第62节
姜小暖认为这世上总会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只不过世界太大，不能全都知晓罢了。这种想法，正是因为她出生在信息化时代。 说到底，兽族和兽人还处在原始社会，信仰神明、部落和家族的权威，更何况，这里没有完善的教育体系，也没有便捷的交通系统，更不用谈信息传递的实时性了。 所以，大家才会对猪九的二次进化感到十分惊奇，羡慕之余，更多的是忧虑和不安。 “也不知道猪九这样，是福还是祸？”猴玄皱紧了眉头，本来就满脸褶子，也就看不太出来。 姜小暖说：“当初猴珈变成人形的时候，您也这么说，可是现在，她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提到猴珈，猴玄又思索了一会儿，这便是他们部落里的又一个特例。 “今年部落的奇事真是不少呢！”狐力眯起弯弯的眉眼，但语气里多了些轻松，它眼珠子微转，下一刻，熊达直接把它心痒难耐又不好说出来的想法说了出来。 “要是大家都能再进化一次就好了！那样我们就是兽人了！”熊达憨憨地挠挠后背的毛，说出来的话要是被其他部落的兽人听到，肯定会被无情地嗤笑一番。 蛇林听了眼睛骤亮，说：“也不知道那个治疗仓是不是真的有用……” 话题很快就被带偏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治疗仓能不能把其他兽族变成兽人的可行性上。 “说起来，两个月的期限也快到了……”鼠容也小声地说。 说完，在场的几个兽族有的低头不语，有的仰头看天，尽可能地避免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流，大家平日里都是关系特别好的伙伴，可涉及到自身进化的问题，还是难免有些尴尬，谁都不好意思说让自己先上。 姜小暖被这么一提醒，惊讶地张张嘴，自己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这次猪九进化，肯定已经提醒了部落里的成年兽族，让大家重新燃起对治疗仓的兴趣来。 不过，要获得使用资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抬眼问眼前这几个必定排在靠前位置的兽族：“你们都收集了多少工分和学分？” 几个互相看了看，猴玄摇头说：“我已经一把年纪了，就不跟大家争抢了。” 接着是熊达，它原本冒着亮光的双眸黯淡了不少，不好意思地搓搓爪子，说：“工分早就齐了，就是学分……我脑子太笨了，每次考试能及格就差不多了……” 学分的主要获取方法就是平时所学知识的考核排名，这真的得看个人的天分。 其实熊达不是最笨的，它只是憨了点，狩猎的时候鬼点子也不少，学东西最慢的其实是猪九，可他偏偏不知道走了什么捷径，陪着参加一次成人礼就进化成功了，真是气死熊了！ 剩下的狐力、蛇林、鼠容，不用说，都是公认的脑子灵活的，三个兽族欲言又止，都想让别人先说。 狐力最会审时度势，仿佛一眯眼就能看透一切，看起来狡黠不靠谱，其实心思细腻，它来回打量了蛇林和鼠容好一会儿，甩甩尾巴，说道：“好可惜呢！我的学分还差一点，估计是赶不上这一次了！” 鼠容跟狐力不是特别熟，信以为真，眼睛闪了闪，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又紧张地偷瞧蛇林。 蛇林第一反应却是扭头看向狐力，一脸的不敢置信，可狐力只顾着臭美地舔毛，压根不回应它询问的眼神。 之后，蛇林和鼠容先后说了自己的学分和工分，毫无疑问地，它们两个都凑齐了。 虽然保不准最终名单就是它们中的一个，可回去的时候，蛇林和鼠容之间的气氛都怪怪的。 姜小暖跟狼涯一起回了屋，毛发顺滑厚软的手感让她有事没事就爱上手抚＇摸，简直像是得了触摸饥＇渴症。 她对狼涯说：“原本，我是想把第一个名额留给你的。” 狼涯身为部落第一强者，工分肯定不少，而他在学习上也不差，学分早就凑够了，让他第一个使用治疗仓肯定没有人会反对。 狼涯不解地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兽人了吗？给我用不就浪费了？” 姜小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进化不完全，我出于私心，想帮你……” 狼涯紧张了，“你，你不是说不介意吗？” “啊，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啦！”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是会让本就敏＇感的狼涯更加多虑的，不禁暗自苦恼起来。 “我，我懂的……”狼涯微低着头，有点沮丧。 姜小暖急得连连摇头，把他的头掰回来，哄道：“不是我介意，相反，真正在意的人是你才对。我那时就是想，如果你能光明正大地承认了兽人的身份，是不是就可以……” 话说了大半，她突然说不出来了，卡在喉咙里，脸颊满满变红。 狼涯突然明白了什么，凑近一些，凝视着她，问道：“可以什么？” “就，就是……你……我……”她目光闪躲，猛地松开环住他的手，想后退，却撞上了墙壁，一下子被巨狼逼得无路可退。 白狼却一脸懵懂，好奇地追问：“你希望我成为兽人之后，怎么你……我……？” 姜小暖双手捂脸，从指缝里正好看见他狡诈又愉悦的目光，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把这头多愁善感的狼哄好了。 “如果你能够以兽人的身份站在我的面前，你就不会再像缩头乌龟一样畏畏缩缩的了。你本可以不用顾虑这么多的。”她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只觉得之前暗中怀疑、试探狼涯的那段日子真是太憋屈了，这头笨狼！ 狼涯郑重地轻舔她的手背，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位绅士执起手做吻手礼的女士。 “以后不会了。”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更符合他性格的话，“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放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造纸 果然如大家所料，成人礼结束后部落学堂的第一次课上，姜小暖一站到台上就看到兽族们神色各异，有的卯足了劲，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也有的颓唐地低下头，但还是羡慕地看两眼教室里多出来的好几个兽人。 部落里有资格上课的一等居民里，除了狼涯和猴珈，原本全都是兽族，但成人礼后，就多了八个兽人，都是年轻的面孔，坐在一众兽族里鹤立鸡群，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兽族们彼此之间的差距。 姜小暖心下了然，有意愿的兽族怕是都在昨晚数清楚自己攒了多少工分和学分，有人欢喜有人愁。 她开门见山道：“两个月时间快到了，我知道大家平时都十分刻苦用功，但名额就只有那一个，而且，我早就说过，治疗仓到底能不能让大家进化，我也不清楚，大家都明白吗？” “明白！”兽族们声音响亮地回答，本来，成年后再进化就是一种奢望，哪怕有一丝希望，它们都不愿意放弃！ 姜小暖点头，就怕大家把全部的宝押在自己身上，完了失败了还都怨恨上自己，那就好心没好报了。 “那今天开始周测，老规矩，排名靠前的可以获得学分，大家加油！”说着，她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叠皱皱软软的纸，“在这之前，我要宣布一件事。” 她朝坐在下面的鼠容笑了笑，继续说道：“鼠容从书上学习来了造纸的方法，在自己空余的时间里做实验，最终获得了初步的成功，大家看看，这个就是纸！” 她摊开其中一张带着树木原本的木色纸张，论品质的话，也就跟地球农村里的劣质厕纸差不多，但这毕竟是兽人大陆上第一次成功制造了纸张，影响意义还是非常大的。 “有了纸，大家就能节省很多兽皮，也不用担心书写过的树叶会枯萎或是被虫子啃咬，另外，纸还有很多其他用途。总的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尝试，希望鼠容能在往后的时间里继续钻研和改进造纸术，造福部落！” 说完，兽族们自发地鼓起掌来，纷纷向鼠容表示夸赞。 鼠容腼腆了一张毛茸茸的小脸，颇为谦虚地说：“书上本来有能制作更好的纸的方法，只是我没找到材料，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毕竟，用兽皮实在是太浪费了。” 整天跟仓库打交道的它，深知书写的便利与材料的可贵，所以才有了造纸的心思。 姜小暖又说：“按照部落学堂的规矩，我决定奖励鼠容五个学分！”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这要是放在平常，大家或许还会恭喜一声鼠容。可偏偏是今天，大家的竞争意识无比高涨，本来就想着在周测里考出一个不错的名次，争取更多的学分，可鼠容一个造纸术，一下子赚到了其他兽族一星期甚至更多的努力，这怎么不让人心情复杂？ 也不是说鼠容在造纸方面没有花费苦功，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它就这么从姜小暖手里接过五枚学分小球，还是怪别扭的！ 姜小暖为这紧张的气氛无奈一笑，宣布：“好了，周测开始！” 周测的内容无非就是考核之前学过的新字和简单的算数，最后还有一道稍难一点的附加题，专门考课外知识的。 不论是什么种族的兽族，都得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如果怕控制不好力度把纸弄破，就自备兽皮或是石板，可谓各显神通了。 考试时间只有半小时，考完之后一般是“放假”，不教新的东西，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可今天，就在姜小暖坐在角落里批改答卷的时候，大家都待在活动室里不离开。 有的找书看，有的三五成群低声聊天，更有的盯着墙壁发呆，都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知道成绩。 姜小暖批改得很快，只花了半小时就改好了，然后在黑板上的一个专用板块上用粉笔写了前十名的名字，兽族们赶紧围了过来，凭借相当出色的视力一下子就看清楚了上面的名单。 “噢，又是兔二第一名，都是兽人了怎么还跟我们抢啊！” “蛇林真厉害，每次都在第二。” “鼠容还是第三呢！真了不起，每次都是他们三个在前三。” “完了完了，我没戏了，我没进前十！我的学分又要跟我说再见了！” “别灰心啊老哥，以后还有机会嘛！” “哼！每次前十名都是这几个，就算它们都获得了名额变成兽人，那其他从来没得到过学分的兽族怎么办？空有名额却没人能兑换！” “呃，这……” “要我说，兽人就不要参加考试了！你看看兔一兔二！” “呃呃，首领不也……” “……” 兽族们小声议论着，可兽人的听力何其了得，自然把这些话都听了个遍。 原本，兽人们是可以先离开的，他们并不像兽族那样紧张，但由于大伙儿都留了下来，也就没有一个人敢做第一个走出教室的人。 不经意的一些话，已经伤到了这些刚刚进化的年轻兽人们，他们第一次感觉到跟周围亲友之间的隔阂，自己隐约被孤立了。 “兔二……”兔一虽然是大哥，但大多数情况还是听更有主见的弟弟的话，他缩缩脖子，有些难过地扯了扯兔二的衣服，满脸不知所措。 兔二脸色是一贯的清冷，似乎不为周遭的排挤而伤心，他垂下眼睑思索着。 姜小暖见大家都这么齐，也知道大家心里着急的是什么，索性说道：“被写了名字的人到我这里领学分吧！” 兽族们的表情更加微妙了，由羡慕进而成了妒忌。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开开心心地走到众目睽睽之下领学分呢？ 兔二就是这么做了。 他在姜小暖一说完，就挺直了腰板，挤开一众兽族，走到了她的面前，青年身形纤瘦，比姜小暖要高上一个头，但在兽族们面前，也不过是随便一撞就能重伤的小身板。 “唉唉，兔二……”兔一想拽住弟弟，却没来得及阻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兔二退出 兔二自从进化成兽人之后，苍白发青的脸，暗沉的唇，以及不正常的雪白发色，跟同胞兄弟兔一一对比，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状态十分不好，只是以前都是兽形，这些征兆都不明显。 姜小暖昨天没有细想两兄弟之间的差别，今天这么仔细一打量，不禁皱眉，心想这难道是先天性的弱症？ 兔一兔二原型是棕色与灰色相间的花兔，按理说，兔二的发色不是棕色也该是灰色，而不是类似白化病一样的白色，毕竟不是白兔一族。 可能是被兔二高冷的姿态震慑到了，也可能是怜惜他这病恹恹的模样，兽族们都不自觉地收起了自己不怎么善意的目光。 兔二向姜小暖摊开双手，微微躬身，这才露出了符合年纪的轻笑：“小暖，我的学分。” “恭喜你，我们的第一名，这是你的五学分。”姜小暖柔声说着，放了五个学分小球到他手心里。 兔二收好学分，却不急着离开，反而是把自己装学分的兽皮袋晃了晃，鼓鼓囊囊的袋子里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其他兽族的眼珠子都羡慕得快要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