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节
人鱼青年也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只是平时不经常锻炼，体力不行，这才扛了一会儿麻袋就要吼人帮忙。 人鱼青年擦了擦鼻尖快滴下来的汗珠，懒懒地点点头，然后指着被放在地上的袋子，催促道：“行吧，你赶紧看看这一袋货，然后给我牌子。”牌子是类似票据一样的东西。 游商队员笑着点头，忙把袋口打开，里面恰恰是一整袋海盐。 只是，这几年里，米克斯部落也有大批量生产食盐，而且卖相更好，纯度更高，味道也没有海盐的涩味，没有哪个游商队员不知道这其中的优劣悬殊。 因此，就算游商队员抱着十足的诚意来跟人鱼族交易，乍一看这些掺杂着一点灰绿色不明物体的海盐，脸上的笑容还是僵住了。 人鱼青年见状，心里一阵紧张，下意识地就拔高音量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怎么？你们游商是不是不想买我们的盐？我告诉你，这可是我们人鱼族最好的海盐了！” 姜小暖等人听到他的声音，都好奇地看过来，就见那个游商队员一脸无奈地说：“我……我没说不要……不过，这回总部下了命令，如果质量还是这样的话……我们游商这边得压价！” 游商队员一咬牙，直接跟人鱼青年说出了这个有点不近人情的通知。 毕竟，过去上千年来，游商工会跟人鱼族的关系特别好，人鱼族甚至答应过只让游商来做经销商，曾经，禽类兽人想绕过工会开辟一条空中的行商路线，都被人鱼族坚定地拒绝了。 人鱼青年生气道：“哼！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米克斯？他们的盐能比我们的海盐好多少？没准是假盐呢！你们别被骗了！” 游商队员有点尴尬，因为米克斯的族人就站在他身后，“你别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话了？分明是你们游商工会过河拆桥！”人鱼青年飞快地顶回去，虽然嘴巴很伶俐，但眼神却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游商队员比他大上几十岁，懒得跟个刚成年的小屁孩争辩，自顾自地核算了一下重量，就写了个牌子交给人鱼青年。 人鱼青年却不肯收下，固执地想要跟他讲道理，直到把他们的头领给吸引了过来。 “鱼梦，你在吵什么呢？”一个身形魁梧的人鱼兽人走了过来，他的发色和眸色都是墨蓝色，连皮肤都透着一种石头般的铁黑色，是个一看就让人不敢去招惹的人。 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却威严不减，看了看游商队员手里没交出去的牌子，亲自代替人鱼青年接过牌子，并道了一声谢。 “鱼刹大哥！他们游商降价收购我们的海盐！”人鱼青年不满道。 名叫鱼刹的男人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再次跟游商队员道歉道：“抱歉，这是我们人鱼族的一个小雌性，脾气有点大，请多多见谅。” 姜小暖惊讶，难怪这个青年瘦瘦小小力气不大，原来是个飞机场妹子啊！ “鱼刹？你是不是黑鱼家家主的小儿子？”鱼清突然出声，走到鱼刹面前。 鱼刹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有点眼生却明显是人鱼族的男人，再看他纯粹的海蓝色发色……他不确定地反问：“请问您是……王族中的哪位大人？” 王族？！ 姜小暖、狼涯还有周围一众游商队员都震惊了。 “哈哈哈，鱼刹头领，我还想找你呢！原来你们已经见面了啊！”狼肃恰好在这个时机大笑着走来。 鱼刹冲狼肃拱拱手，然后继续看向鱼清。 鱼清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身为长辈的欣慰之色，说：“几十年了，连黑鱼家最小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不过，我离开海城的时候，你还很小。” 鱼刹但笑不语，既然他觉得眼生，鱼清自己也承认已经离开海城几十年，可见是流浪在外的人鱼，这种人，大多数都是犯了大错被驱逐出去的…… 鱼清看懂了他的眼神，知道他想错了，笑着摇摇头，连忙揭晓谜底道：“我叫鱼清，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我的名字。” 鱼刹乍一听到鱼清的名字，墨蓝色的瞳孔骤缩了一下，心下了然，原来是族里的传奇，同时也是最大的遗憾，王族鱼清，跟那些被流放的族人不一样，他脱离人鱼族后的二十年里，依然活跃在西海一带，每年都能回沸石海湾与亲人相见，后来到帝都定居，他和自己的妻子也从没断过对人鱼族的扶持…… 想到这，鱼刹的态度变得热切了起来，目光中隐约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说：“原来是鱼清王叔！不早说，您竟然回沸石了！这件事，我应该马上通知族人们！对了，听说您一家离开了帝都，怎么不回海城呢？就算王嫂不是人鱼，这么多年了，海城早就改变了态度……” 眼见着这个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铁黑汉子一下子变成了话痨迷弟，鱼清赶紧打断他的话，说：“鱼刹，我这次并不是主角，我和我的家人已经定居在了一个富裕的部落……” 鱼刹不服气地插嘴道：“什么富裕的部落能有我们人鱼族富有？”只要不跟帝都比，他自信十足！ 鱼清有点尴尬，犹豫了几秒，说：“是米克斯部落……” 鱼刹被噎了一下：“……！？” 别看鱼刹刚才那么轻描淡写地略过了鱼梦跟游商队员的冲突，但每一个人鱼都对最近几年突然冒出来的强劲对手相当排斥。 鱼清见他不说话，只好赶紧回归正题，好跳过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在米克斯部落的族人，狼亚和狼暖夫妇。事实上，是他们有事相求，我才带他们来沸石的。” 鱼刹收敛起了充沛的感情，冷冷地瞥了一眼鱼清，随后十分不情愿地把目光挪到姜小暖他们身上，语气不太好地问：“两位找我们人鱼族有什么事？” 狼涯可不会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小头领给镇住，他沉声道：“这件事涉及贵族机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第五百四十七章 圣果非吉兆 鱼刹觉得有些好笑，“哦？来自米克斯的贵客竟然要谈论我们人鱼族的机密？怎么，你们才崛起多少年，翅膀都没长硬就想来图谋我们人鱼族？” 鱼刹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听得鱼清十分尴尬，他打包票道：“鱼刹，我能够用我的兽魂保证，他们对人鱼族没有任何坏心！” “嘁！”鱼刹的脸色依然不好，在心里暗骂这鱼清真是越来越向着外族人了，亏他还是人鱼王族！不过，既然动用到了兽魂誓言，他姑且愿意相信一半，因为一旦鱼清说谎，他是会遭到天谴的。 鱼刹甩甩头，示意几人跟自己走，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姜小暖三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等几人来到一处没有人的礁石堆上，就见鱼刹正大咧咧地坐在最靠近海水的礁石上，而他身后是被海风吹得波涛汹涌的海水，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撞击礁石。 鱼刹见他们过来了，开口道：“说吧，你们有什么事要跟我谈？” 姜小暖跟狼涯对视了一眼，姜小暖往前一步，说：“我们想要进入海城！” 鱼刹锐利的眼神迅速射了过来，“你们去海城做什么？” “我们在寻找一个重要的东西，而那个东西，很有可能就在海城里。”姜小暖说。 “什么东西？”鱼刹摆出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身为海城的戍守人鱼，他的本职就是防止外人进入，更何况，他对米克斯的人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姜小暖犹豫了一下，她想要找的是传承碎片，而碎片的载体就是从特殊的神树上长出来的“圣果”，只有她知道那是属于她的东西，可守护圣果的人们却坚信这圣果是保佑他们的圣物，坚决不可能出让。 前三块碎片中，守护火系碎片的部落已经灭绝，守护金系碎片的兽皇自有窥探天机的手段，十分大方地送给了她，而守护土系碎片的地下兽族，也是经过了好一通抗争，最终也许是身为神树本体的雅出马，用神念下达指令，这才说服了他们…… 想到雅这个强力外援，姜小暖的心态轻松了一些。 她直接问鱼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守护部落神树的人们说过，神树上若是突然结了果子，会怎么样？” 鱼刹的表情骤然凝固，他猛地站起身，“你是怎么知道的？”说着，他又把矛头指向了鱼清，“是不是你告诉外族人的！” 鱼清也十分震惊，他一直很相信姜小暖他们，所以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找的竟然是神树结的果子！ 他连连摇头，却百口莫辩，因为鱼刹看向他的眼里充满了失望和谴责。 狼涯拍了拍鱼清的肩，让他安定下来，“你别担心，好好听一下小暖接下来要说的话。” 鱼清眼睛一亮，是啊，姜小暖他们既然承诺过不会对人鱼族不利，那他愧疚什么呢？ 姜小暖也不管鱼刹的失控，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件事，根本不用鱼清告诉我。事实上，这种会结果的神树在世界上共有五棵，我找到了三棵，第四棵就是你们人鱼族的神树。” 鱼刹心中警铃大作，他的脸色黑沉沉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小暖抬起下巴，完全没有求人的意思，而是颇有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我只需要你们人鱼族让我去见一见你们的神树。” “可笑！”鱼刹的气势却不由自主地弱了几分，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虽说，寻找碎片的最迫切原因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一命，可姜小暖身为这兽人大陆的四神之一，那碎片本来就是她的所有物，哪有人拿回自己的东西还得低声下气的？她体内偶尔会发作一下的神性也不会同意她为了这种事耍小聪明。 “你还是回去好好地禀告族里的长辈，就说圣果一直在等待的人来取回自己的东西了！”姜小暖又说。 鱼刹这回是彻底不出声了。 他在思考，在判断姜小暖话里的真实性。 站在一旁的鱼清也露出了疑惑之色，他当然知道人鱼族的神树上长了一棵果子，那果子是七百多年前突然长出来的，但他不是人鱼王，也从没听人鱼王说过那圣果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绝大多数人鱼族都认为，圣果就是属于他们的，绝不容许被外族人抢走。 可现在，他听姜小暖说神树一直在等人，这种事，人鱼王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啊！ 这也是鱼刹疑惑的地方。 姜小暖见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叹息一声，加了一道猛料：“根据前三棵神树的情况，我能得出一个可靠度为六成的推测——那就是，如果圣果一直待在神树上，神树就会被吸光能量而枯萎，其守护的部落也会日渐衰败。” “你……你以为随便说什么我就会信吗？”鱼刹固执地反驳。 姜小暖看了眼鱼清，想到他是自己的血契者，也不算外人，便继续说道：“我们遇到的第一棵神树，是在沙漠中的火狐部落，当时整个部落只剩下一名幼崽存活，其余人通通死绝接近十年，而他们的神树也已经没有任何生气，唯有圣果还挂在上面。” 鱼刹沉默着听她诉说，似乎有被说动的迹象。 “这第二棵神树，不瞒你说，就是兽人皇族——金龙族的神树！” “什么？！”鱼刹不敢置信，然后他看到鱼清也是啥也不知道的震惊表情。 “众所周知，金龙族人丁稀少，距离灭绝只有一步之遥。兽皇想都不想，便把金龙族的圣果转手，可见圣果一直挂在神树上，非但不是什么吉兆，反而会带来隐患。” 姜小暖突然沉吟了一会儿，问鱼刹：“不知道居住在海城中的人鱼族近况如何？” 鱼刹脸色一变再变，显然被姜小暖戳中了要害，随着她说得越多，他还能反驳的地方也就越多。 鱼刹心想，如果姜小暖说的都是真的，他能够理解人鱼王不把这种事告诉族人，因为圣果会带来不详这种事只会引来全族的恐慌，而人鱼王也有难言之隐，无法把这圣果扔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宝物失窃了 姜小暖的猜测没有错，在圣果出现的七百多年间，海上风波不断，海底生物偶有发狂，也曾发生过好几次特别严重的海中兽潮，使人鱼族伤亡惨重。 而且，这段时间里，人鱼族很少再出现顶尖强者，就算是两个血统纯正的王族（七百年以前出生的人），竟然还会生出不纯的变异人鱼，这种人鱼虽然也是王族，但潜力什么的绝对要比纯正的人鱼差一些。 像鱼清，算是这些年里少有的纯正王族，人鱼王甚至想过把他当成下一代王来培养，可谁想到，他竟然脱离了人鱼族，后来辗转投靠了姜小暖。 不知情的人还觉得他错过了当王的机会十分可惜，可就是这么巧，他成了人鱼族中唯一一个有幸成为神女仆从的人，在未来，能获得一个附属神位都说不准呢…… 还有一点，鱼清没有通知人鱼族的是，他的女儿鱼蓝在经过治疗仓的基因修复之后，来自母亲的狐族血统被彻底剔除，她才是现存所有人鱼中最纯血的人鱼…… 鱼刹思考了好久好久，几人站在礁石群上吹了半晌的海风，这才听他艰难地说：“这件事，我要去回禀我王，没有他的同意，我依然不会把你们带进海城的！” 姜小暖点头，也退了一步，说：“好，那我们就在沸石海湾这里等你消息。” 当天晚上，鱼刹带领众人鱼族回到水下的住处休息，而他自己则一个人游回了海城，找到人鱼王禀告了这件事。 因为知道了太多事情，鱼刹心里的好奇与不安全都被勾了起来，他大着胆子偷看人鱼王的表情，却见人鱼王的脸上闪过半秒狂喜，随后又恢复到先前的威严。 “空口无凭，她怎么能证明自己就是神树要等的那个人？你且回去跟她说，就说族里的宝物被偷了，如果他们能找回来，宝物就归他们！” “啊？！”鱼刹愣了一下，然后赶紧领命退下了。 人鱼王等鱼刹走后，摆了摆鱼尾，在偌大的海宫中慢慢游动，他嘴里念念有词，王座背后的墙面突然打开，他没等暗门完全打开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宫殿背后的“密室”其实就是人鱼族的圣地，他们代代守护着的神树就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