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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她刚要点头,忽然跑过来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但与黑色束腰窄袖、英姿飒爽的打扮截然不同的是,他拎着两个竹篮子。

    若是只有一个,倒也勉强能看过眼,但左右手各拎一个,又是这样一副爽利的打扮这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难免就有几分好笑了。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萧昱溶和顾簪云二人,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冷着一张脸对左茶开口:“你的竹篮落我那儿了。”

    左家和祝家的规矩,上学不得带此后的丫鬟小厮,一切铺纸研墨收拾东西这样的事情都得由这群姑娘少爷们自己动手来做。

    左茶轻轻“呀”了一声,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脸窘迫,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又给忘了!”一面说着,一面就要伸手接过那篮子。祝述言却把篮子往后藏了藏,面上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我拿着吧,免得你一会儿又忘了。”

    小姑娘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真是不好意思……过几日休假,我让哥哥请你到府上来玩好不好?请你吃荷叶饭。”

    祝述言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欢喜,随后面无表情地、矜持地点了点头:“嗯,好,那我尽量抽出空来。”

    刚刚还一脸不好意思的左茶立刻变了个样,有点小委屈地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好吧……那你要是没空就算了……”

    冷面少年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慌忙改口:“我一定去!”

    萧昱溶拉着顾簪云走出几步,笑吟吟道:“祝家三公子对左家小姐倒是真真上心,就是掩饰得太厉害了些,怕是左家那位姑娘难以觉察出来。”

    他这样子,左家姑娘哪里察觉得到?到时候落花无意,那可就不好了。

    还是他自然,对元元的感情……

    少年忽然打住了脑子里的念头,白皙的面庞忽然浮上一层红。

    顾簪云这会儿半低着头走路,倒是没注意到,叫萧昱溶半是庆幸半是失落,只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倒不见得。”

    她想起左茶最后扮委屈时那悄悄红了的耳朵尖,暗自笑了,一面又有些惆怅地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开口表明心迹呢?难不成真要等到她来说?

    抿抿唇,顾簪云暂时不去想这些东西,换了个话题:“左家的荷叶饭,左茶也教过我,夏天吃最是清凉不过,你想试试吗?”

    萧昱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鸡蛋打散下锅,摊成蛋皮,再切成小块。瘦rou和虾仁上浆入锅加料炒熟,诱人的色泽在翻炒的过程中一点点展现出来,末了的勾芡乃点睛之笔。出锅后,切成小块的烧鸭rou、瘦rou粒、熟虾仁和小块的蛋皮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起。这才把方才用旺火蒸熟的米饭拿出来弄散,加料加馅,放在新鲜摘下来洗干净了的荷叶上,折叠成包袱一样的形状,再放入屉笼内,用旺火迅速蒸小半刻钟。

    顾家姑娘基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至多调个冰碗什么的,顾簪云自然也不例外。说是她做,其实只不过是把枕水居的厨子叫来,将菜谱一说便算是了。

    不多时,饭菜上桌。打开已经变成竹青色的荷叶包,荷叶的清香混着米香扑面而来。颗颗饱满晶莹的米饭混着酱汁,包裹着虾仁、瘦rou粒和烧鸭rou、蛋皮,每一次发现里面新的馅料都像是一次惊喜。

    顾簪云吃得很开心,一旁的萧昱溶吃着吃着,忽然看着她就笑了。

    煮茶酿酒,闲话农桑,似乎和元元在一起,他的身心都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元元所喜爱的琴棋书画,一点生活琐事,像是桌上摆着哪一盆花、午膳该用哪一道菜、门口的屏风该是什么图样,都让人感觉到一种平静而安逸的生活气息。

    若是成亲,想必也是这样美满的光景吧?

    待她及笄,他就来提亲。

    第36章 旧事

    似乎安逸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到了下午下了学,顾簪云刚回了眠霞居,杜若就靠上来,一边低眉顺眼地为她奉茶,一边道:“听说四老爷病倒了。”

    透过半开半掩着的窗户,能看见天边一点绚烂的色彩温柔地铺开,早已光秃的枝条上,一只寒鸦粗嘎地叫了一声,拍着翅膀,咻的一下就飞走了,暮色余晖映在另半扇掩着的窗户上,朦胧的光线被细碎的窗棂格子分割得支离破碎,安安静静地照在窗前几朵万寿菊上。

    顾簪云接过茶盏的动作一顿:“怎么回事?”

    杜若见状,轻轻地把茶盏放在了桌案上,一面道:“请了大夫来,说是寒食节那日落了雨天气转凉了些,又出去祭拜踏青什么的受了风。四老爷的身子您也知道,这就着了凉。”

    的确如此。顾簪云暗暗想着,四叔的身子说好听些就是体弱易生病,说得不好听些……那就是残破不堪了,这么多年下来,全都是靠着各色参汤药丸名医名方在那儿吊着命。

    这厢杜若还在说着:“……所以寒食节那天回来之后,四老爷身上就不大好了。只是或许是怕老太爷和老夫人担心,四老爷就没声张,只是悄悄地从外头请了大夫开了方子慢慢调理着,哪里想到春日里乍暖还寒,竟然病得越来越重了。好不容易等捱到了夏日,天气渐渐热起来,食欲不振又病情反复,就这么吃了吐吃了吐的……这么长的日子里,全是靠药材供着。”

    “这俗话都说病怕三碗饭,可四老爷这是硬逼着也吃不下去东西了啊。慢慢地,人就这么倒下去了。这下可就瞒不住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刚刚得的消息,忙着请了大夫来看,都说这一关难过,四老爷怕是,怕是……九成熬不过去了。”

    大约是怕被人听去了告到老太爷老夫人那里,杜若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压得极低极轻,顾簪云要凑近了才能听清楚。

    人倒了下去……四叔原本那样走两步就要猛咳一阵,走几步就面色苍白,再走几步就惨白若金纸,甚至几乎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的模样,竟然还不算是倒下去吗?那如今这“倒下去”,又该是有多可怕呢?

    顾簪云不由得抿了抿唇,而杜若还在继续:“听说老太爷和老夫人晚边发了好大的火呢,险些叫把一屋子伺候的都拖出去卖了,还是四老爷挣扎着爬起来拼命求情,才一人打了二十板子算数,就连贴身伺候的那两个,四老爷离不得的,都因为老太爷气不过,拉出去各打了十板子,还有二十板子记着。现下正张罗着给四老爷请张大夫呢。”

    张大夫是因年事已高,不久前才回江州养老的御医。顾老太爷他们竟然想要请动曾经的御医,可见这回的情况实在是凶险。

    顾簪云放下刚才不由自主紧紧攥在手里的茶盏,轻轻叹了口气,忽然起身下了榻。杜衡忙上来服侍着:“姑娘要什么?这晚饭都还没用呢。”

    顾簪云怔了怔。四叔快不行了的消息带来的冲击力太大,她一时间竟然都忘了还有晚饭这回事。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摆摆手回了榻上:“叫她们传膳吧,顺便把前些日子送来的那本经书找出来。”

    顾簪云其实是不大信佛的,但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信一信也挺好的。

    她其实和这位四叔交集不多,不过为了萧昱溶十分敬爱的长宁公主,为了在她为数不多的遇上四叔的时候所感受到的他身上那种令人心惊绝望的悲凉,她想做点什么。

    她盯着那根方才被寒鸦栖过的枝条,心里蓦地涌上一股悲凉。

    都说顾四叔这一病大概是熬不过去了。但或许是因为张大夫的一手医术实在高明,顾四叔到底还是撑过了夏天。

    江州的天一日比一日暗得早,丫鬟们不仅在早些日子早早换上了秋衣,便是如今的衣裳也是渐渐地越发厚起来了。

    ——已经进入深秋了,外头的冷风一吹,能叫人缩起脖子打个寒战。

    走着走着,又是一阵乍起的秋风,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摇摇摆摆地拖行了一小段距离之后,那几片叶子便仿佛体力不支了一般,又慢慢悠悠地跌回了地上。杜衡被这风吹得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轻轻往手心哈了两口气,一路快走着上了眠霞居屋前的台阶,打了帘子进去,燃着火盆的屋子叫她浑身一暖。

    杜衡稍稍放松下来一点儿,先上去给坐在榻上看书的顾簪云行了一礼:“姑娘。”声音不小,刚好可以让姑娘听清楚;但也不算大,免得惊着了姑娘。

    顾簪云在屋外帘子一动的时候就回了些神,这会儿见杜衡行礼,便自然地夹了书签,合上书本放到小桌上,喊了起之后直接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杜衡似乎迟疑了一瞬,不过很快就道:“不问居那边请您和萧世子一块儿过去。”

    不问居?顾簪云微微挑了眉:“是四叔的意思?”

    “是。”

    “那就走吧。”说着,顾簪云就从榻上起了身,杜衡杜若两人连忙服侍她更衣。

    出了门,萧昱溶竟然已经候在了眠霞居门口。见到她,萧昱溶短暂地弯了弯唇角,很快又恢复了最开始没见着顾簪云时那没什么表情地样子:“走吧。”

    萧昱溶似乎很累,又似乎是在思考很多东西,对着旁人,哪怕是点春晴山,他也只是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做出个笑来宽慰他们,但最终还是连个表情都欠奉。只有当对着元元,他才勉强打起精神,短促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和从前那种朝气蓬勃的少年郎的笑容不一样,带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或许是觉得知道这些事情的时机未到,顾四叔上次有所隐瞒。如果说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那他至多只说了一个最基础的大纲,甚至连大纲中别的枝枝叶叶都不曾透露一星半点儿,对于这一点,他们三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萧昱溶和顾簪云都觉得再过些时日再去问便是了,相信顾四叔总有一天能觉得“时机成熟”了。但是没想到,再次知道后续和支线,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四叔是为了什么把他们叫过去,顾簪云和萧昱溶都能猜到一个大概。

    顾簪云没多说什么,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她只是慢慢地靠过去,借着深秋宽大厚重的衣物的遮掩,慢慢地、慢慢地,握住了萧昱溶的手。

    萧昱溶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转过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方才收回视线。

    他依旧没笑,顾簪云却能感觉到他似乎是放松了一点,不免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不问居距离眠霞居算不上远,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

    一进院子,顾簪云就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紧张的、压抑的、肃穆的。

    常青的高大树木静静矗立着,在晚秋的凉风吹过时会飘落几片叶子,衬着灰白旷远的天幕,更添几分萧索。院子里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见到他们也只能匆匆忙忙、带些潦草地行上一礼,接着又飞快地跑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虽说天色看着有些阴沉沉的,但分明还是半下午,可院子里各处却全都是灯火通明的模样。

    老太爷和老夫人也未免小心太过。顾簪云暗自摇了摇头。在这样的环境里,叫人怎么能安心养病?

    等走进了屋子,这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才散去了那么一点点。

    屋子里充满了清苦的药香,混杂着一股长时间通风不畅所带来的浑浊气息——这个顾簪云倒是知道,据说是因为怕顾清桓再吹风受了寒,所以作为卧室的东厢房从来不敢开窗,西厢房顾清桓又不让人进去,下人们只好把堂屋的大门大敞着,又给东厢房多加了几扇屏风。既怕顾清桓受寒,又怕通风不畅空气污浊不利于身体调养,着实是煞费苦心。

    一进门,顾簪云和萧昱溶就听见了屏风后几声猛烈的咳嗽,随后又强行压抑成低声,但大约是压抑不住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猛烈,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给他们引路的小厮脚下一顿你,带着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我们老爷这会儿怕是不大好见人……还请您俩多担待担待。”

    顾簪云和萧昱溶一齐摆了摆手。连称顾四叔身上不好,又是长辈,他们多等等也是应该的。

    总算咳声渐歇,东厢房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似乎有人在低语。引路的小厮忙引着他们进去,就见只见老爷正由贴身小厮烹泉服侍着喝水,苍白的面上还有刚才剧烈咳嗽后留下的潮红。

    说苍白,其实只是面色。顾清桓此时已经是面黄肌瘦,气若游丝,甚至于原本那一头上好的乌发,现下也变成得干枯而毫无光泽,这样松松散散地披在身后,就像一把稻草。

    “顾家四公子生得当真是好,就和那画里头的人一般。那些肚子里有墨水的人怎么说的来着?芝……兰玉,玉什么来着……玉树!对!就是芝兰玉树!想当年上元节看花灯,我也去凑过热闹。正逛着呢,忽然看见大家伙儿都往一个方向涌,嘴里都在喊‘顾四公子!四公子来了!’我就好奇啊,一边是好奇,一边是走的人太多,我整个人都被推搡着往那儿走,甚至还险些被挤得双脚离开地面,就整个人都被带到了那儿。”

    “那一眼,你娘我可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人那么多,那么多,感觉顾四公子整个人都被两边摊子上亮亮的花灯簇拥着,顾府的侍卫帮忙拦着人,你是没见过,这样高高大大的个头,竟然被女儿家挤得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啊,我就看见那个用玉冠束着发的少年郎转过身来,肤色比他头上的玉冠还好看,眼睛的形状就和桃花一样漂亮,还倒映着灯市里明亮的灯火。”

    “我看见他笑了一下——顾四公子的唇也生的好看,笑起来整幅五官都更好看了,然后他就说啊,说了什么……我给忘了,当时也没注意听内容,光顾着听他的声音了,那声音啊,就像那两块玉佩这么一碰!好听极了。反正他说完,边上的人就慢慢散了,就我一个还傻不愣登地杵在那儿,顾四公子回身看到了我,还笑着对我点了个头!然后才转身走了。”

    “他是真的好看。”

    引路的小厮退出屋子,回想起幼时娘亲给他讲故事时那怀念又带点怅然的的神情,忽然有些悲哀。

    昔年姿仪美冠京都的顾家四郎,如今用各色各样的名贵药材吊着,却已是连小富之家那眉清目秀的小公子都不如了。唯有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还有些微的亮光,无声地述说着顾四公子旧日的钟灵毓秀,风仪无双。

    东厢房里,顾清桓勉强直起身子,烹泉连忙扶着他坐起来,一边又拿了个大迎枕给他垫在腰后,好让他坐得舒服些。

    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坐起身的动作,顾清桓额头上竟然也出了一层薄汗。

    “坐。”他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一旁的煮茶赶紧搬了两个绣墩过来。

    顾簪云和萧昱溶依言坐下。

    顾清桓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又咳了几声,好不容易顺了气,便挥挥手示意烹泉煮茶都出去。两个小厮虽然担心地回看了好几眼,到底不敢违拗顾清桓的意思,还是出去守在了门口。

    他虚弱地笑了笑:“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只怕是时日无多了。因此我将你们请来,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说完这句话,顾清桓忽然顿住了,靠在大迎枕上,望着萧昱溶,眼神却有些放空,似乎在透过他看什么别的人。

    半晌,他才轻轻地道:“从哪里说起呢……就从我和越瑾的初见说起吧。”

    长宁公主,皇姓秦,名越瑾。

    “我当时刚点了探花郎,又授了翰林院编修。有个惯例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我当时虽厌极八股,却只是厌它不能让我畅言心中所想,对于为官辅政,为天下苍生做出一番事业,我是极期盼的。可想而知,当年的我自然是年少得志,春风得意。”

    “当今喜我才华,常召我入宫论答,而越瑾又是当初最得当今喜爱的公主,兼之聪明过人,是以当今曾不顾群臣反对,特允其进出御书房献策。我……因在对待流民的方法上和她的观点不尽相同,就在御书房内辩驳了一场,也就这样注意到了对方。”

    后来的很多日子里他都会想,如果当时他轻易地妥协了,是不是两人就不会注意到彼此,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纷扰和悲哀?可是很快他就明白这种想法未免可笑,御书房里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相伴相知,怎会不关注?太后召见时数次经过长宁公主的宫室前,或是琴音泠泠,或是挽袖侍花,怎会不关注?奉命同当今一道去散心,骑射场中少女上马弯弓,箭出鸟落,御花园里小亭闲坐,挥墨成画,怎会不关注?……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注意到彼此。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越瑾的,也不知道越瑾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总之,当我们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互生情愫。相互表白了心迹之后,我们当真是……过了一段很快乐、很快乐的日子。当今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当时以为,只要等半年之后越瑾及笄,我就可以求旨迎娶公主。”

    说到这儿,顾清桓忽然沉默了。萧昱溶顿了顿,忍不住开口:“后来呢?”宣国公萧齐肃还未出现,他在这个故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的声音带着不仔细听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顾簪云听出来了,不由得担心地去拉住他的手。

    萧昱溶早已不由自主地将手紧紧握成了拳,这会儿被顾簪云一拉,才仿佛猛然惊醒一般低头看了看,随后慢慢将拳头松开了。顾簪云伸手握住他的。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顾簪云不由得抿了抿唇。

    “后来……当时与我交好的宣国公萧齐肃,应、召、入、宫。他看上了越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