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那年轻妇人到底面皮薄,先就羞红了脸,用袖子盖住脸,间或替自己解释几句,“娘,我没有!我还有小山,我只是想挣些钱让小山吃好的。不想他过得比别家孩子差。”

    人群分为两派,一派是年轻妇人,说她想挣点钱给自己儿子买吃的,也是好的。

    另一派是年老妇人,守寡就要有守寡的样子,你整日抛头露面,与名声也有碍,以后别人说不定要拿这个当借口攻击她,不肯给她贞洁牌坊。

    年轻妇人没想那么远,“我儿子都饿得面黄肌瘦,我哪里还顾得上名声。我不要回去,我要挣钱。娘,你快回去吧。”

    老太太没想到儿媳居然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不听自己的话,气得火冒三丈,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她青筋鼓起,上前攥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回事?快跟我回家。”

    年轻妇人死活不肯走,只哭着求她,“娘,我们已经分家了。我会带着小山好好过日子的,你就别管我们了。”

    “我怎么不管你们。我不管你,你要给我儿子戴绿帽,丢了我许家名声。”老太太气急败坏,逮到摊子上的东西一通乱砸。

    她砸得极没有章法,泥人晒过之后,变得极硬,蹦到路人身上,大人倒没事,小孩子却是被砸得生疼。

    虎子被砸中好几回,连连后退,却不想踩到身后的人,那人又往后退,于是原先半人高的巧果塔生生被人撞翻,眼见着就要砸到虎子。

    突然有个高大男人伸长手臂,将虎子往怀里一捞,飞快躲开,巧果塔摔到地上,巧果洒了一地。

    老二和凌凌刚刚看到儿子差点被砸到,心脏差点停了。都想跑过去救虎子,却因为旁边太挤,寸步难行。

    待看到虎子得救,两人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虎子?你没事吧?”凌凌蹲下身,将虎子上上下下打量一通。

    虎子摇了摇头,刚想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泥人坏了一个,他咧着嘴哭,“娘,奶奶的头掉了,怎么办?”

    凌凌看了眼泥人,很快发现他的小手流血了,心疼得不得了,“这手怎么搞的,怎么还流血了呢?”

    虽然只是一点小口子,倒是有几滴血珠滚在上面。

    她正要说话,就听相家冲着刚刚救虎子的男了谢了又谢,又拍了拍自家娘子的肩膀,“孩子他娘,快点过来谢谢救命恩人。”

    凌凌也顾不上给虎子擦血,站起来冲着对方连连道谢,却不想遇到一个熟悉的脸,“孙大哥是你?你怎么在这呀?”

    孙大郎指着藏在人群后头的豆腐推车,“我今天过来卖豆腐呀,今天生意好,我来回卖了三趟,没想到这最后一趟,人太多,直接出不去了。”

    凌凌笑了起来,“还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咱们虎子被那巧果塔砸中,后果不堪设想。”

    孙大郎摸摸虎子的脑袋,“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他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泥人头,给虎子安上去,虎子立时不哭了。

    老二要请孙大郎吃饭,孙大郎死活不去,给他钱也不要,只道让他们以后多照顾他生意即可。

    老二立刻道,“那明天麻烦你送一板豆腐到我家。我家人都喜欢吃豆腐脑。”

    孙大郎怀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我刚刚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老二摇头,“是真的。我们全家都喜欢吃。”

    孙大郎这才将信将疑,“行。我立刻送去。”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二在后头喊了一嗓子,“是胡满村,顾家庄子。”

    孙大郎就了声好。

    等人挤出人群,老二才有功夫找刚刚那老太太算账。

    不成想,那老太太早趁着他们不注意跑了。

    年轻妇人瞧见刚刚惊悚一幕都吓傻了。见婆婆溜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给一家子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凌凌挺可怜这个妇人的,也没找她麻烦。

    年轻妇人却十分过不去,非要给他们一人捏一个泥人。

    老二和凌凌盛情难却,只好要了。只是临走的时候,还是放了五个铜板在她的钱盒子里。

    凌凌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可怜人。”

    她挺欣赏这样的母亲,树挪死人挪活,丈夫已经死了,孩子得靠她养,可不就得自立自强嘛。

    一家人在城里逛了一圈,出城门的时候,看到柳大娘他们往城外走,便又稍了她们回去。

    老二和凌凌显然没想到柳大娘当时也在场,提起惊险一幕,眉飞色舞道,“幸好那卖豆腐的眼急手快将孩子抱开,要不然还真有可能砸到孩子。”

    凌凌搂着虎子,一脸的心有余悸,心里也暗暗决定,等她生完孩子之后,最好不到这么热闹的地方了,她倒是没事,可是她根本没有精力保护虎子。

    虎子仰着小脸,“原来柳奶奶也在啊?”

    柳大娘笑着拍手,“不止我在,咱们村的几个人都在,还有春田爹,东英爹也在。哎哟,可真是惊险。你个小孩子以后可别为了瞧热闹就挤进去。当心伤到自己。”

    虎子也很委屈,他明明是站在他父母旁边的,谁知道看热闹的人那么多,直接把他给挤开了呢。

    虎子咧着嘴重重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第102章

    夏日炎炎,路边的野草蔫头耷脑,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知了在枝头放声高歌。

    小四和老三带着衙役走在路上,热浪迎风扑面而来,大家更累了。

    老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咱们都查了好几天了,仵作把尸体都验过三回了,还是没有别的线索。咱们先回去理理吧。别回头杀人凶手没抓着,咱们先累趴下了。”

    小四也热,尤其他不像三哥那样随意,穿的还是长袖,整张脸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全是汗珠。

    他嗓子冒烟,连话都说不出,只点头表示同意。

    到了庄子。林云舒和两个儿媳正在院子里的树下纳凉。见他们过来,便让丫鬟将井里的凉粉拿出来。

    严春娘和凌凌给他们腾地方,回了二进院子。

    大家吃着冰冰凉凉的凉粉,衙役们刚刚还抱怨连连,现在却是满血复活。

    “这凉粉可真好吃。我从上到下全都舒服了。”

    “就是!太好吃了。”

    没有哪个厨师不喜欢自己的手艺被人夸的,林云舒笑眯眯道,“那你们再吃些,井里还有呢。”

    衙役们齐齐道谢,一个个嘴甜,夸老夫人心善。

    林云舒摆摆手,“大热的天,你们太辛苦了,只是一点吃食,不值当谢字。”

    她扭头见两个儿子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劝道,“慢慢来。就算成为悬案,也好过冤枉无辜。”

    小四点点头。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拍响,门房开了门,来人是个衙役,进来就看到大家正坐在院子里吃凉粉。

    他舔了舔嘴唇,一脸羡慕,只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也顾不上馋嘴,冲着小四拱手,“大人,不好了,又发生一桩命案。”

    小四腾得站起来,惊呆了,“在哪?”

    “在城南许家庄。也是个老太太。”

    其他衙役也顾不上吃凉粉,纷纷起身。又是个老太太?难不成凶手是同一个人?

    小四也是这么想的,便直接问出口。

    报信的衙役点头,“仵作已经验过尸了,说也是淹死的,头上也有其他伤,也是棍棒捣的。他说与胡老太应该是同一人。”

    小四眉峰一拧,冲着母亲拱手,“娘,我先去查案,稍后再回来。”

    林云舒目送他们出去。那报信的衙役瞧着还剩下好几块凉粉,舔着嘴唇,一脸不舍。

    林云舒瞧着有些好笑,让知雪给他装上带走。

    那衙役连连向她道谢,“多谢老夫人。”

    其他衙役瞧见这一幕,又都跑回来把自己刚刚剩的凉粉吃完,而后再小跑着跟上大部队。

    知雪瞧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不自觉笑出声来,“他们可真逗!”

    凌凌嫌着无聊,从二进走过来,没想到一眨眼人都没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林云舒默默叹气,“说是城南也死了个老太太。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凌凌惊讶连连。

    话说,小四一行人上了马便往村子方向奔,迎面碰上孙大郎推着豆腐车,边走边吆喝。

    小四原先还不当一回事,也不知想到什么,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久了一点。

    老三凑到他旁边,“你怎么了?”

    小四见孙大郎往庄子方向走,喊了他一声,“卖豆腐的。”

    孙大郎停下来,“大人是叫我?”

    小四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经常到村子里卖豆腐?”

    孙大郎点头,“是啊。有时候也到城里上卖。挣个辛苦钱。今天原本应该是到镇上去的,是庄子里的二爷定了一板豆腐,让我送过来。我这才来的。”

    小四冲他拱手道谢,“有劳了。”

    孙大郎受宠若惊,“大人客气了,这是小民应该做的。”

    小四点点头,驱马离开。

    待走了好长一段路,小四心情豁然开朗,他心情好,走路也带风,居然跑到老三前头去了,老三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小四神神秘秘道,“城南和城西隔着六七个村子。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老三拧着眉,“那应该是两村通婚的人家。”

    有些人结婚不是结亲,还有可能结仇。

    小四摇着扇子,“也不尽然,还有可能是他!”他点了下孙大郎的背影。

    “你是说卖东西的贩子?”老三心里一个咯噔。是啊,这些贩子才是经常东家串西家跑,如果他们动了歪心思,那还真有可能。

    终于有目标了,老三也不嫌热了,屁颠屁颠往前跑,“那我问问村民这些日子都有些哪些贩子来过。”

    衙役们都忙活开了,找村民们问情况。

    半个小时,他们在村口集合,汇总资料。

    “这些日子进村的贩子有卖针线的,有卖豆腐的,有卖果子的。都是胡老太出事前十天来过。”

    小四点了点下头,拿着扇子挥了挥,“走,咱们再去许家村问问看。如果有重合的,定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