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第103章 演技 广东省，东莞市，市政府大楼外。 陈可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这栋大楼说是市政大楼，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八层左右的水泥楼，放在二十一世纪这种建筑压根都不会有人想看一眼，但现在确实当地最亮眼的建筑。 1995年，东莞的人口总数不足150万。一路走来，比起深圳那种万丈高楼平地起的豪迈，这个未来全球重要的制造产业基地还像一只沉睡中的老虎。 但是陈可欣相信她和晨宇会在这个将会孕育无数名企的地方拥有姓名。 陈可欣对着晨宇点点头道：“走吧。” 为了符合她大小姐的身份，车子在中途换成晨宇开了。晨宇听了陈可欣的话，从车子里下来了，快步跑到了有士兵站岗的市政府办公楼区的大门前。 晨宇身穿一件拉风的棕色夹克，下半身套着名牌牛仔裤和运动鞋，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精神。 他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年轻士兵，士兵也疑惑地看了看这个衣着帅气、英俊严肃的年轻人，又看了看他后面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豪车。 士兵还以为是哪位首长同志，上来就敬了个礼。 晨宇按照陈可欣教他的说辞，就说自己是上海来的富商，来当地投资。他说话的时候，面对穿着迷彩服背后杯真枪的士兵也毫不露怯，冷淡地说完了陈可欣让自己说的内容，就像一个完美地执行主人任务的机器人一样。 士兵叫他等一下，然后小跑到保安亭里和另外一个人说了什么。陈可欣看到那个当兵的拿起电话，估计他是在用内部的交换机联络里面的人。 过了一会士兵就回来了，恭敬地请他们进去。大门开了，晨宇重新回到车上，把车子开了进去。 晨宇在士兵的指挥下往市政府地下的车库进入时，还不忘对着陈可欣小声吐槽：“没想到我这么一说，他们就信了。我看那个小伙子不停地把自己的目光往我们车上看，那么训练有素的军人都忍不住，看来这豪车的魅力真的不小啊，能所有人都瞬间相信我们是超级有钱人。” 陈可欣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开这么贵气的车，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是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得多有钱，才能配买这么贵的车。唉，不说这个了，等会你记得好好配合我啊，千万不要穿帮啊！遇到不知道的问题，就斜眼冷笑，装出很高冷的样子就行了。” 晨宇一边停车，一边回应道：“我知道了，大小姐。” 陈可欣笑了：晨宇这小子现在就开始入戏了。她就喜欢他这股不动声色的机灵劲！ 晨宇才把车停好，陈可欣正解开安全带，就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身着衬衫西装裤的二十岁年轻人跑了过来。 年轻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看就是接到报信之后慌忙过来的。 他微笑着对着晨宇伸出手道：“你好，同志，我是张市长的秘书李逵。李市长听说了你们的事，我来接你们去办公室。” 陈可欣这个时候也打开车门走下来了，她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瘦得像竹竿般的年轻人，心想：这小子看似弱不禁风，却有李逵这么彪悍的名字。嘛，人看起来倒是很精明，又挺友好的，应该是个不错的打交道的对象。 晨宇握住李逵的手道：“你好，李逵，这是我家大小姐陈可欣。我叫晨宇，是她的秘书兼保镖。” 陈可欣走了过去，伸出手的同时自我介绍道：“你好，李逵同志，我叫陈可欣。” 李逵看着这对俊男美女穿得如此光鲜亮丽，气质如此出挑。加上他们身后的豪车作为富人阶级的象征是如此有说服力，李逵更加坚信了这两人就是外省来本地投资的富商。 东莞市此时正处于发展时期，极度需要外资注入本地，拉动经济增长。 作为市长秘书的李逵不敢耽误，礼貌地寒暄几句之后，赶紧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那么两位，这边请。” 1995年，电梯都还是个奢侈品，所以要去到位于第八层的市长办公室，得走很长一段楼梯。 要是平时，这点路程，陈可欣压根不会觉得有什么。 而今天的她却故意娇嗔道：“哎呀，居然要爬这么长的楼梯啊，还市级政府呢，连个电梯都没有。上海市市政大楼比这栋楼气派多了。” 听到陈可欣贬低自己工作的场所，李秘书也没有生气，而是机警地提炼出了她话语里的信息。 李逵谄媚地笑道：“陈小姐，我们小地方，经济还在建设中，您别介意。听您刚才话的意思，您是从上海来的？” 陈可欣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傲慢地答道：“对啊，我爸爸说广州省现在在搞开发，让我来找这边看看有没有可以收的厂子。” 李秘书心想：这女娃最多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这么年轻居然就说自己要来收购厂子。 如果不是她开来的那辆劳斯莱斯表明了她的财力，李逵还真的不敢相信。而现在他只是认为这个女孩背后的关系够硬！ 李逵想到这里，小心地陪着笑脸试探道：“敢问令尊是？” 陈可欣听到这话，停了下来，用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把这位李秘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等他看出了一身冷汗后，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就是个商人罢了。” 李逵见她不愿多说，不由自己脑补出了陈可欣的父亲是什么不方便出面的大人物，于是他便自认体贴地把话题引导到了自己关心的另一个问题上：“请问陈小姐，这次来是想投资什么产业呢？我们市的五金产业很不错，还有好几个厂子可供选择……” 陈可欣挥手打断道：“地方我们已经派人看好了，到时候我直接和你们市长谈，就看他给不给吧。不给我们还可以去周边城市看看，反正我们还有好几个候选名单。” 李逵一听财神爷只把他们当备胎，心里慌得一匹，但是表面上还是镇定地微笑道：“不急的，陈小姐，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嘛。只要双方有诚意有耐心，我相信没有达不成的合作。” 陈可欣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然后便不再搭理这个李逵了。 晨宇面无表情跟在她旁边，心里想的却是陈可欣这家伙演技越来越好了。 第104章 切入正题 说起来挺惭愧的，上辈子的时候陈可欣尽管最后成了个小富婆，但她的级别还不够和社区居委会主任以上的官职见上一面。 而现在她才重生不到一年，已经和未来全世界闻名的制造基地的市长坐在一起谈论当地经济。 不得不说有挂就是爽！ 现在的东莞市和作为特区的深圳没有丝毫可比性，它的经济也不算发达，正处于才起步的阶段，各项基础设施都还在建设。一个开着百万豪车的商人要过来投资，就足以让地级市市长亲自接待。 这位张市长在见到陈可欣和晨宇的第一眼，脸上殷勤的笑容就僵住了。 张市长心想：这两人也太年轻了，顶天二十岁出头，就这么两个小娃娃能干啥？ 李秘书有眼力劲，为了防止张市长送客，他赶紧介绍了陈可欣的来头。 当这位张市长知道陈可欣是上海某巨富家里的千金大小姐，代父来广州考察时，他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陈可欣心底不屑地一笑，财富可以很轻而易举地改变人们的判断力，就像美貌会影响一个人对另一人的喜爱程度。无论人类嘴上说得多么道貌岸然，其实表现出来的欲望比什么都要真实。 张市长等这位李秘书介绍完毕，才伸出手道：“你好，陈小姐，欢迎你远道而来。” 陈可欣妩媚一笑，刹那间让这位阅人无数的张市长都晃了神。 她伸手轻轻地握了握这位领导的手，很快便收回，然后毫不客气地直奔正题道：“您好，张市长。刚才您也听这位李秘书说了，我这次来是代替我的父亲来这里办事。我们打算找个电子机械厂投个一千万左右，开发生产vcd机。” 那个年代vcd还是新兴的高科技产品，张市长听都没有听过这个玩意。 张市长一头雾水道：“陈小姐，你说的这个vcd机是什么？” 陈可欣道：“嗯，它长得和cd差不多。只是cd只能存放音乐，而这个上面可以存放视频。它的影音播放出来效果质量比录像带好太多，成本也低，就当是录像带的升级版产品吧。vcd光盘既可以在vcd机上直接播放，也可以在配置了光驱的电脑中播放。” 张市长和自己的秘书对视了一眼，这种在二十一世纪已经被淘汰掉的玩意在生活在1995年的他们看来跟天方夜谭没有什么区别。 陈可欣暗自叹气，这也难怪他们会是这种反应，就像现在普遍的火车轮船汽车放到两百多年前，对所有人类来说也是跟做梦没什么区别。 陈可欣给晨宇递过去一个眼色，晨宇心领神会，他立刻进入角色，把行李箱打开，麻利地掏出了万燕公司寄过来的一台vcd样机和几张光碟，还有一堆数据线。 陈可欣解释道：“让我的秘书晨宇为大家演示一遍吧，这里有电视机吗？” 李秘书道：“隔壁的会议室里有，如果二位需要的话，还请移步隔壁。” 几个人起身去了隔壁的会议室，万燕公司的技术人员已经把安装过程详细地写成了说明书，而且也安装内容其实也挺简单的，就是插几根线，很快晨宇就有条不紊地弄好了一切。 当欧美电影里的人物在电视里活灵活现地出表演着人生百态的时候，张市长拿着光盘发出了感叹：“就是这么一片薄薄的和纸张差不多的圆盘放在这个小机器里，就能看电影了吗？和录像带比起来，这画面也太清晰了吧！” 陈可欣点头道：“对的，vcd不仅摆脱了录像带的笨重，在画质和视频影像的存储量上也完爆了录像带。我认为将来在影像市场上vcd可以完全取代录像带的地位。” 张市长喃喃道：“现代科技真的是日新月异啊，太厉害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大概不会相信现在已经有了这么便利的技术。如果真的可以广泛地开发应用，走进寻常百姓人家，恐怕真的会卖爆吧！” 陈可欣笑道：“我父亲认为这种技术一定可以带来丰厚的利润，所以想要设立电子机械工厂。他老人家看中了沿海城市的开明的经济政策和优越的地理位置。所以才选择了广州省进行投资。只不过他老人家公务……事情太多了，所以让我代替他来进行考察而已。” 陈可欣的话中真中带假，假中带真。她虚构的这个父亲特意提了“公务”这个特定场合才会出现的单词，然后又立刻否认，其实就是想诱导这些心思总是喜欢拐七八个弯的政客进自己的套。 果然张市长听到陈可欣说完这话之后，脸上立刻变得若有所思起来。他根据“公务”这个词已经开始脑补陈可欣的父亲其实是上海市的某个大领导。这位陈姓领导看到周围的同僚纷纷下海来特区淘金，对赚了巨额财富的幸运儿心生羡慕。然而他自己位高权重，又不愿意放弃拼搏多年的权力和财富，于是才派出了自己培养多年的女儿来广州省进行考察。 陈可欣利用外在道具和言语间的暗示，已经不知不觉地张市长在跟着她的节奏走了。 张市长这个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把陈可欣的话信了大半，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要问清楚心中的疑问：“那陈小姐你去深圳寻找合适的工厂收购不是更好吗？那个地方是特区，比东莞的政策优惠要大多了，尤其是税收方面的优惠。” 陈可欣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问题的出现，于是立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道：“哎呀，别说了深圳的房价太高了！都炒到一万块钱一个平方了，工人工资也高。在那里不论是建厂收厂，组建公司的成本都太高了。” 张市长听到这里，心里的疑问几乎已经释然，他心里已经断定这个要拿出千万投资的富二代陈可欣就是老天送来给他提高政绩的一个好机会。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她留在这里发展当地gdp！ 张市长想着要把当地处于破产边缘的的厂子多塞几个给这个看上去就很嫩很天真的富二代，让她替当地政府减负。 于是张市长试探着问道：“所以陈小姐你们就到离深圳比较近的的东莞来了？请问陈小姐想找什么样电子厂？我有几个比较推荐的厂子，不知道陈小姐有没有兴趣听听？” 陈可欣和面无表情的晨宇对视了一眼，她的心里其实早就激动到不行，自己和这个地市级的一把手扯了半天，终于到正题了！ 陈可欣表面很淡定地回答道：“好啊。不过事先把难听的话说在前头，可不要把那些效益奇差无比的烂厂子塞给我。我在隔壁的佛山市洽谈时，本来只是想收一个厂子，当地政府竟然想塞给我十几个厂子。唉，我暗中调查过了，都是些资不抵债，送出去都没有要的负资产，他们也真想得出来！我知道国企改革转型不容易，但是也不能把这些要吃饭要供养的工人塞给我啊！我又不是财神爷！这些人太没有诚意了，于是只能作罢了。” 其实陈可欣哪里和什么佛山市的市领导商谈过啊，这些都是她以前和孟子坤吃饭时，听他说他自己收购化妆品厂子时候的经历。她不过是把孟子坤的经历现学现卖套在自己身上，为自己的身份和做事动机增加可信度而已。 张市长一听到这话，心虚地直流冷汗。他心想这个女娃不太好对付啊，竟然会去暗中做过调查。这个陈可欣绝对是有备而来，她一定暗中查过东莞市的情况！说不定已经想好了要收购哪个厂子，所以才直接来和他谈的。 张市长是个聪明人，他听了这话不再拐弯抹角，问陈可欣道：“请问陈小姐看中了哪家厂子？” 陈可欣微笑道：“我想收购自由电子实业有限公司。” 第105章 接盘侠 当张市长听到“购自由电子实业有限公司”这个字的时候，他心里的想法就如果不是自己老眼昏花听错了，那么这个陈小姐就是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这个自由电子实业有限公司去年发生了很严重的内部危机，董事长未经其他管理层的同意，大量挪用巨额资金，在海外成立了新的皮包公司。他挪用的现款里面还涉及到了上游供应厂商的材料款和下游代理商的订货款。这个事被人揭发了，引发了自由公司的信用危机。那里的老总被人民法院起诉了，已经被判刑了。代理商和供应商纷纷上门讨债，这个公司的资金链处于一个资金链断裂，不容乐观的情况。 据说本地的领导班子在到处和大企业接洽，希望把这个国企卖出去。不过由于这家国企名声太臭，上游材料供应商断供，下游经销商也拒绝帮着这个企业卖产品，所以现在卖起来也挺困难的。 开什么玩笑，这个陈小姐这么一副精明的样子，又这么大一副排场，豪车保镖这些自己一个地级市市长出行都没有的行头，居然就是为了收购这样名声坏掉的破厂，她的脑子进水了吧！ 张市长感叹归感叹，但是他真头痛要怎么把这个购自由电子实业有限公司甩出去，现在就有人来当接锅侠了。那他还不赶紧地动手啊！ 张市长笑得一脸和蔼道：“哎呀，陈小姐你可太有眼光了！你说的这个企业，我正想重点推荐它。这个企业绝对符合陈可欣你的要求，据我所知这个自由公司大前年才成立，成立当年就推出国内第一台录放机。93年的时候，还推出了平的卡座、功放、cd机等组合音箱。去年还被广州市产品质量监督所评了一个音响精品博览会的银奖，技术可以说是领先国内水平的。” 张市长一个劲地鼓吹这个企业的好处，至于它本身那些信用和资金上的危机，连提都不提，一门心思想着给这个现在要死不活的厂子招商引资。 陈可欣也不拆穿他，而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道：“还是沿海城市思想和政策开明啊，内陆城市的那些老顽固，怎么说都不肯把进行国企改革，说什么国企卖不得。在我看来与其让国企在老旧的规则中死去，不如下定决心把它卖给有能力经营的人，重新焕发生机。” 张市长见事情成功在望，满脸堆笑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这里是沿海城市，政策好。我们审批流程也快，保证很快就可以让陈小姐你拿到厂子，大展拳脚。” 陈可欣满意地笑了：“行吧，就这个自由实业有限公司吧，我觉得它还满符合我们的要求的。当时候我们拉几条生产线过来，给工人培训培训，直接就可以开始生产了vcd。vcd和cd在结构上没有区别，相信他们上手也很容易。” 张市长笑笑：“相信陈小姐把厂子弄好之后，产品一定会大卖特卖！这样吧，等会我叫李秘书起草个合作意向书，不如我们今天就把合约给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