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牧天衡夹了一只很大的虾仁给莫第, “你不是说你和她不熟么？她不见得会听你这么一个陌生人的劝告。”

    莫第却没有说话, 看着小碗里那只晶莹剔透的虾仁，脸莫名地热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故意憋气憋出的脸红脸热, 是真的...有点发臊。

    他觉得这可能是因为牧天衡给他夹菜这种行为太亲近了点，让他这种心里有鬼的人有些不自在吧。

    “谢谢哥哥，我...我自己夹。”莫第声音乖顺地道谢，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酸梅汤，又小声道：“我知道她可能不会听我的, 但是我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我大堂哥不是什么良人，她要是和我大堂哥结婚，不会幸福的，到时候在家里地位最低的，可能就是她了。”

    其实不是“可能”，是一定。

    上辈子，在他后来被莫家和秦亦盛朱文泽等人找到，强制关进精神病院后，憔悴了很多的文如雅来看过他一次，那时候她年龄有三十七八岁，看着却像四十多岁，而这个阶层其他的阔太太贵夫人，别说三十七八了，就是四十七八，也能保养得像是二十八.九。

    可见文如雅过得多么不顺心。

    那时候文如雅大概刚和他那个大堂哥莫毅成离婚不久，来看他的时候，也没说什么话，估计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或者是知道她说什么都很无力，毕竟她没有任何能力去帮他。

    莫第那时也没想主动和文如雅说话，更没询问她的生活情况，毕竟他一个被关进精神病院每天要遭受各种花式折磨、连活着都要耗尽所有力气和意志的人，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更没有任何力气去同情别人。

    但是，这辈子一切都才刚开始。

    如果可以，他希望包括文如雅的所有无辜被牵连的“炮灰”，都不要再踏进或接近莫家那个火坑，只要进了莫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把自己同化成和莫家其他人一样的人——比如他那圆滑玲珑的大伯母二伯母，要么就是被踩踏的存在。

    但现在，就算想变成他那大伯母二伯母那样的人，也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大伯母二伯母进莫家的时候，莫琉瑰可还没出生，等她们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在莫家的地位已经很稳当了，莫琉瑰才出生，再加上他这个天然脚踏板的存在，所以大伯母二伯母很顺利地成为了莫家人阵营，可以当个温和性施害者。

    可是现在的莫家已经没有那样“天然”的条件了。

    当然，如果这些人不听劝，他也不会在他们身上多费力气和心思，他不是什么圣父，这辈子为了不再落向那样一个让人恐惧的结局，他已经殚精竭虑耗尽力气，步步如履薄冰，没有太多精力和能力去拯救别人的人生。

    牧天衡对于莫第的说法，并没有怀疑。他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劝她或者提醒她，其实可以通过匿名的方式，不需要面对面交流，毕竟现在网上到处都是那个能展现莫世鸿莫毅城等人品行如何的视频，直观又客观，不需要你去做过多解释或补充，你只要稍稍辅助或者推动就足够了，如果看了那个视频，又收到了你匿名的劝告，她还是坚持嫁给莫毅城，只能代表这个人劝不动也劝不了。”

    “我知道了。”

    莫第无比认真专注地看着牧天衡，乖巧点头，一脸真诚地吹起彩虹屁：“哥哥你真厉害，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思路就特别条理清晰了！我之前都没想到这些！”

    “拍马屁也没用。”牧天衡眼里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盛了一碗绿豆莲子羹，放到莫第面前：“喝光，喝光我就原谅你刚刚的滑头。”

    “遵命！”

    莫第刷地敬了个礼，两只手碰起碗，飞快地一饮而尽。

    然后他打个了嗝儿，两只漂亮的眼睛望着牧天衡。

    “哥哥，你原谅我了吧。”

    牧天衡脑子里突然有个很禽兽的想法，一瞬间非常想将他的小朋友拉进怀里，亲亲那双水墨画儿般的眼睛。

    但最后人性到底是压制了兽性，牧天衡只沉稳地咳嗽了声：“嗯。”

    然后伸手轻轻地揉了下莫第手感极好的头发，当做他放弃亲吻而收的利息。

    ......其实还是很禽兽。

    当天晚上，莫第和牧天衡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两人互道完晚安，就各自去洗漱休息。

    莫第没有上网，因为他知道舆论差不多已经定型，而他更期待的关于张况长莫世鸿等人受到该受到的惩罚的消息，怕是要到明天才能公布了。

    所以他不急，不如先规划一下明天的美食路线，牧天衡一共就两天的假期，后天就又要开始连轴转地忙了，他必须把明天安排得安安妥妥。

    不过......

    话虽这么说，莫第做美食计划的时候也不是完全专心，毕竟最大的定时炸.弹秦亦盛还好好地站在某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算计，现在只要警方没公布通报，他就无法完全放松。

    而此时，京城最豪华别墅区的一栋别墅里，秦亦盛正和他的父亲秦杰广视频通话。

    秦杰广显然心情不是很好，脸色很臭：“你背着我干的这些事儿你还有理了是吧，你既然这么有能耐，怎么还要老子给你擦屁股？！”

    “我只是一时忽视，失误罢了，根本不用你管，我明天就能把这事儿搞定。”秦亦盛脸色阴沉，态度也并不怎么好，“看来你和你那些情.妇玩得不开心？居然有空来找我茬。”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秦杰广气得脸皮子发红，“我告诉你，莫家的事儿你现在不许管，你要追那个莫家千金，ok，随便你，但是别的你不能再插手，尤其是帮着造假的事儿，你给我少沾！”

    “你知不知道这种高考泄题的案子闹得全国都知道了，上面该有多重视？！老子为了给你擦屁股，抹掉你做过的手脚，找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你个小兔崽子还不知好歹！”

    “根本不需要你出手，我完全可以搞定，那些手脚我想抹就能抹，张况长那儿我也一直捏着，有的是办法让他完全不扯出我这边，你觉得很难，要费很多关系和金钱，只能代表老头子你老了，没用了。”

    “还有。”秦亦盛冷着眼盯着秦杰广，眉眼间隐隐露出暴.戾之色：“小瑰那边你不要插手，不然老头子你会后悔的。”

    “你个兔崽子什么意思？！威胁你老子？你还要弄死你爹我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那个莫琉瑰给你灌了什......啪——！”秦杰广气得一把将电脑砸到了地上。

    “妈的这小兔崽子居然挂我视频，越来越管不了他了！！！”

    “秦，秦董。”旁边的精英男人等秦杰广消了会儿气，在旁边毕恭毕敬地站道：“您之前说的那些......还办吗？”

    “办，当然办！”秦杰广示意孙秘书给他剪一根雪茄，“要是不制止这个兔崽子，他能给我通出个窟窿来，真是越长大胆子越肥了，这就敢随手违法造假了！老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手里还干净得很呢！”

    旁边的孙秘书不敢说话，低着头，心想您老现在手里可不干净啊。

    “必须严令吩咐阎鹏那些人，去把我之前说的那些都办好了，把那兔崽子的手脚抹干净，张况长也要给敲打好，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阻止那小兔崽子为了那个莫琉瑰的爹去动手脚走关系，不然会有麻烦。”

    “是！”孙秘书将点燃好的雪茄送到秦杰广的手上，就连忙退下了，只是离开后，脸色却不是怎么好。

    大少爷那边的势力发展得出奇得快，现在几乎快赶上他们老爷手里的人脉和势力了，他们要想阻止大少爷那边的动作，必须使出至少八分力。

    恐怕用不了两年，大少爷那边的人脉和势力就能超过老爷这边了，虽然财力是没有老爷的强，但到时候，他们这些池鱼怕是要遭殃啊。

    ......

    牧天衡在洗完澡后，接到了高特助的电话，说是发现突然有一股不小的力量加入，似乎非常了解秦家，强势阻止了秦家要动手脚的行动，问牧天衡他们还需不需要出手。

    牧天衡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片刻后道：“不用，你们现在主要监视他们别动手脚就行，如果发现那股力量租止不了或者停止阻止，就立刻出手。”

    “是，牧董。”

    牧天衡挂下电话，眸子微敛，看来之前那些手笔也不能完全说是秦家的手笔，这京城的水还真不是一般地深，秦家父子各有各的打算，各个世家也是各有心思，站队不同，政府里那些纵横交错的人脉网络也是同样乱得很。

    真是出奇地有意思。

    第二天。

    在莫第刚被闹铃叫醒的时候，连续三条推送新闻就被发到了他的手机，“叮叮叮”弹了三下。

    莫第随手一划，有些迷糊的视线在扫到新闻界面的时候，突然腾地坐了起来，清醒了。

    ——“【高考泄题案】张况长已认罪！并承认其对莫第同学的污蔑，据说是因为张况长亲弟弟在马家的公司做总经理，被抓后张况长怕泄出名单得罪马家报复弟弟，又听闻莫家里有个小少爷莫第人品很差家人不喜，在学校名声也不佳，所......”

    ——“【高考舞弊案】因在高考舞弊案中，莫世鸿参与做假证并误导警方判断，证据确凿，莫世鸿被依法追责，现已被起诉，将于十日后在京城高级人员法院开庭，届时......”

    ——“【高温预警】据专家预测，今年将是一百年内以来温度最......”

    莫世鸿已被起诉！

    十天后将会开庭！

    一丝笑容不自在地在莫第唇角漾开，片刻后他突然闷进被子里，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这只是第一步，莫家人将一个一个地，排着队收取他们该得的严惩和报应！

    莫世鸿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漂亮的开始。

    ......

    莫第今天心情很好，好到他和牧天衡在黄福路百年卤店前排队被认出来围住时，被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指责他‘的确不孝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应该主动谅解莫世鸿，不应该让自己父亲被告’，都没有一丝的生气和不耐烦，只是心里微笑但面带无奈地告诉她，莫世鸿在高考舞弊案中做假证，已经不属于私人案件，依照现在新改的法律会被公诉，是板上钉钉没办法的事情。

    而在他说完话，旁边有一个老奶奶立刻对着那个中年女人反驳起来，说就没见过那么恶心的人，这种畜生不配当父母，旁边的几个年轻小姑娘也纷纷表示气愤，说这种人渣简直不是人，必须严重判刑！

    看着这些支持他理解他的人，莫第心情更是没办法糟糕了。

    牧天衡在旁边揉了揉莫第的头发，小声对他说：“这家卤味的顾客大部分都很明事理，果然是个好店。”

    莫第顿时被逗笑了，这种判断一个店好不好的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

    为什么他觉得越和牧天衡相处，越发现牧天衡这个人不仅仅是表面上表现出来那种沉稳可靠成熟迷人，还......还很有趣可爱？

    这日一过，牧天衡就又陷入了几乎没空喘气的繁忙中。

    莫第同样也开始忙碌起来，正式开始了计划中第二阶段的最关键一节，准备重新建立起他的公司，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游戏——曾经被莫家掠去的心血，再次带到华夏乃至全世界！

    莫第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在网上接翻译单赚钱，然后卖了他的旧电脑和一切能卖的东西，最后集合了全部资金，买了一个好电脑，配全设备，开始编写游戏程序。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就过了十日，等莫第反应过来，已经到了莫世鸿身为被告的开庭日子。

    莫第想亲眼看到莫世鸿被判决，看看他这个好父亲在被判决后，有没有一丝后悔。

    当然，他不是期待莫世鸿会后悔曾经那样对他，而是想看莫世鸿有没有因为他想做假证污蔑他却没成功，反而把自己给弄进牢狱的那种懊悔。

    因为牧天衡太忙了，莫第是自己去的法庭，带着口罩和帽子。

    法庭内手机要关机，所以忘记今天其实也是高考分数公布日的莫第并不知道，他的成绩其实已经可以查了。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夏佳国际已经将他的成绩印上横幅，挂在了夏佳大门口的最上方。

    ——【热烈祝贺我校同学莫第，以729分的成绩荣获京城市高考状元！】

    而很快，这样的高考状元新闻，被媒体抓住，各种花式写稿，快速推送进了很多人的手机里。

    【京城市高考状元已出炉，夏家国际中学的莫第以729荣获状元！】

    【曾被污蔑高考舞弊的莫第成绩被公布，凭借729的高分夺取京城市状元桂冠！】

    【遭张况长污蔑，又遭家人恶意，莫第宝剑锋从磨砺出，最终高考成绩729，荣当京城市高考状元！】

    ......

    巧的是，这些新闻推送，还大都与推送的“【高考舞弊案】莫世鸿假证案即将开庭判决”这样的消息，挨在一起。

    第25章

    这样鲜明的对比, 让网上又掀起了一波讨论热潮。

    【莫第高考729】【莫第高考状元】【莫世鸿被判刑】这样的标签，很快就飙上了热搜前几，下面评论简直不要太热闹。

    “哇，729分！莫第牛批！！！”

    “哈哈哈笑死我了, 那个脑回路清奇双标又恶毒的爹老想着和小莫断绝关系，还在网上率先发了断绝关系起诉书, 结果逼着小莫断完亲还想让警察抓小莫时, 他被抓了，现在小莫考了729，得了高考状元, 他被判刑了！哈哈哈哈哈哈苍天有眼啊！”

    “我想说我的手机正好在同一时间推送了这两个新闻, 挨在一起的, 你们明白那对比有多刺激吗？！”

    “我明白，因为我也是！”

    “加一！！！”

    “嘿嘿嘿前几天我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 心疼死又气死, 现在爽炸天, 欧耶！”

    “我的天，我奶奶说好孩子脱离苦海真的太好了, 要给我炖个猪蹄庆祝一下, 奶奶呀，我在减肥不能吃猪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