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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琴棋书画

    圆通见圆真输了第一局,有些按捺不住,朝台下叫战道:“鄙人是扶桑国的使者圆通,略通汉字和书法!自启蒙就开始临摹了贵国历代名家的书法,至今风雨寒暑不辍,今天要献丑于各位方家!”说完,挥笔着墨,一挥而就,用行书摹写王羲之的《丧乱贴》,并让皮日休将其悬挂在擂台的立柱上,供长安的百姓观瞻。

    徐至见三尺宣纸写着:“羲之顿首:丧乱之极,先墓再离荼毒,追惟酷甚,……”,字体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纵横捭阖,不禁连连点头,就连宫廷中的翰林们也纷纷感叹道:“圆通的书法极似王右军的真传,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写出这样流畅隽美的行楷!”

    李振见台下无人挑战圆通,叫道:“临摹圣人的书法有何难?在下是朱将军手下的掌书记李振,鄙人也极喜欢王右军的名帖!柳瑗,你也是书法名家之后,我们一起上台向那个圆通挑战,如何?”,柳瑗叫了一声“好”,就随李振登上擂台。

    圆通见李振长的猥琐,有些瞧不上他,但见他挥毫临摹了王羲之的《兰亭序》,字迹俊美飘逸,文中19个“之”字,竟然形态不同,错落有致,不禁自叹不如。这边柳瑗也临摹了其祖父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字体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圆通见了,不禁脱口赞道:“颜筋柳骨,果然名不虚传!柳兄的书法,恐怕只有贵国的颜太保重生,方能与之匹敌!”,说完又举笔写下了颜真卿的《大唐中兴碑》。

    裁判圆仁和皮日休见圆通、李振、柳瑗三人书法各具千秋,一时难定胜负,只好以平局收场。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圆通虽然是东瀛人,但他一人擅长多种书法,岂是李、柳二人可比的,他以一敌二,也算是赢了!”

    这时天色渐晚,长安百姓见中日对决,我方赢了一局,和了一局,心中喜悦,都纷纷扶老携幼回家休息去了。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扶着谢御医,回到了聚仙酒楼。

    周沅芷见谢御医一把年纪,竟然被义军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心中酸疼,含泪道:“谢伯伯,您受苦受累了,没有想到爹爹竟然如此绝情,将您打成这样,芷儿替爹爹给您陪不是了!”说完,双膝跪倒在地。

    谢御医颤巍巍地将周沅芷扶起,苦笑道;“公主,太折杀老奴了,不管黄王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怨恨他,只是医者父母心,这长安的百姓总是无辜的,希望公主和驸马见到黄王,好好规劝他!”,徐、周两人听了,都点了点头。

    何梦娇见谢御医行动不便,也道:“谢伯伯,让梦娇给您敷上一些止血的草药吧!”,谢御医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但见何梦娇满脸的至诚,也就不再推辞。

    徐至见何梦娇给谢神医敷完了药,劝道:“谢伯伯,听徐至一言,如今黄王利令智昏,暴虐好杀,这长安绝非久留之地,还请早日离开!”

    周沅芷也道:“谢伯伯,徐大哥说的有道理,你留在长安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不如趁着夜黑,连夜离开这长安,回蔡州去!”

    谢御医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临行前又仔细给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号了脉,见四人服了药,渐渐有了些意识,又吩咐徐至等人继续给四人喂药。

    第二天,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一大早就来到长安西市的擂台,见台下已经挤满了观战的百姓,其中有很多都是从各地赶来的文人和侠客,他们也想一睹中日两国高手云集的盛会。

    藤原文弘站立在擂台中心,向台下拱了拱手,道:“在下是扶桑国的遣唐副使,向来喜好音律,今天特用埙向各位演奏小鸟的叫声!”,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个有6个小孔的闭口陶器。

    藤原文弘用双手握住埙孔,放在嘴边,模拟起各种小鸟的叫声:台下众人仔细辨别,竟能从音律中听出喜鹊、云雀、布谷、黄鹂、斑鸠等5种常见小鸟的叫声。

    藤原文弘吹奏完毕,问道:“请中华的乐师一猜,刚才鄙人的埙声含有多少种鸟鸣声?”

    台前几名百姓抢先回道:“有5种,分别是喜鹊、云雀、布谷、黄鹂、斑鸠的叫声!”,藤原文弘听了,微笑道:“不对,你们再仔细听听”,说完又吹奏了一番。

    这时一位宫廷的乐师走近擂台,小心翼翼的回道:“回使者,应该还有夜莺和鹩哥的叫声!”,因为夜莺和鹩哥百姓们很少见到,因此也很少有人能辨别出来。那使者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叹道:“中华的乐师果真名不虚传,可惜还是有所缺憾!”

    藤原文弘第三次吹奏,那名宫廷老乐师竖起耳朵来看,希望能听清楚其中还有什么遗漏之处,但他听完后,还是摇了摇头。台下百姓们也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这时台下闯进一群土匪,四处抢劫钱物。一名头领瞥见周沅芷和何梦娇长的秀丽,带了几名土兵围了过来。

    徐至见那匪首面带yin笑,上前就要拉扯周沅芷的衣袖,连忙抽出凤鸣剑,随着一阵嘤嘤声,挑落了那头领手中的大刀,并将他的手腕刺伤。那强人中剑后,发出嗷嗷的叫苦声,连连后退。

    那群强盗见徐至凶狠,纷纷掉头逃窜。这时庞勋也指挥御林军将几名乱匪抓住。

    正当圆仁就要宣布比试结果时,何梦娇见凤鸣剑的声音和藤原文弘吹奏的前奏和尾音相似,顿时明白,高声叫道:“使者的埙声中还藏有凤凰的嘤嘤叫声!”

    藤原文弘听了,顿时赞道:“台下的这位姑娘很好的听力,竟能辨别出凤凰的嘤嘤鸣叫声,真是了不起!实不相瞒,刚才在下就是用中华传统的乐器模拟口技《百鸟朝凤》,一开始凤凰鸣叫,引来百鸟的附和声,最后又以凤凰的鸣叫离去结束!”

    藤原文弘没有想到千里之外,竟然遇到知音,心中喜悦,对何梦娇叫道:“姑娘如果不弃,请登台,让在下再给您演奏一首我们扶桑国特有的曲子!”

    何梦娇首先跳上擂台,回头对台下的徐至、周沅芷叫道:“徐大哥,周姑娘,你们不也精通音律吗?何不与小妹一起向东瀛国使者请教一二?”,徐至拉着周沅芷,也随后跃上了擂台。

    众百姓见徐、周、何三人相貌俊美秀丽,身穿白色长衫,随风飘舞,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跃上一丈高的擂台,纷纷拍手叫好,赞道:“这才是我中华的风采人物!”,只有庞勋暗暗叫苦,他怕徐至和周沅芷回到长安的消息,传到黄巢和朱温的耳中,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藤原文弘见眼前的徐、周、何三人都很年青,竟然听出自己的口技中的8种鸟鸣声,顿时对三人刮目相看。藤原文弘见简单的吹埙并不能难倒眼前的三位年青人,他争胜之心陡起,对身旁的圆仁和皮日休说道:“麻烦两位传胪准备一台琴瑟、一支竖笛,一排编钟过来,我们五人要合奏一曲我们扶桑国的思乡之曲!”

    皮日休问台下的宫廷乐师道:“还请乐师们按照贵宾的意思准备乐器!”

    台下的乐师们听了,十分为难道:“这普通的笛箫、琴瑟我们都是随身带着的,编钟本是天子诸侯御乐,只有宫廷中才有,只有禀明了黄王,方可取来!”

    皮日休只好对庞勋说道:“还烦请庞将军回宫请示黄王,如果万岁同意,可搬来编钟!”

    等庞勋等人搬来编钟,已是下午未时,藤原文弘介绍说,我们五人即将要合奏一首敝国的名曲,名叫《故乡的原风景》,乐曲的大意是一位少女在月夜,站立在富士山脚下,望着柔美的月色,思念远在海边的亲人。

    藤原文弘介绍完毕,举起手中的埙吹奏起来,菅原道真吹笛、圆真鼓瑟、圆通抚琴、圆慧击钟,在一旁小心地伴奏着。徐至见埙声为主音悠悠绵长,就像无尽的思念穿越时空,洒向远方,而钟声浑厚,就像远方海边的阵阵波涛声,琴声瑟音切切,又如富士山的樱花起舞,柳枝依依。台下一片寂静,长安百姓谁也没有听过如此美妙的异国风情,都暗暗赞叹不已。

    五名东瀛使者演奏完毕,方才将乐器递给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让他们也要演奏一首中华的相思之曲,一较高下。台下百姓见徐、周、何三人都只有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虽然赢了辩音这一局,但要与扶桑人比拼声乐功底,似乎还不够火候。

    哪知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商量一番,三人都没有合奏乐曲的经验,只有在宋州古墓中合奏过那首古乐《望江南》,只是吹奏主音的李秀云不在,三人决定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能与东瀛人打一个平手。

    徐至首先介绍了《望江南》中的故事,讲的是一位公主自幼生活在关中长安,她很是向往江南桃红柳绿,鸟语花香、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她又不能离开幽森的宫廷一步,只好凭着自己的想象,用乐声描绘了江南的青山绿水,柔风细雨、炊烟晚笛的场景。

    徐至拿起竖笛,首先试了试音律,凭着那晚在汝河岸边偷听李秀云吹奏的模样,吹奏起来,他将对江南故乡和亲人的思念,化为清脆缠绵的笛声,在切切的笛声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故乡的十里荷塘,江边的杨柳,水中的明月,父母、素英、小慧还有至德方丈的音容笑貌,不知不觉竟然将曲调发挥的淋漓精致,而周沅芷抚琴、何梦娇击钟,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在观众听来,琴钟声的委婉就像那位思念江南少女一样的羞涩,后来周、何两人见徐至忘情的吹奏,也放下了心怀,深情地为他伴奏,此时的笛、琴、钟声浑然一体,就像那位公主的思念绵绵不绝,是高高的宫墙和遥远的距离所不能打断的。

    徐、周、何三人演奏完毕,台下百姓传来一阵阵叫好声,就连皮日休、圆仁也连连点头称好,两位最终裁定中日双方在音律上不分胜负。

    双方休息了片刻,圆慧挺身而去,叫道:“在下圆慧,酷爱山水素描,我就以我方刚才演奏的乐曲为背景,献上一幅《富士山美人图》!”,说完就拿起画笔,勾勒出天空中的明月和远方的群山,那富士山腰粉粉的一片,不知是樱花雪,还是月色下的暮霭,一位身穿白色和服,绾着发髻的扶桑少女,手中拿着一支竖笛,低着头独自吹奏起来。

    圆慧画完,吩咐皮日休将三尺的画卷挂在立柱上,供台下的百姓观看。百姓见那图画十分传情,人物景色相互映衬,虽然线条寥寥,却是天人合一,美人的神态动作更是栩栩如生。

    圆慧等待许久,见台下竟然没有画师敢于上台较艺,主要是由于这些画师供职于宫廷,虽然工于画技,但都是奉旨应景之作,早就没有了浪漫的意境,如何能当场绘制出情景合一的画卷来呢?

    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徐大哥,如果我方拿不出可以比试的画卷来,我们就输了,这样我国与扶桑国各赢一场,最后一场比试武艺,那菅原道真的五行遁术,恐怕我们也难以对付,这样东瀛人很可能会赢了这次两国大赛。”

    何梦娇听了,也担心道:“徐大哥,周jiejie说的有道理,这如何是好呢?”

    徐至猛地想起:那天在终南山白云庵李秀云曾将一幅《飞花逐月图》送给自己,他也顾不上画中内容,会引起周沅芷的不满。他从怀中取出那幅图卷,说道:“李秀云曾将一幅画送于我,我们不妨将它与扶桑国的使者比拼一下!”,说完就将图画递给圆仁,圆仁拿了图,也将它和《富士山美人图》并排地挂在一起。

    周沅芷见那幅《飞花逐月》图上,用粉色的水彩,勾勒一大片茫茫的紫薇林,在淡淡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的朦胧,在漫天飞舞的紫薇花丛中,一位英俊的少年,一手持长剑,一手怀抱一个含羞带笑的少女,那少女乌黑秀发、洁白的衣裙上占满了粉色的花蕊,那少年回头关切地看着怀中的少女,那少女也深情地望着那少年,既羞涩又幸福。

    周沅芷看完了图画,喃喃地念道:“那少年就是徐大哥,那少女就是,就是李秀云,不是的,怎么会呢?我一定是多想了!”

    何梦娇不知周沅芷心中所想,劝道:“周jiejie,那晚徐大哥怀抱秀云公主也是万不得已的,他是为了解救劫粮的百姓,才不得不这样做的!”

    周沅芷叹息道:“何jiejie,我多么希望这图画的不是真的,难怪那个李秀云出了家,对徐大哥还是念念不忘!”

    徐至见周沅芷因为画的原因,对自己产生了误会,连忙解释道:“沅芷,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当时也是情非得已,才忘了男女有别!”

    周沅芷苦笑道:“徐大哥,沅芷伤心的不是你以前如何,而是李秀云都出家了,为什么还要将这幅画珍藏在身边,还赠给你,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说不清的瓜葛?”,说完就泪流满面了。

    徐至又解释道:“沅芷,你要相信大哥,那次在终南山见到李秀云,也是碰巧遇见的,我没有和她私会。她当时要将画赠与我,你和何姑娘也是看见的!”

    何梦娇见周沅芷对徐至误会已深,也劝道:“是啊,秀云公主已经出家,再也不能回到徐大哥身边,你还担心什么呢?”

    周沅芷听了何梦娇的劝,方才好些,任凭徐至如何劝他,还是不愿和他说话。

    这时皮日休和圆仁大师商量了很久,决定不下,只好让台下的百姓评议,台下有一个读书人走上擂台,评论道:“虽然两图在描绘景物和人物上的画笔技艺上相当,但我国的《飞花逐月图》应该比扶桑国的《富士山美人图》的意境要高,《富士山美人图》中的美人吹箫,是思念?还是自娱?就很难辨别。再说既是思乡,如何不见那美人的忧愁?而《飞花逐月图》描绘的是两位少男少女在紫薇花中相舞相伴的场景,少年回头关切之情,少女含羞微笑之意,溢于言表,因此在下认为我中华的《飞花逐月图》要远高于东瀛人的《富士山美人图》!”

    那读书人说完,迎来台下一片喝彩声,就连庞勋和他身后的羽林卫也为徐至赢得比赛,齐声欢呼。圆仁和皮日休只好裁定徐至的《飞花逐月图》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