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早晨, 天才蒙蒙亮，就有人上山了，正是林安宇几人, 这次林大海一家也来了，不过是去的另一边。对于干过农活的人来说，搭个棚子是很简单的是事, 基本上只要看一眼就能做出来了, 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林大江昨晚带他们来院子里看过之后，林大海心里就有数了。以前不做不是做不了, 只是没想到这外面的田地还能跟养鸡鸭似的给它们做棚子遮太阳。 经过了一夜的远离阳光之后，清晨要稍微凉爽一些, 何氏跟郝雨郝落也跟着出来了。昨天林安宇带回去的那点樱桃几个人一会儿就吃完了，感觉意犹未尽又听到他们说今天还要出去, 就商量着一起去。他们就在旁边摘些樱桃回去，就像昨天说的，趁现在满山都是, 不多摘一些来吃，过了季节可就没有了。 拿回去的樱桃可以用来腌渍, 或者直接做果子酒也行, 反正东西不愁多, 总能吃的完, 能放着慢慢吃那就更好了。 至于安全问题何氏表示不用担心，郝雨肚子里孩子都三个多月了，胎也坐稳了, 不用随时都担心出事。而山里的危险就更不用担心了，家里四个男人在旁边看着要还能出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林安宇耸耸肩表示没问题，不过手上忙着割草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还是一直注意着他们那边，有动物或者蛇之类的他能提前发现，可要是没站稳摔倒了，他看到也能及时的拉住。 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他也没有拒绝，整整十个月，再加上生产之后的一个月。都快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他不可能就让郝雨待家里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能做，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不说别人，就是让林安宇自己来也受不了这个。更何况郝雨现在还不适合动气了，据说心情郁闷也会影响身体，这话到底如何他不知道，不过能让他心情舒畅，那当然更加好了。 在太阳升起来半个时辰之后，这里就不适合何氏他们待了。林安宇在挑着草堆下山的时候，顺便把三人也给送了回去，剩下的就是四个男人的事儿了。 在中午之前就把这些都收割齐了，林家人一趟趟的带着草下山，被村里的其他人也看见了。在问过林大江之后也觉得这法子不错，都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事，先去山上割草。 其实地里还没有严重到庄稼枯死的程度，不过如果只是多干点活儿，就能让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那大部分人都是愿意的。地里的产出就是他们生活的来源，再怎么精心伺候也不为过。 这么一来，几乎是传遍了整个石头村，村里人都风风火火的忙了起来，在山上随时能看到有人出现的身影。丝茅草虽然是长势比较凶猛的野草，不过这么多人割也是不够的，其他的诸如蒲草芦苇之类的也没逃过，被割的一遍。 不过三五天之后，石头村的田野上就出现了一根根的竹竿子矗立在其中。等到中午时分还能看到上面铺上了草帘，就算是人在外面也不需担心被晒伤了，倒是方便了他们白天来地里转悠两圈。 时间就这么慢慢的过去，虽然今年的天气有些不对，可至少外面的风雨没有吹到这个小村子里来。石头村的人自顾自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专心的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浑然不管外界的风波。 直到林安旭敲锣打鼓的回到村子里，以秀才的身份。 林家 林安宇正在从地窖里把他们前段时间酿造的樱桃酒搬出来，家里几个都喜欢吃樱桃，又觉得它不能留太久，非常的遗憾。最后干脆把剩下的用来酿酒，如果味道还好的话，就再多摘些，全酿成酒拿到地下室去存放着。 开封后一股甜甜的酒味弥散在空气中，林安宇给他们一人倒了一小杯，先尝尝味道如何。何氏拿起杯子才抿了一口，刚想说味道挺好的，明天再去多摘些来做，就看到林大海一脸兴奋的冲了进来，告诉了他们这个好消息。 “什么？”何氏惊得连手里的酒杯都没拿稳，在她看来读了十几年书，似乎除了多认识几个字以外一事无成，并且看起来以后也不会有多大成就的人此时却突然爆出这么大个消息。 “秀才啊？” 虽然上次童生证明了林安旭还是有点本事的，可这童生和秀才的差别可大了去了，有多少人一辈子就卡在了这上面，而一次次失败。 谁曾想，这次林安旭居然真的翻身了，至少在这村子里没人敢找他事儿，至少在没触动到自己的利益前是不敢的。 “秀才啊。”林大江也不好再说什么秀才也无所谓了，说实话，他还没见过秀才长什么样。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咸鱼就是咸鱼，听到这么爆炸的消息他也不想翻个身。努力是没有的，最多站在旁边感叹一下‘哇，这个很厉害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是啊，就是秀才，我们林家祖坟上可算是冒青烟了！等过几天就开祠堂，祭告先祖！以后在这石头村林家基本可以说是横着走了，连村长都不敢惹。”林大海兴奋得不行，使劲的拍着林大江的肩膀。 林安宇听到这，不由得想到上次，他为了脱身，找村长去解决赵父和林安旭的纠葛，这么看来是无意中坑了村长一次？ “看吧，大江当初要是听我的，那现在不就能少缴两成税了吗？自家辛辛苦苦供起来的秀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大海没注意他们的想法，叹息数落着二弟的不是，似乎是在为他可惜，不过神情里却略微透露出了一丝丝得意。 不过估计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林大江瞅着他正努力的压抑住激动的情绪，不过心神早就飞走了。 也是，他那算天上掉下馅饼了。一次去掉五分之三的税收，再加上多种的地，今天收获恐怕比去年没分家时还多。 “安旭才回来，你不去看看他缺了什么没有？”林大江转移话题道，嗯，不想再听他说林安旭有多好了，明明自己儿子更好，只是当初没有机会读书而已。 林大海一僵，他去过啊，不过现在老宅都挤满了人，他过去也凑不进去，喜悦的心情没人分享太憋得太难受，这才来跟林大江说的。 “安旭那儿太忙了，村长他们都过去了。反正是自家人，我就不现在过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第102章 林大海的话说得倒也是, 现在石头村大部分人都去看稀奇去了，就在林家老宅晃悠着，想跟这秀才老爷套套近乎。 这次林安旭回来之后跟上次完全不同, 简直是恨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他考上了秀才，让人不解他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反常。 “肯定是上次怕后面的考试没考上丢人呗，这次考上了不就得大肆庆祝。反正功名拿到了, 别人只有羡慕的份。”郝雨听到后, 想都没想就说道。 林安宇想了下感觉不太对，这科举又不是以后的高考, 一次就决定命运：“那他不怕以后丢人了？要知道秀才之后还有举人，还有进士。” “那又怎么样？就算没考上, 村里人也不会觉得他没本事啊？至少人家有个秀才，可村子里大部分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 谁敢嘲笑他？”郝雨对人情往来要了解一些，不过如果一般情况下来说，这么理解是没错了。不过林安旭那儿可不是一般情况, 他是根本没法儿往上考了，否则如何会就这么回来。 早先就定好了的, 考完之后就离开这石头村, 去京城居住, 据说京城里有一间书院只收已经考中秀才的学子, 里面的先生多是大儒。到时候他凭借着这份儿成绩，进入书院后，再认真的学习一两年, 必定能成功考上进士。 谁知……人生总有那么几次意外，比如那一份因天灾而改试卷，比如无法推拒的邀请，以及诗会上出的意外…… 林大江当天只自己过去看了一趟就回来了，感觉……这林安旭当了秀才也没有什么不同嘛，看起来还是原来那样不顺眼。 关上门各过各的日子，又不用求着别人帮忙，谁还搭理谁啊？ 不过林安旭都准备在石头村待着了，林万田跟赵氏为什么还没回来？ 这个念头从林安宇脑子里一闪而过，不过毕竟跟自己关系不大，还没抓住这问题就又忘在了脑后。 只知道他家的孩子已经会动了，小手小脚可有力了，不过不太爱活动，平时轻易不能跟宝贝打招呼，大部分时机都错过了。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些了，林安宇只得这么安慰自己，这么一等，又过去了两个月。 他想等到的和孩子的互动还没碰到几次，可灾难却是在一步步临近。 今年的天气很是任性，太阳越来越烈，原本林安宇白天还能顶着大太阳出去，可最近却是连他也不敢在正午时分外出了。 听说村子里原先何氏去他们家买过鸡蛋做聘礼的张嫂子，她丈夫林大郎就是心疼地里的庄稼，出去转了一圈，脸上手上就晒伤了。 当时林大郎只感觉到头晕脑胀，有些犯恶心，还以为自己是中暑了，用手把自己额头遮挡起来，晕晕乎乎的跑回了家里。 可一回到家，听到张嫂子的尖叫才发现自己脸上手上都是红斑，带着些水肿。这才知道脸上火辣辣的疼根本就是皮肤都被晒坏了。 吓得张嫂子一直给他换凉水来泡，等到太阳下山才敢去找大夫，不过虽然治好了，可那大片大片的疤痕看起来尤为吓人，最近村里的孩子都躲着他。 而即使待在家里，也不一定能安全，那一层屋顶也只是让人不直接被光照到，可这燥热的天气却是改变不了的。 不时能听到有人中暑昏倒的消息，林家也不敢再那么无所谓，家里放上一盆盆的水，每天不是绿豆汤，就是薄荷水，绝对不能什么都不做的呆着。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寒凉的，郝雨也没敢多喝，可真的热了也受不了。郝雨每天白天只刚过中午，脸色就有些苍白，然后硬生生熬到晚上，差不多算是去了半条命。 而家里其他人也没有多好，手边一直放着茶杯，不时的喝两口薄荷水。原本不爱喝这东西的林家两老也整天茶杯不离手，现在基本可以说是日夜颠倒了。晚上起来把活儿忙完，白天再回去睡觉，睡觉那他们也会在床边放上一壶薄荷水，以备他们中途醒来之后喝一口。 看着郝雨每天似乎生活在地狱一般，林安宇心里也觉得难受，突然想起山里的石洞。那边估计会凉快些，可让郝雨住过去又不太放心，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更何况太远有个什么事想要找大夫也不行。 不过虽然不能住进山里，可林安宇也因此想着他们可以直接再挖一个地下室，也不用离开家，只是要等两天而已。 地下与地上还是有些温差的，他们在夜晚起来的时候，就先放下了别的事情，把这房间给挖出来了。 就直接选在了林安宇的卧室，这时候他就想感谢一下教他修房子的马师傅了，要不然他现在还得再着急忙慌的找人。虽然自己是加了钱，可这后面确实是方便了很多。 …… 田里的红薯已经熟了，不过生长时水份不够，外面的藤蔓都快蔫掉了。叶片黄黄的，似乎动它一下，它就能给你表演一个，一串串叶片掉落的场景。 这还是得益于头顶的那草棚，自从半个月前开始，这草棚只就没有取下来过了。就算是夜晚也让它待在了上面。反正周围都是通风的，也不用担心把庄稼闷坏了。只要白天能稍微起到一点作用就好。 水田里的水，每天都在消失，一天下来，甚至能看到田里的水，降落到田里的淤泥都露在了外面，每天都需要重新挑满水。 这里最庆幸的就是他们村有一条河了，虽然艰苦了些，可至少他们还能浇庄稼，有的地方可是连喝的水都没有了。 不过看起来河水也撑不了多久了，水位至少下降了一大半，甚至还更多些。 石头村的人趁着夜晚，开始收田里的红薯，只是精心伺候了几个月，这红薯最后还是有些缺水。个头的大小没多大变化，吃着却缺少水份跟甜味，原本削掉皮生吃也又脆又甜的红薯，却变得干巴巴的。 林安宇在把地里的红薯都挖回去之后，当天就煮了一顿红薯饭。只是那味道，当即让他们决定，只要日子过得不是太难，地窖里还有存粮，那他们就把这些红薯先放着，等到别的不够了再吃。 红薯藤虽然不够鲜嫩，不能摘了炒着吃，不过留着喂鸡鸭也行，林安宇家里没有养家禽，最后被林大海家用一些红薯粉换去了。红薯做粉他们也能做，只是这东西太麻烦，有现成的当然更好，他们把这腾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第103章 “小雨，起来了。”林安宇轻抚着他的额头, 拭去上面的汗珠。郝雨脸颊带着些红晕, 嘴唇却有些淡，透露出了主人的那份虚弱。 这段时间郝雨有多辛苦自己是看在眼里的, 睡时容易惊醒, 可醒来时又时时觉得困倦。努力让自己能吃进东西, 也尽量让自己休息好, 以保证不会让孩子受到影响。 林安宇甚至有些觉得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若再晚一些。唉，晚一些又能如何，谁又能知道后面的情况会不会比现在更加艰难，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安宇……”郝雨眨眨眼, 拉着他的手坐了起来，给自己套上一层外衣。 “天黑了，等明天白天再睡, 不然白天醒着也太难熬。”林安宇拿起木梳, 替他把头发梳直, 用发带扎起来， “好。”郝雨笑眯眯的, 看着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林安宇小心翼翼的替他梳头, 脸上严肃得生怕弄疼他了。 “安宇，我不是玉做的，不会碰一下就坏掉了。”郝雨叹气，虽然身体是有些难受, 不过他感觉自己还能撑住。而且现在这情况，神仙来了也没办法，日子还是得过。 林安宇低垂着眼，看着他这一头细密的头发，只是发梢并没有那么柔顺，而原本不是如此模样的，必定是现在身体非常不适，这才连发丝都显得有些干。 “别担心，而且现在已经过了五个月了，只要再等四五个月孩子就出生了，没多长时间的。”郝雨抓住他的手，笑着道。 “嗯。”林安宇低声应道，只是有些事不是说不担心就不担心的。若是自己受伤了，那必定是觉得无所谓的，可怀孕的是他的夫郎，他并不能感受到同样的难受与不便，也就越发的担心。他把梳子放了下来。“走吧，先去吃点东西，可别饿着了。” “我想喝点。”郝雨从桌前站起来，不慌不忙的往楼梯走去。林安宇在后面看着他看似无恙，却有些飘的脚步，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牵着他的手。 这房间上去就是他们原本的卧室了，前段时间把这地下的空间挖出来，用木板细细密密的贴在四周，用以隔开泥土。这里是没有安门的，毕竟不仅需要凉快些，还需要通风，否则便太闷了。屋子的角落放了盆水，不过对于这天气也算是聊胜于无。 “哥，快来，看，我刚给小外甥做的鞋子。”郝落举起一双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小鞋子，看起来甚是可爱。 “好小。”郝雨拿过放在手心里，鞋子软软的，里面应该是缝了一层棉花，等到孩子出生时，差不多也是冬天，穿这个正合适。 郝落嘟着嘴不服气的道：“孩子刚出生时本来就小啊，我都找何婶问过了，她说这样刚好。” “辛苦你了。”郝雨笑眯眯的道：“我自己肯定做不了这么好，鞋子里摸着也很舒服。” 郝落顿时开心了起来，拉着郝雨就开始不厌其烦的跟他说着这鞋子其实挺简单的，不像大人的鞋需要非常用力才能把针穿过。这小鞋子上面的底儿都是软的，只需要注意形状跟脚相合还有就是线头之类的。 “吃饭了，吃完饭再聊。”看他们说个没完，林安宇给打断了。 “哦，哥还没吃饭呢。”郝落乖乖的把东西收起来，他们之前都吃过了，想着让郝雨多睡会儿就没叫他，现在就剩他一个人还没吃了。 郝雨接过林安宇盛的粥朝他笑了笑，低下头开始吃这不知算是早饭还是晚饭的一顿。吃完了之后再听郝落说这些，虽然他是不会做，不过现在听一下也蛮好的。 林安宇看他们两在这也没什么事，嘱咐一句也出去了，他们地里的水稻也能收了，刚才只是想着可能郝雨还没醒，这才想着回来叫他吃饭。 林安宇绕过院子里那一堆稻子出了门，或许是因为这异常的太阳，即使是晚上的月光也很明亮，甚至连地上的小石子也能看清楚，几乎不会耽误田里的事。 “嘿，你别拿刀了，我们这就差这一小块儿了，你把这些稻子收拢，待会儿一起挑回去。”林大江站在田里喊道。 “也行。”林安宇下田，割好的水稻一堆堆的放在水里，在他们把割好的稻子放下，感觉太远不顺手的时候就会就近重新放一堆，所以现在田里都放着虽然没多乱，但也不怎么方便。 “今年的稻子好多都是瘪的，只有一个空壳，可惜了。”何氏站旁边看着，不时给他们倒杯水过去。家里干活的人这么多，而且活儿也没多少，就没让她动手，在旁歇着就行。 “能有什么办法，这田里都差不多干了，你看我们这收的时候，都不用站淤泥里了，这地儿上面的泥土都有一层是干壳。”林大江踩了踩脚下，光着脚还有些硌得慌。 “幸好今年不交税，不然恐怕这地里收的全交上去都不够。”何氏想着，似乎他们这地儿还买亏了，不过如果天气一直这么反常，那估计会一直不收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