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节
谁知,同事脸上懵然,随后道:“是同母异父,你那朋友太太在台上说的清清楚楚,是她和小叔子生的女儿,哦对了,她这个女儿嫁的不错,郁庭川你知道的吧,前恒远老总,也是善佑基金会的发起人,就是嫁给了他,昨天的晚宴他们夫妻也在场。” 裴医生整个人愣了,他和慕席南认识几十年,对慕家的姻亲关系有所了解,当初慕清雨车祸后被检查出脑瘤,也是住在南医一院,他见过郁庭川本人,知道郁庭川是慕清雨的前夫。 他还没把关系好好捋一捋,同事说:“我刚才在食堂碰到产科的梁医生,她昨晚被叫来医院,就是给郁庭川的这位太太接生,说是早产了。” “……”这下,裴医生不得不相信,宋莞确实另外有个女儿,还借他的邀请函在慈善晚宴上闹出事情。 同事又道:“昨晚这样一闹,就算不人尽皆知,闲言碎语是少不了的。” 裴医生从来没听慕席南说起宋莞结婚前还有过孩子,以为慕席南也不知情,一时间,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慕席南。 毕竟是人家家事,旁人倒不好过多插嘴。 结果他回家和妻子一说,妻子却是另一种态度。 “她既然能在慈善晚宴上这样说出来,你那朋友十有八九知道,指不定人家夫妻俩就是盘算好,想让前头生的女儿捐肾,你倒好,什么都不问清楚直接给人当了垫脚石,现在还要去当一回傻子?” 哪怕妻子颇有微词,裴医生经过再三考虑,仍然在隔日的中午给慕席南打电话,因为他相信慕席南的为人,不至于真的坑他这个多年朋友。 慕席南得知事情的大致经过,向好友愧疚道歉,挂断电话后,当即拨打宋莞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宋莞没否认自己在南城。 有些话有些事终究不能在电话里讲清楚弄明白,慕席南握着手机沉默,许久才说了一句:“你马上回北京,就当为逸阳。” …… 慕席南看到回来的妻子,从座椅站起身,宋莞已经走到监护室窗前,她的右手贴在玻璃上,多看里面虚弱的儿子一眼,那种无力感几乎要淹没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济良已经给我打过电话。” 慕席南望着宋莞:“你在慈善晚宴上做的事,他一并告诉我了。” “……”宋莞只是沉默。 电话里,当慕席南开门见山的问她是不是在南城,她心里就多少有了数,哪怕慕席南没出言质问,但他让她立刻回来,说明有些事已经传到他耳里。 慕席南轻轻叹息,转头看着床上的儿子,随后开口:“从酒店回家的那个晚上,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去找倾城。”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 宋莞的声音突然拔高,眼泪跟着掉下:“可是我能怎么办?我的儿子快死了,再过些日子,他的身体器官都会坏死,到时候他连应我一次都做不到,就这样痛苦的离开这个人世。” 说着,宋倾城哽咽出声:“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哪怕我没好好照顾过她,她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逸阳是她的弟弟,她怎么能连配型都不肯答应,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逸阳遭受这份煎熬,今年11岁的生日逸阳还没过……” 想到病入膏肓的儿子,慕席南的眼眶泛红,但他的语气却没动摇:“不要再去找倾城,逸阳是逸阳,她是她,愿不愿意做配型,是她的自由,你不该用道德绑架她,她现在又有身孕——” 宋莞却道:“昨天凌晨,她已经把孩子生下来。” 闻言,慕席南收回视线看宋莞。 “她被顾家的人推了一把,早产了。” 宋莞提到宋倾城的情况,不是无动于衷,虽然她在慈善晚宴上逼着倾城去做配型,但察觉到倾城出事,她还是马上追着郁庭川出去,后来在医院,得知母子平安她才放心离开。 可是,她对倾城的内疚心理,和她想让倾城救逸阳,并不是相互矛盾的两件事。 宋莞缓缓道:“是儿子,医生说母子平安。” 慕席南还未开口,宋莞又道:“如果是她得了肾脏方面的疾病,我会去做配型,只要我合适,我会毫不犹豫就把我的一颗肾给她,如果是逸阳和她配型成功,我也会让逸阳去做这个手术,因为她是逸阳的jiejie啊。” 慕席南闭上眼,过了会儿睁开,他说:“这段日子你就留在北京,哪儿都不必再去。” 宋莞张嘴,慕席南没看她,继续把话讲下去:“你要是真的为她着想,不该众目睽睽把她的身世说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嫁进郁家那样的大门大户本就不容易,哪怕郁庭川真心待她,郁家却不止他一个人,你这样不管不顾,只会让她以后都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 宋莞深吸口气,神情却透着决绝:“她可以枉顾自己弟弟的死活,我为什么要处处为她着想?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下她,让她现在这样剐我的心!” 嘴里说着无情话,泪水却像断了线一样滚落下来。 慕席南没接腔,感觉身心俱疲。 面对陷入执拗的妻子,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她,慕席南不傻,宋倾城会早产,恐怕宋莞脱不了关系,试想,做母亲的当众道出自己孩子私生女的身份,那种伤害比任何外人说出来都要大。 可是到现在,宋莞做出这种事,郁庭川却还没反应。 慕席南和郁庭川有过接触,宋莞间接害的宋倾城早产,郁庭川作为丈夫,作为孩子的父亲,不可能没半点想法。 宋莞是宋倾城的生母,哪怕郁庭川开始顾念这位岳母的身份,但宋莞做的事过了,对方怕也不会继续纵着。 慕席南道:“逸阳现在的身体不好,你多陪陪他,不要再为旁的事耗费精力。” “逸阳会好起来的。” 慕席南皱眉,没听懂妻子的意思。 宋莞慢慢擦掉眼角的泪,声音格外平静:“昨天下午我接受了一个关于亲情的访谈节目的采访,他们答应过两天就会提前播我录的那期——” 话未说完,她的手臂被慕席南攥住,慕席南的太阳xue突突跳,他没想到宋莞会做出这种事:“你在节目上说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现在找上你明显动机不纯?” “那又怎么样?”宋莞回视着慕席南的双眼:“我救自己的儿子有错么?我只想救自己的儿子!只要我的儿子活过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算让我现在去死,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说完,她狠狠甩开慕席南的手,语气冷漠:“你可以不管自己儿子的死活,我却不能看着我的儿子去死!” …… 宋倾城住院的第五天,清晨6点左右,南城发行量最大的扬江日报出现在各处报亭上,也被送报员投进家家户户门口的信箱里。 9月10日是教师节,扬江日报上的一篇新闻报道却在整座城市的街头巷尾引起热议。 ------题外话------ 今天例假来了,没办法熬夜,明天上午9点的二更推迟到下午2点左右,到时候大家来刷新~ 第451章 要是不想撤,他可以试试看 那份扬江日报出现在郁庭川办公室的大班桌上,已经是上午九点多的事。 彼时,郁庭川刚开完一个临时会议回来。 报纸是许东送来的。 郁庭川拿起报纸粗略浏览,报道的标题是《私生女飞黄腾达后翻脸不认人,看看豪门儿媳都做了什么》,报道内容涉及那夜的慈善晚宴、宋莞参加录制的节目、还有先前帮过的汪炀女儿事件。 许东在旁边说:“那期节目早就被拦下来,但是上面登的那张照片,应该是有工作人员故意泄露。” 见老板还在看报道内容,许东又说出另一个猜测:“也可能是现场的观众拍了照片,事后传到网上,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宋莞录制好亲情访谈节目的当晚,电视台那边有熟人给许东打电话通知,许东不敢耽搁,立刻告诉自家老板,果然,郁庭川让他想办法买下那盘录像带,不管什么价码。 饶是动作再快,但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管对方是出于商业目的还是娱乐目的,把这篇报道写出来,像这样传遍南城的大街小巷,性质无疑是恶劣的。 郁庭川放下报纸,吩咐许东:“马上打电话给扬江报社,让他们撤回所有能撤回的今早发行出去的报纸。”顿了顿,郁庭川又道:“要是不想撤,没关系,转告他们老总,他可以试试看。” 平常的腔调,话里却俨然是另一个意思。 哪怕郁老已经没了,郁家在南城也是扎了根的,商政圈盘根错节的关系不会少,郁庭川离开了恒远,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加上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的名声,旁人自然都要卖他几分薄面。 在许东出去后,郁庭川连续打了两个电话,是在新闻出版总署和****相识的人,一番寒暄,对所托之事简单提及。 结束通话,郁庭川又打给宋倾城。 …… 宋倾城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看过那份扬江日报。 报纸是沈彻来医院探望她带来的。 虽然她在坐月子,这种名扬南城的事却不是小事,所以沈彻没瞒她,其实就算沈彻不告诉她,今天她肯定也能知道这件事。 郁庭川在电话里让她别担心,宋倾城握着手机,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心里莫名踏实。 如果说,宋莞在慈善晚宴上道出她的身世,尚能波及她的情绪,那么现在,在生下孩子以后,宋倾城发现自己的心态有所改变,不再畏惧那些流言蜚语,看到报纸内容的时候,也没有义愤填膺的委屈。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自己的事影响到郁庭川。 报纸上,提到宋倾城在慈善晚宴上说的话,只不过做了截取,内容只有‘我确实自私’、‘去医院做肾脏配型,不是我必须肩负的义务’,宋莞参加亲情节目的访谈,还原了自己当年被***被逼嫁入陆家的经过,包括和陆锡山纠缠生下女儿的事,最后谈到自己身患肾病的儿子。 写这篇报道的人,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查到帮助汪炀女儿做心脏移植手术的人是郁庭川,在文章的最后提出自己的疑问:“富商丈夫忙着做慈善,妻子却对同母异父的弟弟见死不救,是识人不清还是美色重于人品?” “这就是道德绑架。” 得知宋倾城说的话被断章取义,沈彻皱紧眉头,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顾家的人?前头给你道歉,心有不甘,所以暗地里使坏?” “不知道。” 这个时候没证据,宋倾城不敢妄加怀疑。 因为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 沈彻道:“上回顾清薇推倒你,你知道我朋友圈的女同事是怎么评价的?好几个觉得你太好说话太宽容,换做她们,不但不原谅,还得亲自去顾家让顾锦云给端茶认错,至于顾清薇,不给她几个耳光尝尝滋味,也要让她跪下来道歉。” “然后呢?”宋倾城接了沈彻的话:“在我上门把他们母女逼得颜面尽失,也算得罪死了所有顾家人,我不怕得罪他们,但我不能不为自己的丈夫去想一想。” “如果我不是郁庭川的妻子,那么我只是我,那样的我,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有些事记在我的个人档案里,所以我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让顾家人公开向我道歉。除非我真的一孕傻三年,才会以为顾家这么及时公开向我道歉,是因为我的个人人格魅力普照四方。” 宋倾城解释:“特别是顾衡阳的母亲,能这样出来澄清事实,等于是毁了她自己的形象。”顿了一顿,她又道:“我听说,她已经辞去在部队的政委职务,顾衡阳的母亲是看重面子的人,现在这样,算是要了她半条命。” 宋倾城会知道顾锦云辞职的事,是郁承业告诉她的。 昨天郁承业来过医院,还拎着一个花篮,身上也是新买的名牌,不见先前身无分文的落魄,然后拖着椅子幸灾乐祸的跟她说,顾锦云已经在部队待不下去,就连顾清薇也没再去大学上课。 宋倾城说着,看向沈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得知顾清薇母女现在的情况,我发现可能不需要我再去补一刀。况且,在顾家面前,我就是个小老百姓,能让他们在我早产的隔日就表态,看的是郁庭川面子,也因为顾家本就不是欺善怕恶的人家。” “那晚顾清薇把我推倒,我看到她快被吓哭,最起码说明她没有泯灭良知,想到孩子出生时受的苦,我确实没办法轻易原谅她,但是我更清楚,在我没有相应的能力前,我所依仗的,不过是我的丈夫。” “那要是没郁庭川呢?”沈彻假设道:“如果你的丈夫只是普通人,被顾清薇推倒早产,顾家不给出致歉的态度,你就打算这样算了?” 宋倾城的嘴角莞尔:“可能会在顾清薇的住处蹲着,把自己裹严实后再去划花她的车或者在她的车上喷漆,我跟她接触过几次,顾清薇的胆子不大,或许还可以去她学校贴大字报,说她谋害孕妇,如果孩子有点什么事,我在舆、论引导上肯定不如顾家,那就只能揣把菜刀去和顾清薇同归于尽。” “你蠢不蠢。”沈彻翻了一记白眼:“为报复别人自己不要命。” “我只是活得比较现实。” 宋倾城道:“其实我的心不大,刚好能装下几个在意的人,或许,也是因为身边有了能保护我的人,所以我才能最大程度上保持心境的平和,不会再为那些不公而让自己每天都活在怨气里。” 沈彻开口问:“那现在报纸的事怎么办?” 宋倾城低头看着手里的扬江日报,不管是不是宋莞授意撰写的这篇报道,但亲生母亲这样对待她,在慈善晚宴后又把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或多或少让人寒心。 “你mama难道不知道,她越是这样,越会把你逼到对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