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一旦方向有了选择,子佛做出最大的让步,“只要容羡一死,我可以让你跟在我身边,就像当初我们在佛岐山上那样,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他身上的笛子换了一支又一支,却始终没有一支能顺利送给阿善。 从怀中拿出一支崭新的笛子放到阿善手中,子佛温柔道:“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日我下山时你缠着我的模样,那时的你多好,满心满眼只有我的存在,从不会为了别人伤我惹恼我。” 阿善的胳膊疼的厉害,在子佛将笛子放到她手上时,她五指松散着任由笛子掉落在地上。 伴随着掉落在地的声音,笛子碎裂成两截,子佛听到阿善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讨好你纠缠着你,只是因为我想好好活着。” “就算你再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依旧不会回到你身边。” 轰—— 远处忽然有闷雷传来,子佛后面的话顿在口中。 他漆黑的眸一瞬间变得晦暗又难言,本就坠入渊底的心更是结上了一层冰,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再未多说一句话。 “子佛!” 就在他的剑即将刺入阿善心口的时候,阿善忽然大声喊了子佛的名字。 长剑发出一声嗡鸣停顿在原地,子佛面无表情抬眸看向阿善,看到她突然甜甜笑出了酒窝:“我改主意了。” “是么?” 子佛凉凉一笑,他笑得特别无情散漫,手腕在雨中挽了个剑花,悠悠道:“可我不准备留你了。” 留她做什么?反正她早晚都要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与其留着她在日后扰乱心神,倒不如今日就将人解决。 “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阿善脸上的笑容不变,她摇了摇头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在子佛眼皮子底下退了一步又一步。 “我想啊,与其都是死,可我凭什么要让你杀了我呢?” 越是逼近死亡,心中的无畏与惶恐就越会让人放空。自从穿书以来阿善的命运一直在被这几个人左右控制着,她还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 “我命由我,怎么可以由你们呢?”低低喃了这句,阿善在子佛没反应过来时,转身磕磕绊绊朝着悬崖处跑去。 她最后一句话飘散在空中,几乎是反射性的,子佛手中的剑就顺着阿善的背后冲去,他的剑身刺入阿善身体时却未能将人留住,子佛站在崖边眼看着阿善的身影坠落。 ‘咣’的一声,长剑落在地上。 剑身上的血迹很快被雨冲刷干净,子佛看着漆黑幽暗的崖下有些发怔,好久后,他才抬手看向自己握剑的右手,五指收拢又张开来回几次,好似有些无力。 悬崖边的风很大,大到刮得人脸颊生疼,阿善最后一句话久久还回荡在崖中。 她说:“我宁愿葬身崖底粉身碎骨,也不愿给你们留下任何痕迹。” 阿善还说他狠,她狠起来也同样无情。 呼啸的风还不止,崖底如同一张巨口将阿善吞噬无影。 把斗篷给阿善后,子佛银白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空中飘飘的斗篷在打了几个转后缓慢朝着崖底飘去,子佛伸手接住,看到上面还留有刚才他刺入的剑痕。 他刚才想用剑把阿善勾起,却只勾到了他为她亲手披上的斗篷。 “这么深的崖底,恐怕你真要粉身碎骨了……” 子佛轻轻摩擦着手中的斗篷,忽然将胳膊抬了起来。 眼睛轻眨了两下,他手中的披风随着他五指张开悠悠朝着崖底落去。子佛脸上的怔愣只停留了几秒,接着他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死了也好。” 他说:“你这么不听话,留着你你也只会耽误我的大业。” “不过就是一死,早晚我也会死,大不了我用这整个天下为你陪葬。” 他这么说着,没再看崖底一眼,转身往回走时决绝又冷漠。只是在某一个瞬间,当他脸颊上的长发滑落到脸上时,他想起阿善曾经小心翼翼抓起他的头发,她告诉他:“你的头发不丑,真的不丑。” “你不怕吗?” “不怕的。” 佛岐山上的万物静止,阳光洒落到云殿中央,巨大的扶桑神木在地上投下斑驳树影。子佛靠在树身将阿善轻抱到身上,他揽着她低低问:“你……喜欢吗?” 阿善将他的头发贴到脸上,眼睛弯成月牙状回他:“喜欢。” 她是唯一敢碰他头发的人,也是唯一敢说喜欢他的人。 走着走着,子佛忽然跄踉了一步。不知在何时他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无血色,抬指狠狠按压在自己脸颊上的伤口上,这伤痕是阿善赐予他的。 “我不后悔。”子佛字字有力低语,眸色逐渐变得清明。 他仍旧没回头看一眼,心冷到极致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是心痛,他淡淡对手下的人交代:“去崖下找到阿善的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跟在他身边的人一愣,为难道:“主上,这悬崖这么深没有人能下去的。” “就算能下去,崖底下漆黑常年无阳光,从这么高地方摔下去的人,骨头渣子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子佛也想到了这些,他明白这次阿善是绝对活不了了,“那算了。” 总归都是死了,说不定他的人还没找到阿善的尸体,阿善的尸体就先被崖底下阴冷的爬虫分食了。 想到阿善面目全非的样子,子佛皱了皱眉。 她总是这么不听他的话,若是她乖乖死在他手中,他还能留她一个全尸放在水晶棺里,弄成如此这样,也是可怜又自作自受。 “去搜容羡的尸体。” 子佛的身体逐渐消失在雨中,等到容羡的尸体找出,他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 子佛的人没有容羡的人来的及时,在子佛的人还没找到容羡时,修白就已经将容羡背出山林。 容羡重伤昏迷,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他睁开眼时头疼欲裂,正在打瞌睡的修白听到声响赶紧起身,去扶想要下床的容羡:“爷您怎么了?” 容羡的毒已经被南宫复清除,但他的脚腕仍疼的厉害,他抓住修白的胳膊吃力问出:“顾善善在哪里。” 修白茫然:“属下赶到时并未看到她的身影。” 容羡呼吸剧烈,“你没派人找吗?” “找了找了。”修白哪里敢不找,“只不过昨日的雨太大,玉清领人苦寻一夜都没找到半分线索,属下还以为她离开了北山林。” 若是不下雨,说不定玉清他们还能寻到些蛛丝马迹,可雨天能冲刷掉一切痕迹,包括地上的血迹。 “没找到么……” 容羡有些喘不上气,他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害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冷声道:“帮我更衣。” “爷要去哪儿?”修白犹豫,南宫先生可是说,他家爷现在不宜过多走动。 容羡此时无比的清醒,正因如此他的脸色才会越来越白。 北山林的危险容羡是清楚的,他总觉得自己晚去一分阿善就会多一分危险,说不定阿善现在正从北山林某个角落,等着他去救。 就算独情蛊如今已经解了,但阿善那么胆小,他不能不管她。 “备马,去北山林。”强撑着从床榻上站起身,容羡不顾脚腕上的伤往外走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阿善, ……哪怕是尸体。 第113章 疼爱娇妻三 …… 子佛从北山林离开后, 连夜赶回了佛岐山。 既然阿善死了,那么她留在佛岐山上的东西也该跟着一起消失。 他回去时是第二晚的深夜,偌大的云殿幽静寒凉,唯有殿中央的扶桑神木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树枝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灯笼’都是阿善挂上去的, 准确的来讲这不是灯笼,而是一颗颗漂亮圆润的夜明珠。 云殿是被隔绝在世间的一方天地,但这里堆积着数不尽的珠宝珍品。 曾经阿善总说这里冷总说这里空旷得让人心慌,子佛对此只是嗤笑两声没有应答,后来一次他重伤回来, 跌坐在神树下喃喃说好黑时,阿善没有理会他, 而是爬上木梯在神木上挂了一盏又一盏她用夜明珠做的灯笼。 她对子佛说:“不黑了。” “再也不会黑了。” “子佛你不要怕。” 从那之后,这云殿正中央的扶桑神木成了整座大殿最明亮的存在, 这里处处充斥着阿善的气息, 若是要毁,子佛最先毁的就是这些悬挂在树上的夜明珠。 一片绿叶悠悠在子佛面前落下,子佛仰头去看, 恍惚又看到阿善爬上扶桑树往山下看的样子。 这幻象一眨而过,子佛回过神来看着扶桑树眯了眯眸,他忽然发现他要毁掉的不仅仅只是这些‘灯笼’,还有这棵神木。 要毁的。 与阿善有关的一切都要毁。 子佛坐倒在神木下, 望着殿四周通向的各个房间, 忽然就噗嗤笑着躺到地上。 “这云殿怕是留不住了。” “……” 阿善死后的第二日晚, 子佛一切行动照常,依旧可以入眠。 在他亲眼看着她跳下悬崖时,子佛就已经得知阿善死后的样子,他想过阿善会来他梦中哭诉,只是没想到她会死的那么惨。 “子佛,我好害怕。” 梦中子佛坠入深渊的崖底,在黑漆漆的环境中,他看到阿善环抱着双膝靠坐在角落,她满身都是血就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到他出现,她对着他伸出手哭诉道:“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好黑,我好疼。” 安静的环境中窸窣声明显,看不清的地面好似有无数爬虫在动。 子佛站在原地未动,他勾着嘴角凉凉笑道:“你不是说你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给我留下任何痕迹吗?” 话音才落下,他就看到阿善身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洞孔,地面上的爬虫似乎一齐向着阿善涌去,她尖叫着伸手想要子佛帮她,哭的撕心裂肺的喊:“子佛,我好疼。” 有什么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大,子佛皱着眉刚想上前,就看到阿善变成了一具森森白骨,伴随着骨裂声加大,‘啪’的一声阿善的骨头碎裂成一片一片,再也拼不起来了。 黑暗中有声音幽幽道来:如你所见,这就是粉身碎骨。 “……” 子佛醒来时除了脸色有些白,其它的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