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陈柏本想从尾开始看，但奈何他一直被人挤来挤去，竟直接被挤到第一张榜单前面，他抬头一看，这第一名叫江宥霖的考生感觉有点熟悉，想了半天拍了自己一巴掌，把旁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又是一个落榜得了失心疯的。 “看开点，老兄，这不后面还有呢，说不定就有你家主人的名字。”作为下人，他也能理解陈柏的心情，这落榜的事情回去一说，奖赏没有了不说，遇到脾气不好的主人被打一顿也是正常。 那不是请他家少爷的那位公子吗？陈柏想起那位看着清贵的公子，也没有理会旁人的安慰，又抬头向下看去，结果第二名的名字赫然是周尧成。 再看后面的写的书院，地方也是一样的，想来也不会有第二个考生和他家少爷的名字信息一模一样。 陈柏的脸色一喜，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人冲了出去，力道之大激起人们的抱怨，要不是跑的快，肯定会被人找茬。一口气冲到包房，屋内想起粗重的喘息声，好半一会儿，才尴尬道:“公子，是陈柏失礼了。” 他一时得意忘形，竟直接在江宥霖面前失了礼数，他作为少爷的书童，代表的起周家的礼数，即使少爷平时不严厉，他都一直注意着仆人的身份，从不逾越。 “无妨。”江宥霖摆摆手，他见这书童满脸喜色，又懂得分寸，也不在意这点小事了。 第五十八章 陈柏深吸了一口气激动道:“少爷，你中了第二名，这位公子中了第一名解元。”这是有多大的缘分，他家少爷随意遇到的一个好心人竟然是这次乡试的解元！ “恭喜江兄了，江兄大才！”周尧成抱拳道喜，看着江宥霖的眼睛发亮，这可是乡试解元啊，妥妥的未来国之栋梁。 江宥霖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也回了一礼道:“同喜同喜！”他对自己还是有把握的，前三不成问题，只是没想到他才认识的这位同窗是亚元，可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两人互相恭维了几句，想到等一会儿就有报喜的人就告辞了。 乡试中举之后会有人来报喜，他考试填写的地址是之前住的客栈，所以这会儿两人正赶紧往客栈走去。 周尧成见陈柏恨不得马上飞到客栈的样子，笑道:“不用急，这报喜都是从后面开始，时间还早着呢。” 陈柏闻言脸色通红，明白自己闹了笑话，道:“知道了，少爷。” 两人回到客栈之后，等了很久，周尧成的喜榜才来到客栈，客栈掌柜这才知道自家客栈住了一个乡试亚元，高兴的连忙让人送上好酒好菜，落榜的学子也纷纷上前祝贺，直到周尧成找借口才得以脱身。 放榜之后的第二天就是举办鹿鸣宴的日子，这一次的鹿鸣宴是由西晋府知府大人主持的，也是这次乡试主持的考官之一。 这是举人们第一次踏上官场的宴会，如果在宴会上被大人看中，对以后的仕途也是大有好处的，尤其是那还未有娶妻的举人更是希望能被大人看中，联姻更是仕途晋升的不二法门。 周尧成换了身新衣服，他来白鹿书院读书的时候就带了不少衣物，他媳妇时不时的就托人寄来一些，全都是些好料子，虽然对这里的人来说还是差了很多，但周尧成感觉很心满意足。 “少奶奶对少爷真好！少爷这身衣服穿着很合身。”陈柏看着越发玉树临风的周尧成笑道，少爷如今这模样可少不了有姑娘喜欢，他是少爷的书童，但少奶奶对他也挺好的。何况他了解周家的一些内幕，自然是希望他家少爷和少奶奶起隔阂的。 周尧成似没有听出陈柏的话外之意，笑的很得意，“可不是，我家阿予最爱的就是我了。”说起晏青予的周尧成一点都不像是高冷之人，要不是怕迟到，他还能拉着陈柏说上一个时辰。 到了举办鹿鸣宴的地方，陈柏作为一个书童是没资格进去的，被人带到一个小院歇会喝水。而周尧成被院侍带着做到他的位置，周尧成坐在第二个位置，他这才发现这座位是按乡试名次排列的。 他前面已经有人了，自然是江宥霖了，两人拱手见礼一笑而过。他们两人都长的不错，长的又年轻，看起来又熟稔，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其中有不乏有正值壮年的人，都说文人相轻，如今见乡试解元和亚元都如此年轻，心里更是不服气。想他们经过寒窗十几年的苦读才得以中举，而那两人才读了几年的书？这让他们心里如何得劲。 不过中了举人，智商还是在线的，他们知道这时候去找两人的麻烦只会让学政大人不满，白白便宜了旁人，因此都憋着气打算再找机会让两人好看。 “看来如今我是沾了江兄的光了，有江兄珠玉在前，文瑾多谢了。”周尧成的老师在他乡试之前就给他取了字文瑾，瑾，美玉也。 江宥霖摇摇头，也不解释就算有他在前挡着，他这块美玉在这宴席上也是发光发热的。 举子们没等多久，知府大人和其他考官大人们就入场了，这位西晋府的知府姓张，年近三十，穿着知府官服看着很有气势。 举子们见状纷纷起身行礼，张知府爽朗一笑，摆手道：“众位举人请，今日本官举办鹿鸣宴，敬诸位一杯。” 知府大人敬的酒自然得喝，周尧成事先吃了解酒药，自然不觉得有什么，而有的举人兴奋过头，又见知府大人如此看中他们，一时高兴喝的有些急了，这一杯酒下去脸上就见红了。 周尧成本以为在宴会上知府大人会提作诗之类的助助兴，他看周围的举子们都满脸期待，毕竟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在大人们面前露脸的，结果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提这事，只是对乡试的前三名进行了表彰，还有砚台奖励羡慕的其他举子们眼睛都红了。 “你可知为何大人们举办的鹿鸣宴和往年的不一样？”江宥霖就差直说大人们怎么没有给举子们一个表现的机会，而这次的鹿鸣宴感觉的确是无趣了很多。 总的来说这鹿鸣宴对双方都有利的，大人们卖个人情，说不定就有哪个举子日后会一飞冲天，这以后办事求情说不定就能用到，这都是惯例了。 “听说贡院的号房在修了。”江宥霖留下一句话就上了马车走了。 周尧成心中一动，在翻修贡院？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偏偏这次开始修号房，只能有一个原因，这次的事情传到上头的耳朵里了。 这办事不利的名头砸下来，这年的考评就差了，这让知府大人们怎么有心情提携，又重点看中前三名的学子，因为这三人出头比较容易。 况且考中举人才只是官场的第一步而已，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只能止步于举人，漏网之鱼的天才并不是那么容易有的。不过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他也有另拜老师的打算。 参加鹿鸣宴之后周尧成两人回白鹿书院见了师长好友，然后就打算归乡，他媳妇刚生了儿子他有点不放心，打算回去看看。孟教谕劝不过，只能多给周尧成一些书籍和以前的试题，让他认真备考。 回乡的路上, 陈柏高兴的一直笑着脸，跟捡了金子一样，那兴高采烈的劲头看的周尧成都担心自家书童脸抽筋了。 “行了，都要笑傻了，这路途遥远还是低调点好。”周尧成也不苟责，说到底陈柏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忍不住是应该的，他以后慢慢提点就是了。 陈柏闻言心虚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松了一口气，他们为了赶时间这一路都坐船，他一时没想到有什么危险，而且少爷又成了举人，也就放松了警惕了。 “知道了少爷，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得到消息。”陈柏正了正脸色，明明想笑却不得不收敛，憋的脸都红了。 周尧成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在我们回去之前，朝廷的文书应该已经到了。” 乡试发榜之后，中举的名单会发到考生的原地址。秀才没有举人那么遭人稀罕，除了一个功名好听点，但举人就不同了，只要不犯事这功名就是一辈子的，不像秀才还要定期考核，最关键的是举人有免除劳役的名额，不然就是想交银子免除劳役也不可以。 而大林村这一天，有报喜的官爷快马从县里到镇上，到了大林村之后就问周家在哪个方向，那村民说的磕磕巴巴的，担心得罪了官老爷，就跟着官差指路。 到了周家的时候，官差后面跟了一大堆的人，都是跟着去看热闹的。周尧成参加乡试的事情虽然没说，但村长等人还是很关注的，一看官老爷笑呵呵的就知道这是有好事，又看人往秀才公家的方向走去。 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周尧成中举人了！ 林村长心情激动的浑身发抖，他们这个小村子还从来没有出过举人。他之前对周尧成抱有希望，但最多想的是可能要考个十来年。但林村长没想到周家小子竟然一次就考过了，他这才离家多久，就中了个举人回来。 “咋回事？怎么有官老爷来了？” “别是犯事了吧。” “你个乌鸦嘴，别让周家人听到了，不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中了，中了，周尧成中了举人，官老爷还说考了第二名，是个亚元。”前面有人尖叫道。 这时候官老爷正在同周老头说了消息就准备回城复命，宋氏一早看见官差来了就回屋拿了银子放到香包里面，见周老头使眼色就心里手快的把香包塞到官老爷手里。 有官差来报喜就算再穷的人家也会准备几个铜板，宋氏更不是个小气，里面装的银子一晃就叮当响，喜的那衙役脸色更满意了，对周老头两口子说了几句恭维话。 那样子看的大林村的人很是震惊，他们都是老实的平民百姓，平时最害怕的就是见官，在他们看来只有百姓向官差磕头的份，何时见过官差低头弯腰过。 有反应快的立刻回家提鸡提鸭的到周家来道喜，其他人也纷纷围着周老头两口子说好话，连周家几个兄弟媳妇也没错过。 而林村长和周家的长辈也被人邀到院子里坐着，其他的人也纷纷进了院子站着，晏青予连忙让人端一些凳子椅子出来，还添上了茶水，家里还剩了一些糖果也都送给了来看热闹的小娃娃，又让人在空地上去放爆竹。 第五十九章 “是谁说的书是白费银子，看看，周家小儿子这就考了一个举人回来。” “改明我也让我家小子读书去，不说举人怎么也得给我考个秀才回来。” “要我说那也得看命，你以为人人都是周家小子，秀才举人随你选？说不准周家婶子说的是真话，她家四小子还真是文曲星转世，要不怎么他怎么娶了晏家的姑娘这运到就好了。” “就算不成，多读书去镇上当掌柜总比在地里刨土强。” …… 这要是以前，就是周尧成考了秀才回来，村里人看着眼热说要把孩子送到学堂读书，结果还不是只有几个人去做，都是说说而已。 谁不知道举人好，但问题是举人是那么容易考的上吗？乡试才三年一次，一次考不中就浪费了三年的时间，这其中花费的银子足以拖垮一个家庭。 不是谁家都有那个魄力举家供一个人读书的，父母兄弟没有私心，这嫁进来的媳妇就不一样了，谁想白白让人占了便宜。 要不是周尧成运气好，娶了个有本事的媳妇，但凡是个没能耐的，周家都走不到这份上，恐怕被其他几房压的死死的。就算周家老两口再怎么喜欢小儿子，也不能不顾及其几房的想法。 何况周家小儿子身体不好，下地干活都不行。虽然周家没说，但还是有风声传出来是新媳妇带了上百年的人参才把人治好了，这才有机会去读书考试。 在村里人看来隔壁村的比周尧成还大十多岁的都只是个秀才，他们也没想到周尧成这么快就考中了举人。 而现在整个临县都只有周尧成一个人中了举人，而且还是第二名，这么好的成绩怎么不让他们震惊！而且周尧成小时候身体又不好，他考上举人之前一共才读了几年书，就算自家娃娃比不上举人老爷聪明，但从小就让娃娃读书，不是说什么勤能补拙，这怎么也能赶得上吧。 以往怎么说念书好，村里人都没这想法，他们只看到好不容易挣来的铜板被送出去了。 但现在他们知道了，原来读书真的能考中举人。周尧成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乡下刨土的。 而且周尧成以前身体不好，他们家里的娃娃可健康多了。 这消息传来之后，村里人对周家更是羡慕嫉妒的眼都红了。周家就算有钱那也是种地的，他们也没什么可怕的，现在不同，周尧成中了举人之后是可以当官的，而且周家才过了几年的好日子，以前谁不知道为了小儿子，那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周尧成更是被人嫌弃的差点连媳妇都讨不上，就是最后娶妻了说的也是杏花村一样家境不好的母老虎。 结果这才多久，周家就转运了，周尧成身体好了，周家日子一天天过的红红火火，现在又成了举人老爷。 怎么天下的好事全都进了周家的门！ 早知道周尧成有这运道，她们怎么也得想方设法嫁进周家，如今说什么都后悔了。要说最后悔的还是杨家小妹，她本来是有机会嫁给周尧成的，贪图秀才娘子的名头嫁给了他人，结果她相公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她看不上的病秧子如今却成了举人老爷。 悔！悔！悔！ 李氏不知道有很多人在惦记她的好女婿，此时她正在屋里给她的外孙做套衣服，这孩子就是见风长，恐怕过不了多久又该换新衣服了。 “有人吗？晏家的在不在？” 晏朝这时候正在院子里看书，自从晏青予和杜家合作之后，也不让李氏两口子下地忙活了，把家里的地给了李家舅舅，每年给两层租子，而晏青琅被送到镇上的学堂读书去了，一分银子都没有让晏家出，这待遇看的不少人眼热。 有说晏青予孝顺的，晏家养一个女儿比的上别人十个儿子，也有嫌弃周尧成连个媳妇都管不住，白白拿这么多银子养岳家，就算考中了秀才也是个傻的。 但如今却没有人敢说周尧成傻了。 谁敢说举人老爷是个傻子，冤大头了。这举人老爷能和他们这些泥腿子一样吗？还是晏家两口子慧眼识人，一眼就看出周尧成是个有造化。 这不嫁出去的女儿转眼就成举人娘子了。 晏朝听到门外的动静挑眉，放下书，慢悠悠的开了门，见人道:“罗大哥，你有何事？进来坐吧。” 罗虎一路跑的飞快，这会儿还直呼呼的喘气呢，好半一会才但:“喜事啊，晏老弟，你家这是又有喜事了。” 这话说的晏朝一头雾水，他不是个爱凑热闹的，又担心招了别人的眼，这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家院子里活动，他闺女在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和树木，每天走一圈就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他也就不爱出门了。 “这不是你女婿周尧成中了举人吗？我去大林村走亲戚，就遇到有官老爷去周家报喜，听说考了第二名，还是个什么元来着，这不我就回来通知你们了。”罗虎见晏朝半天想不出来就说了，心里忍不住腹诽，这做女婿的都是举人了，而做老丈人的还只是个秀才。 晏朝闻言一阵恍惚，他对周尧成中举人有信心，但没想到这人能这么快啊。晏朝以为怎么也得有个三四年才行，举人有多难考他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他女婿真是天才？ 李氏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就见院子里围着一堆人，激动的不知道在说啥。 “今儿是啥日子，咋都跑我家来了？” 一见到李氏，就有婆娘上前来道喜，“你好女婿中了举人啦，你以后就是举人他丈母娘了。”说话的人酸溜溜的，这命可真好，嫁的人是秀才，女婿又是举人老爷。 “可不是，以后就等着享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