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韩慧侨瞪大眼睛望向温漾,温漾讥诮地勾起嘴角:“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或者她来删这条微博吗?”

    韩慧侨不语。

    “因为这是一种惩罚。”温漾的声音温柔如水,“让韩小姐体会一下什么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曾经为了你可以不要事业的徐小姐不还是放弃了你吗?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现在应该稍微能体会到我的心情了。”

    温漾其实还算是个比较念旧情的人。在韩慧侨发视频之前,他还真没想过不给她生路。毕竟十来年的来往了,就是个下属,也会有一两分情面的。可这微薄的情面被韩慧侨消磨光了,她一次又一次触及他的底线,将如此低调的一个人推上风口浪尖,令他心中不快,这是他不能忍受的事。

    “徐静脱身了,至于你。”温漾盯着狼狈不堪的韩慧侨,厌倦地皱了皱眉,“你该庆幸你聪明的没有胡言乱语,你做得那些事情至少有一件是歪打正着,让我满意。”

    韩慧侨不是傻子,她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他满意她没污蔑乐瑶和他的关系,还把温柔做了什么安排公诸于众。从他厌恶他母亲的程度来看,她这算是帮他做了点事,让温柔吃点教训,被舆论攻击,被董事会其他成员厌烦,勉强算是将功补过了。

    “所以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不好。”温漾站了起来,身材颀长挺拔,双腿更是修长,迈开步子很快到了她身边。

    他弯腰盯着她看了一会,缓缓道:“看在你自己宣布退出娱乐圈的份上,付了违约金之后,就离开公司,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再有下一次,你就真的完了,知道吗?”

    好像长辈教训孩子的语气让韩慧侨眼睛湿润了。

    她倒是没料到今天的结果会这么“轻描淡写”,她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她忍不住叫他的名字:“温漾……”

    “走吧。”温漾打断她,背过身让她离开。

    韩慧侨最后看了他一眼,摇摇晃晃站起来,步履蹒跚地离开。

    温漾背对着她,回想起在视频里看到的女人,听到的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扮演了十年之久的温柔淑女啊……只为了他虚假的择偶标准。

    挺傻的,希望她以后别再傻了。

    晚上的时候温漾回了颐园。

    他一进门陆管家便告诉他乐瑶来了。

    温漾早就猜到她会来,也不问陆管家她在哪儿,将外套递给佣人后就去了琴房。

    乐瑶果然在这里。

    天色已晚,琴房里开着灯,乐瑶坐在琴凳上,低头抚着琴键。

    她穿着一条轻薄的黑色修身蕾丝连衣裙,裙子有大部分的镂空设计,还很短,人坐在琴凳上,双腿拉得极长,她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着,整个人妩媚到极致。

    她听到响动转过头来,却又是一张纯美诗意的脸。

    矛盾的气息在她身上相撞,融合得那样洽意。

    “你回来了。”乐瑶转过身,依然坐在琴凳上,“处理好了?”

    温漾点了一下头,站在门口没动,安静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萦绕着些许难言的情绪。

    乐瑶想了想说:“下午看到搜不到什么具体内容了我就知道应该是处理好了。”

    温漾笑了笑还是不说话,乐瑶缓缓伸了个懒腰,连伸懒腰她都明媚到了极致,为这样一个姑娘神魂颠倒,破除万难,似乎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也没完全处理好。”温漾终于开口了,他一步步走到钢琴边,斜倚着漂亮华贵的斯坦威,眼睛定在乐瑶身上,“辱骂温女士的言论没怎么处理。”

    乐瑶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处理么?但也看不见什么了。”

    “哦,那应该是别人处理了。”温漾不在意道,“你忘了么,温女士的丈夫还是非常爱护她的。”

    乐瑶抿抿唇不说话,她其实不太摸得准温漾现在是什么情绪。他从小到大都没得到过母爱,一直都在和母亲针锋相对,现在温柔几乎全网黑,她不太清楚他心里会不会有不痛快。那毕竟是他母亲,血缘关系摆在那,即便恨透了,自己可以示意欺辱教训,但也能任由无关的人羞辱吗?

    看样子是可以的,因为他说他没管那些言论。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不安。”乐瑶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靠进他怀里。

    温漾顺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将钢琴盖合上,抱着她坐到钢琴上。

    “为什么不安。”他低头与她耳鬓厮磨。

    乐瑶呼吸乱了一下,眼睛微阖道:“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有事要发生。”

    “别担心。”温漾语焉不详道,“我会安排好,你不用有压力。”

    “我看到公司的声明里,你没否认和我的关系。”乐瑶承受着他潮湿温热的吻,声音渐渐有些颤抖,“你打算公开?”

    她低喃地询问,但没得到回答,也不知是他没想好还是没工夫回答。

    她短短的裙子被轻松撩上去,她听见他解开皮带扣的声音,然后便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肆意亲密。

    渐渐的她也就忘了自己本来是要问什么,又为什么而不安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有人抱着她在问:“要不要和我回一趟老宅。”

    乐瑶迷迷糊糊的:“回去做什么?”

    “看戏。”有人咬了咬她的耳朵,她敏感地醒了过来。

    眼前视线清晰后,是温漾温存的容颜。

    “看什么戏?”乐瑶轻声问。

    他沉默了一会说:“看看高高在上的温女士被人骂得体无完肤之后是什么模样。”

    去看笑话?只是这样吗?温柔那般对待他,他就也真的能够如她那样对待她吗?

    乐瑶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他一会,摇摇头说:“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温漾似乎也不意外,“嗯”了一声就没再说别的。

    乐瑶心里惴惴不安,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这次回去,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垂下眼睛,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乐瑶抓着他的腹肌说:“你永远不会骗我的对吗?”

    “……不会。”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

    “我会的。别胡思乱想,睡吧。”

    乐瑶合上眼睛,看似睡了,但过了一会,她突然再次开口。

    “温漾。”

    “什么?”

    乐瑶抬眼和他对视,一字字道:“你记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一定要是你心甘情愿去做的。即便你有一丝勉强,有一分的迟疑,你都不要去做。”

    温漾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闪了闪,随后笑着说:“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有些东西是不能勉强的,就算勉强得到了也会很快失去,意义不一样。”

    温漾没说话,只是在昏暗的夜灯下沉默地看着她。不知为何乐瑶觉得他此刻的距离有些远,温漾似乎陷进了什么权衡之中,虽然还在看着她,但眼神里毫无焦距。

    温漾的确在思索。他在思索自己是不是真的勉强,真的迟疑。答案竟然是肯定的。几十年根深蒂固的思想没那么容易改变,他和乐瑶也不过才认识不到一年而已,在他们认识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怎么看得起她,也一直只把她当做恋爱游戏的玩家。

    他很多时间都不认真对待她,直到后来才付出了些许真心。

    他也不确定这份真心够不够支撑他排除万难,但他还是想要试一试的。

    虽然乐瑶不愿意要勉强得到的结果,可他想试试勉强。

    不试试,总觉得就不甘心。

    温漾回过神来就看见乐瑶望着他的目光炙热非常。

    他怔了怔,问她:“怎么了?”

    乐瑶摇摇头不说话。

    也没怎么,只是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太迷人了,她突然有点害怕失去他。

    她好像突然搞懂了自己为什么不安——因为担心会失去他。

    乐瑶吐了口气,哑着嗓子扑到他身上,咬了咬他的胸膛说:“好想要你。”

    温漾温柔地笑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叹息一声道:“迟早被你榨干。”

    第六十五章

    温漾几天后抽了个时间,在傍晚时分踏进了老宅。

    古旧典雅的老房子里安安静静的,半点过年时的热闹都无。

    佣人都很安静,只有管家迎上来低声道:“大少爷回来了。”

    温漾笑了笑问:“夫人呢?”

    “在房间里休息,夫人最近身体不太好。”

    温漾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亲生母亲的身体。

    “不太好啊……那也是应该的。”他随口说了这么一句,甩开管家直接上了楼。

    管家蹙眉看着他的背影,想了半天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温漾上楼的步伐稳定淡然,他很快到温柔的房间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沉默了一会,抬手敲了敲,很有节奏的三下,敲完了就默默等待。过了约莫两三分钟,那扇门打开了,温柔苍白憔悴的脸出现在门后,温漾瞧见不自觉眯了眯眼。

    这模样还挺罕见的,哪怕之前他夺走了她手里大部分的权利,她也没表现出半分的软弱,面对他时总是化着无懈可击的妆容,气势不凡,气色也很好。

    这样的温柔,好像除了幼年的模糊记忆中存在过,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来看我笑话?”温柔也不让温漾进屋,就那么板着脸看着他。

    温漾没说话,但嘴角挑起了细微的弧度,好似真在印证她的话一般。

    温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她忍耐的额头青筋直跳,但很快又平息下来。

    她闭了闭眼,淡淡道:“如果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已经看到了,现在可以走了。”

    她作势要关门,温漾也没阻拦,就那么盯着她不言不语。

    温柔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又停下来了,她再次望向站在门外的男人,这是她的儿子,已经成长为无人可及的模样,他的脸那么熟悉俊美,与她记忆中最憎恨的男人相重合。

    她忍不住扯起嘴角,嘲弄地笑了笑:“你那个父亲如果能活到今天就好了,有这么个好儿子,他肯定开心死了。”

    作为温漾的母亲,温柔果然很懂得怎么伤害温漾,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温漾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他漠然地盯着自己的母亲,虽不说话,但气势冷漠迫人,饶是温柔也有点支撑不住。

    “温漾。”温柔回望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顿道,“收起你那副对着外人张牙舞爪的样子,你记着,就算你再不屑,你也永远是我生下来的孩子。”

    温漾淡淡地转开视线,语气疏离道:“我记着呢,记得特别清楚,记不清的大约是您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