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颂黎应声而去。

    待脚步声渐去,懒懒倚靠在炕上的孟鹤棠噌地挺身而起,眨眼跳到了地上。

    他一脸振奋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扭动了两下自己僵硬的脖子,搓着不冷的手,绕着房中央的炭盆兜了两圈,然后又似想起什么的坐回炕上。

    他认真地把自己的两条长腿盘叠成好看的形状,然后直背挺胸,后颈贴领,长指捻茶,缓举至唇,悠悠喝了口茶。

    很快就有脚步声来了。

    因为地上都是厚厚的雪,不管谁踩都是嚓嚓声,不能如平常那样只听脚步声便知来人是谁。

    所以孟鹤棠紧张了。

    但你从他的模样上是看不出的,你只能看到他俊容清冷,长睫微垂,薄唇沾杯,无声呷茶的模样,从容地好似如入无人之境。

    脚步声终于进来了藏书阁,一听那声音,孟鹤棠那优美捻杯的手便垮了下来,接着将茶盏往桌面轻轻一掷,发出“哒”的轻响。

    “少爷。”是帽上沾了些雪花的颂黎,他直直走向炕上的孟鹤棠,伸手递给他一支褐色长笛:“唐掌柜让我交给您的,说这个笛子绝对适合您,您一定能吹出声音。”

    孟鹤棠一脸质疑地拿过来,发现这个笛子比较粗,也比较轻,上面还刻了几行蝇头小字,凑近一看:“人之初,性本善?三字经?”孟鹤棠嫌恶地直把头往后靠,视线下移,看到了上面的落款:“童音阁?”

    颂黎一听童音阁,脸上便一喜:“童音阁我知道!我哥之前就在童音阁给我买过竹笛!那里的乐器很适合初学的小孩子!”

    孟鹤棠怒眉瞠目。

    这不明摆着说他没见识、没本事吹她家的笛子,只适合吹小孩子的玩意儿吗?!

    孟鹤棠气得七窍生烟,一把将笛子放回颂黎手掌:“还给她,告诉她,我从她还没学会哭就会吹笛子了,我要的是有生记的,别拿这种破烂玩意儿糊弄我!”

    颂黎这回也回来的很快,手上没带奇怪的笛子了。而是带了一根细细的铁.棒。

    “唐掌柜说,这个给您捅笛子,让您哪里不通捅哪里。”

    孟鹤棠举着那根筷子般粗的长.铁.棒,发出啼笑皆非的声音。

    他拿过他的丑笛子,对它说了声:“对不住了。”然后用那根.铁.棒快速地往上面的每一个孔每一个洞都捅了捅,最后把笛子放嘴边吹了吹,仍旧一点声音都没有。

    孟鹤棠一脸无辜地将铁.棒放回颂黎手上:“颂黎,将你刚才看到的告诉唐掌柜,知道吗?”

    这一次,颂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他还是没把唐幼一带来,当然手上也没空着。

    他带回了一剂药。

    “唐掌柜说您吹不出声,是因为中气不足,脾肾亏虚。她让我问您最近是不是口舌生疮,大便稀烂,浑身乏力,气短懒言?”

    孟鹤棠难以置信地瞪直了眼,忘了说话。

    “她说如有上述一种,便是中气不足。”颂黎一脸担忧地看着孟鹤棠:“少爷,我觉得您最近确实……”

    孟鹤棠朝他抬手,示意他不想听:“得,既然人唐掌柜如此善解人意,把药都给本夫子开了,本夫子就领了她这个情,去,把药煎了。”

    半个时辰后,颂黎第四次来到了有生铺的大门前。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陈书枫正在洒扫收铺,一见气喘吁吁地地跑来的颂黎,即哭笑不得地扭头往里喊:“小姐!又来了!”然后回身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前两次陈书枫还觉得这事怪有趣的,可再有趣的事,叫这么没完没了地重复也要腻味烦人,所以现在是问都不想再问一句了。

    颂黎倒和上几次的闲散不一样,这次他是满脸的紧张不安,一把拉住陈书枫:“哥,快叫唐掌柜,我家少爷不行了!”

    “啊?不行了?”陈书枫吓了一跳。

    “没时间废话!快叫唐掌柜!”颂黎是货真价实的紧张。

    陈书枫也不由紧张起来,正要跑进里面去找唐幼一,唐幼一的声音就从里传出来了。

    “怎么不行了?”

    铺内的小角门里,出现了个曲线玲珑的人影,她寥寥倚在门框边,面带微笑地看向颂黎,只是这个笑有些漫不经心。

    颂黎正要回答,她又接着道:“让我猜猜,你家少爷是不是说,他喝了我的药之后肚子疼,中毒了?”

    颂黎直点头。

    “说让我立刻过去对峙,怀疑我意图杀他灭口?”

    颂黎猛点头,补充一句:“他说您若不过去,他就立刻报官!”

    唐幼一顿时轻抽口气,惊恐捂嘴,对颂黎说:“好,我明白了。小兄弟,你回去告诉孟夫子,我立刻就到,让他等着,千万别那么快昏过去。”

    得到消息的孟鹤棠,冷哂一声:“真是难过请菩萨,老虎不发威便以为是猫崽子。”

    然后乖乖地在耳房里等她。

    他等啊等啊,最后把自己等睡着了。

    直到外面再次下起大雪,寒风四起,他被冻醒过来才知,自己被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要抑制不住sao.浪.贱的本性了,下一章,看他继续花式不要脸撩妹

    喜欢收个藏呀~

    第62章 孟夫子想吃甜软的东西

    当发觉自己被耍的那一刻, 孟鹤棠确实有些恼火,可嘀咕了两下后, 又无奈一笑。

    这小寡妇, 是拿定他是个斯文人,不敢对她动粗吗?

    罢了, 见她也整不出什么花招, 没必要和一个小寡妇计较。

    衣物软软委地,一双光洁修长的脚来到墙边。

    墙体轰隆转动,立在地上的脚却迟迟立着不动, 好一会儿,才抬脚徐徐走了进去。

    蝇灯上的暖光缓缓照亮房内每一个角落, 而他的视线已落在房间尽头处, 有薄雾在上空浮动的泉池。

    他眼睫微眯, 握灯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

    摆动双腿,举步过去, 步伐不再是方才的迟疑, 而是变得平稳沉着。

    就好像一个猎人, 正要取他捕获的猎物。

    他穿过朦胧薄雾, 来到池边,见池中之水如镜平静,四周地面光洁干燥,他那双凛冽中带着微光的眼睛,如渐熄的火苗,平缓冷却了下来。

    他迈开长腿跨入池内, 搁了烛火,然后深吸口气,躺入了水中。

    每次来此处,他都会练练闭气,在进行跟踪探听之时,有助于隐藏声息。

    可今天他的状态不太好,心有杂念,才几个来回,呼吸便杂乱起来,很快他就放弃,破水而出。

    他久久坐在原地大口喘.气,湿漉漉的长发垂在颊侧,好一会儿才懒懒抬手,张开洁白长指,深深.插.入发间,将凌.乱.湿发尽数拢到肩后。

    或许是因为精疲力尽,露出的那张莹.白剔透,线条如削的脸,慵懒的似一只高傲的猫。

    待平复了呼吸,他坐到了后方石壁下,展臂仰靠着休息。

    他长大实在高大,唐幼一坐在这里,水几乎要漫上她的锁骨,而孟鹤棠坐在这里,水线刚好漫至他的x缘下方。两片斜斜缀于x缘侧边的扁形浅色小东西,在水波摆.荡之间,若隐若现。

    而那两片大x肌倒是展露地大大方方,随着臂膀大展搭到池沿,可以看到,胸膛皮下的浑.厚肌rou也在随之拉伸紧绷,旁若无人地展示它那蕴含着力量的道道沟壑。

    他静静靠着石壁,微微扬起的脸上,那两片软软贴合的嘴唇,红润如血玉。

    他眼皮半阖,浮着微光的黑瞳寂静之极,目光似有若无地扫着对面的那面墙。

    那面墙明明漆黑粗糙,与其他墙没有任何不一样。

    可他这几天,总忍不住去看。

    他慢慢感觉到嘴唇有些灼热干渴,本能地想吃些甜.润的软.滑的东西。

    他喜欢这样的东西。

    尤其最近,总是特别想吃。

    他想用手指摩挲捏.揉,或用唇齿细吮.舔.咬,这些都会令他心情愉悦满足。

    这么一想,喉咙更是一阵焦渴,扬起的脖子上,凸起的喉结,在皮下缓缓一滚。

    他的视线再度落在那面墙上,湿睫眨动,眼眶下处漾起一圈绮色水光,在萤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妖冶的光华。

    看来这日子过得委实寡味了,一面墙都能把他看饿,得出门找点好玩的。

    蓦然想起下午收到钟静送来的邀约帖子。

    称钟府的梅林盛开了,邀他明日申时前来赏梅品茶,并共进晚膳,最后还啰嗦地写了参加晚膳的人有哪些,说都是自己人,请勿害羞。

    当时看到这古怪幼稚的行文,孟鹤棠毫不留情地唾弃了一番,居然连请帖都写不好,千万别说和他一起念过书。

    不过,话说回来,赏梅品茶,倒也契合他修心养性的精神……为报答他租给自己这么个特别的院子,就勉为其难,给他次面子吧。

    次日下午,麒麟书堂的马车如约来到钟府,早已侯立大门的仆人将孟鹤棠恭敬地请了进去。

    这是孟鹤棠第二次来钟府。

    上一次是八月十五中秋夜,长廊结满大红灯笼,夜色也无法掩藏庭园的佳木葱茏。而今是腊月二十,庭园所有巧夺天工的景观都被银雪覆盖,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倒有一种素雅清幽的美感。

    孟鹤棠来到梅园的时候,钟静已与人游赏其中。

    随仆人过堂入园,入眼便是一丛丛错落而植的血红傲梅,没瞧见人,但隐约听见钟静与女子愉悦的交谈声。

    “二少爷,孟夫子到了。”

    仆人向里轻唤,这一唤,那愉悦倾谈的声音便倏尔一止。

    接着,便是一阵颇显急切的脚步声,很快,梅丛中的羊肠小径上,大步行来一个人。

    是身披白裘的钟静,人还没行前,就朝他喊:“才来!你是路上堵车还是怎么?”

    今日孟鹤棠穿了一套月白暗纹织锦深衣,外披石青竖领大氅,发髻上的羊脂玉冠色泽极佳,一如他的墨黑双瞳,清透浑润。

    他一听钟静的揶揄,清冷的眉宇便微微一松,薄唇勾笑:“还不是钟府大的过分。”

    钟静一边走前,一边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扫视,那眼神好似老鸨接待新.嫖.客一样:“这身不错,有那个味儿了。”

    孟鹤棠蹙眉:“什么味儿?”见钟静上前伸手捞来,他眼明手快地侧身一躲:“钟公子,你是没完了?”脸上的嫌恶堪比粪便朝他挨过来。

    钟静忍俊不禁:“看你宝贝的,不拉便不拉。来,我给你介绍我的夫人。”

    孟鹤棠没有多言,稍落后钟静一步地走入梅林之中。

    这梅林极大,每一株梅花几乎都比人还高,极目过去,全是红的白的,或黄的粉的梅花,过亭越池,两旁梅花仍是密布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