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厨房本就小,眨眼男人的声音已来到身后:“我在这儿让你不舒服?”黑影也随之慢慢从后将她笼罩。

    “没有的事。”唐幼一若无其事切菜:“没有饭了,牛rou面可以吗?”

    “可以。”

    这会儿,他的声音已来到唐幼一肩侧。

    “切什么?”

    “芹菜。”唐幼一握刀的手一止,脸往他的方向偏了偏:“喜欢吃吗?”

    黑影动了动,又往她这边笼过来两分,耳朵上方喷来似有若无的热息。

    “喜欢。”

    唐幼一眼睫一扑,朝后转过头去,额角与那阵热息擦过,入目便是两片形状漂亮的嘴唇。

    唐幼一缓缓抬目,视线自他的下巴一寸一寸扫上去,来到那双垂下来的星眸,弯唇道:“您挡光了。”

    孟鹤棠嘴唇微掀,正要说话,小女人又转回了脸,继续切菜:“您要是没事,去生火吧……呃,夫子会生吗?”

    孟鹤棠一哂:“我这就给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生火。”

    然而他折腾了好一会儿,只点出了滚滚浓烟,火是没见点着。

    唐幼一从浓烟下走过来,呛咳着俯身拍了拍猫在灶台下的男人。

    男人埋头不知研究着什么:“别吵,我忙着。”

    唐幼一又拍了拍,接着,一张鼻头额角沾了黑灰的脸恼怒地转了过来:“做什么?”

    话刚落,他肚子里就唱了把空城计,脸上的恼怒就变成了恼羞。

    唐幼一强忍笑意,蹲到他身边,拿过他手上的干草:“咳咳咳让我试试。”没一会儿功夫,灶坑便燃起了红亮的火焰。

    孟鹤棠皱眉瞪着那团火,摇头一叹:“世上居然有如此排外的灶台,非要主人来哄……”忽然,额上触来一片凉凉的湿物,孟鹤棠抬脸,一张俯下来的小圆脸映入了眼眶。

    “别动。”

    孟鹤棠乖乖定住,任小女人拿着湿帕子在他额上抹着。

    她神情专注,眼睛被火光照地又圆又透,洁白的脸颊亦泛着婴儿般的柔光,小嘴巴近乎呢喃地说着话:“您脸上有灰。”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一阵甜甜馨香萦绕他的鼻间。是她袖口里散发出来的香气。

    目光不由扫向她包裹着两只浑.圆.软物的衣襟。不知将这里打开,把鼻子放进去,会不会醉死在上面。

    孟鹤棠是真的饿极,唐幼一特意煮了两人的分量,也只够他刚刚好。

    “您是多久没吃饭?”坐在对面的唐幼一疑惑道。

    孟鹤棠擦了擦嘴,淡道:“几乎两天。”

    “为何?”她接着问:“去哪儿了吗?”

    孟鹤棠放下帕子,面不改色瞅她:“没有,在家,懒得动。”

    唐幼一状似对他的话无疑,失笑:“这也太懒了。您春节不回都城的家吗?”

    “不回。”

    唐幼一支起一手慢慢托起了腮,这一托,小脸一下子变成一颗汤圆:“一个人过年……太孤单了。”

    孟鹤棠两手交握搁在鼻间,手后面的嘴,正轻轻咬着拇指尖端。手的上方,一双如水的眼睛,在一瞬不瞬望着对面的汤圆小脸,漫不经心应着:“会吗?”

    小汤圆煞有介事地点了点。

    “既如此,不如……”孟鹤棠羽睫微动,沉沉的嗓音蓦然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春节这些天,我们一起吃?”

    唐幼一弯唇一笑:“好,明日午饭想吃什么?”

    然而明天的午饭,孟鹤棠失约了。

    一大早,孟鹤棠就去拜访北条橘男,北条侍从告之稍等,待北条洗漱完便出来接待,于是,孟鹤棠在前厅等了一个时辰。

    若不是北条是个关键人物,拿下他方能高枕无忧,孟鹤棠怎肯这样伺候。

    临近午时,北条终于出来了。

    他穿了一套上白下蓝的羽织袴,沉着张脸大步出来的时候,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有身为武桑高官的肃穆之姿。

    孟鹤棠远远见他过来,便拱手夸赞:“北条大人英武啊。”

    但实际上,孟鹤棠对北条橘男是看不上的。

    他的威严只是在表面,并不能真的震慑到人,从他下属的腐败散漫来看便知,他并不是很会驭下。

    当然,他的身手另当别论。孟鹤棠亲眼看过他与他下属比试,其精湛武术确是不容置疑。

    可这对孟鹤棠来说毫无意义,他又不需要和他打架。孟鹤棠只需要在他面前扮演好一个商人,投其所好,说服他与杨长林合作,在北翰各地开设专门为武桑人服务的会馆便可。

    所以当北条讽刺他一个夫子,不好好钻研书本,却干商人的勾当,蛊惑他们武桑人帮他们这些jian.商赚钱,孟鹤棠心里毫无波澜,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塌。

    “北条大人此言差矣。”孟鹤棠把玩着木笛,从容道:“开设武桑会馆这一项目,按长远来看,得益的绝对是在北翰生活的武桑人。”

    北条橘男垂眸喝着茶,冰冷的脸好比万年冰川,无法融化:“孟夫子,不必再说了,我不会同意的。我们是幕府派来护送公主的护卫,任务是护她安全到达北翰,与北翰皇帝顺利成婚,除此之外的事,与我们无关。”

    孟鹤棠也不恼,木笛轻敲掌心,顺着他的话慢悠悠道:“无关?孟某觉得息息相关。北翰不好,又怎能吸引的了贵国和亲。北翰不好,又怎么养得出让北条大人喜欢的美人……”

    北条听出话里的意思,凤眸如箭:“你想说什么?”

    孟鹤棠微笑:“孟某想送一份礼物给大人,这件礼物,会让大人更深体会到北翰的好。”

    北条橘男将杯盏往桌上重重一掷,冷傲无比地盯着孟鹤棠:“哼,你省省吧,我北条从不收人恩惠。”

    说着,便从椅上站起,正了正衣领,欲抬步之时,又嗤笑一声,极为看不起地瞥了孟鹤棠一眼:“孟夫子,别认为自己聪明绝顶,事事胜券在握,你在我北条面前,就是一只丑陋的蚂蚁。送客——!”

    孟鹤棠从北条宅中出来,便接到杨长林传来的话,让他前去其家中用饭,有事商议。孟鹤棠想到事态发展不好,有许多事要和杨长林商讨,便让传信人送个口信给有生铺掌柜,说他今天要失约,明日再行补偿。

    传信人得令后正要走,孟鹤棠又喊住他。

    “北条看上的女子可查出了?”

    “查出了。”

    “什么背景。”

    “听说是一经营买卖的伶仃寡妇。”

    孟鹤棠沉沉嗯一声,拿笛子的手背在身后轻轻巧巧打了个旋。终于有件事是顺的。

    “去吧,让弟兄们上门去把那位寡妇请到别院。记住,动作要快,必须赶在北条有动作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的甜蜜到此结束,某人要被虐惨了

    第73章 rou一被迷了

    传信人是杨长林养的侍从, 得令后不敢踌躇,马不停蹄去往庄子叫上一伙打手去请那位寡妇, 然而没出门, 那传信人赫然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即把大伙叫了回来, 赶忙去杨府将这一发现告诉了杨长林。

    杨长林听了也是吃惊:“北条看上的女人, 是有生记的唐掌柜?!”

    那位侍从郑重其事点头:“千真万确,方才孟公子让小的帮他传信给那位唐掌柜才发现的。”

    “孟鹤棠还不知道?”杨长林眉头一动。

    “定是不知,不然也不会下令让我们上门。”

    杨长林眼内有利光闪现, 嘴角慢慢扬起:“那么,我们也就不知吧……孟公子交代尽快拿人, 那你们就尽快拿人, 呵呵呵, 而且,要一办到底, 直接捆好了送到北条家里……”

    侍从闻言眉目微惊:“可孟公子说是把人请到别院, 可能打算先和那妇人谈……”

    虽说现在可以假装不知, 但必是瞒不了多久, 当孟鹤棠发现之时,他们或许可以用没想到来推脱自保。可是,孟鹤棠都说要客气地将人带到别院,而他们却强行直接送给北条的话,那当孟鹤棠发现,他们还怎么推脱。

    杨长林怎会不知侍从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况还怎么谈!最后让他知道又如何, 难道他当真敢为一个寡妇与我作对?我早就想除掉这个寡妇了……为了拴住孟鹤棠这个好苗子,我连霜儿的名声都牺牲了,岂会怜惜一个不要脸的寡妇!”

    “那……”

    “不用送去别院,直接用药迷了,剥干净了送给北条……”杨长林阴鸷一笑:“届时,就说那寡妇自己猴急了要找北条,孟鹤棠就算后面追问,那寡妇也早被北条玩了,北条岂会容他接近他的女人?”

    “阿嚏!”

    坐在厨房门口的唐幼一被冷风吹地打了个喷嚏,不由环臂抱了抱自己。

    坐在外面果真挺冷的,怪不得昨日他会抱怨……

    回身往厨房里面看了眼。几碟扣了盖子的菜安静地摆在桌上。她收回视线,眉宇间含上了些期待。

    今日做得丰富了些,有包子,有蛋虾,有肘子rou。

    小时候他就喜欢吃这些,现在长大了不知口味可有变。

    待会儿他到了,得把鱼汤热热,不然就有腥味了。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浅碧色红线绒面裙。

    这是姑姑前年给她买的。颜色极嫩,腰身极贴,加上绒面的材质,身上那几处优点便展现得更为突出。以前穿过两次,连冯川都说好看,后面冯川走了,做了寡妇,再没敢动它。

    今日敢拿出来穿上,是因为……

    唐幼一脑海闪过昨日,孟鹤棠身上穿的那身贴身锦袍,那片随着喘息而涨大收缩的胸膛,脸颊便飞起一抹红,羽睫乱颤。

    她今天会穿这样,还不是跟他学的。

    这时,后院响起一阵双脚跳下来的声音。唐幼一稳了稳神,往那头望去,然下一瞬,她脸上便没了人色。

    两骑黑马从街道那头小跑着踱来,街上行人一见马上之人是带着长刀的武桑人,无不吓得避走闪躲。

    “大人,就在前面。”

    衣着较普通的那位看起来像是侍从,在向一侧身形颀长的武桑人指路。

    此武桑人脸庞俊秀,却是不苟言笑,上白下蓝的羽织袴令其看起来尤为衿贵,高居马上,自然散发着一种不容接近的压迫感,怪不得叫人望之退避。

    此人正是昨日向唐幼一告白的北条橘男。

    想起昨日之事,北条橘男便觉丢人的很。

    好在他追上了那个小厮,得知原来他并不是她的丈夫,且得知她和自己一样,都失去了伴侣。

    他差点就错失了她。

    北条橘男看了眼侍从马后绑的数个锦盒,握缰绳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