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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节

    二夫人吓得不轻:“儿子,你疯了,儿子,他是你爹啊。”

    平珞说:“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去告发大伯,他难道以为,告发大伯,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二夫人语无伦次,拉着儿媳妇问:“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句明白话。”

    初雪温柔从容地一笑,再不是过去那怯懦卑微的小媳妇,安抚婆婆说:“我也不懂,娘,既然我们都不懂,那就听平珞的,他会护着我们的。”

    二夫人急得直哭,怀枫和嫣然听见了,跑来抱着奶奶不叫她哭,二夫人搂着一双孙儿,对儿子说:“他们还这么小,你忍心吗?平珞,到底怎么了?”

    平珞苦笑:“娘,我真不知道,可我相信,镕儿和平理他们,走的是正道。”

    且说祝承业带着他所收集的,要告发兄长贪.污受.贿等等罪名的信件账目,已经过了中门,竟然被自己的儿子派人抓了回去。

    他大吵大闹也没用,上了年纪又非习武之人,几个小厮抓他易如反掌,书房里门窗都上了锁,平珞又将梅姨娘接去倚春轩,晓以利害。

    祝承乾离家时,听说二弟被大侄子关了,冷冷一笑,可上轿前,不自禁地回眸望了眼家门。

    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最可悲的是,到头来,他还是被儿子抛弃了。

    此刻,闵府中,宫里有消息传来,得知太子遭皇帝重责并软禁,作为四皇子的外祖家,闵府上下似乎看到了希望。

    众人围着闵老爷商量对策,如何能利用这次的机会,将太子撵出东宫,以扶持四皇子上位。

    后面新人的院子里,闵延仕穿戴整齐,正打算进宫。

    韵之捧着风衣站在一旁,说道:“我心里不自在,说不上来怎么了,总觉得不踏实。”

    闵延仕自行接过风衣披上,看着韵之,温和地说:“别怕,任何事有我在,韵之,你要相信我。”

    韵之皱起眉头:“你怎么也奇怪,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闵延仕笑:“没什么,就是想起来这么一说。”

    他走到书桌旁,将几本折子带上。

    韵之见了,说道:“我看你昨晚写了大半夜呢,是户部的事?总是这么拼,皇帝几时升你做尚书呢?”

    闵延仕捏紧了手里的折子,但笑容依旧温和,更玩笑道:“尚书大人正当盛年,我做了尚书,他做什么,你怎么好坑我们的媒人?”

    韵之嘿嘿笑起来,亲昵地推着他往门外走,叮嘱道:“早去早回,下午你若不回来,我就先去一趟公爵府,我想去看看家里。”

    第418章 公爵府去不得了

    闵延仕欲言又止,好在是背对着韵之,不怕没藏好心里的事。

    努力冷静下来,才站定了转身,说道:“外头冷,就到这儿吧,我若不及回来接你,自己出门,一定穿暖和。”

    韵之尚不知这天下的变故,即便心里有些没来由的不安,还是能笑靥如花地相送:“最好你来接我,但你也不要赶,凡事小心。”

    夫妻话别,闵延仕捏着那两本折子,步履生风地离去,但走得越远,确定韵之再看不见他,脚下的步子就越沉重。

    手中的折子,如磐石铅锤,他拿不动也不敢放,寒冬腊月掌心捂出了汗,不得不换手擦一擦。

    “延仕!”不远处,传来母亲的声音,闵夫人急急忙忙跑来,一脸欣喜地说,“太子被皇帝责备,关在东宫反省,天知道事犯了什么大事,连皇后的面子都撑不住。延仕,可千万把握这次的机会,指不定连你meimei都能救出来。”

    闵延仕微微欠身,却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太子也好,四皇子也罢,就算是闵初霖的死活,此刻都与他不相干。

    他要去做一件大事,必须做好这件事,可他心里没底,根本不知道这一步踏出去,会面临何种境地。

    坐上进宫的马车,闵延仕深吸一口气,沉下心,静下神思,冷声道:“走吧。”

    这日午前,城外传来消息,胜亲王在王妃和世子的照顾下,未至京城便已复苏了记忆,得知雍罗、赞西联合侵犯大齐,怒发冲冠,不及向皇帝请示,当机立断改道奔赴边境。

    几乎同时,各种各样的传言流入京城,天知道那气势滔天的大军从何而来,宛如天兵天将,忽然就出现在了百姓的视野里。

    他们威武齐整地路过每一个地方,百姓们得知是常胜将军重现人间,纷纷夹道欢庆,沿路送米送粮,尚未至除夕元旦,各地已然热闹过了正月。

    唯独京城,一片肃杀气息,令人压抑难抒。

    是日午后,韵之坐马车回娘家,半道上马车就停了,提前赶去通报的下人,满头汗地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少夫人、少夫人……公爵府去不得了,方才小的还没到门前,就看见大队人马赶来,瞧着服色是禁军的人,将公爵府的们堵死了。您这会儿去,怕是进得去出不来,还是等公子回家,您和公子商量商量。”

    韵之闻言,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车下的人说:“谁知道呢,今天胜亲王没进京,转去边境打赞西人了,这与公爵府什么相干,也没听说别的事啊。”

    韵之心知这些下人不愿被牵连,便果断下了马车,吩咐道:“那是我的家,我必须去看一眼,我若是出不来了,你们告诉公子便是。”

    绯彤一样下马车来,要紧跟着小姐,但韵之说:“你留下,有什么事,与相公他说的清楚。”

    “可是……”

    “听话,家里一定是出事了。”韵之紧张不已,“我早起就心慌,我就知道不好。”

    说罢,留下绯彤和其他家人,韵之徒步往家里来,还没到门前,那些层层把守的侍卫就瞪着她,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如此失礼地对待。

    “我是这家的二小姐祝韵之。”她鼓起勇气走到门前,朗声道,“我们家犯了什么事,你们为何守在这里?”

    第419章 是我看错了你

    几个禁军侍卫互相嘀咕了两句,问韵之:“要进去吗?”

    韵之问:“你们可是祝镕麾下?”

    他们冷笑道:“原禁军统领已经被皇上罢免,别废话了,你要进去吗?”

    “我哥他?”

    “你到底进不进去,不进去就走远些,眼下此处是禁地,再胡搅蛮缠,莫怪我等不客气。”

    韵之大怒,可她一个姑娘,花拳绣腿在女孩堆里还能霸道些,对付男人根本不顶事,只能忍下这口气,说:“让我进去。”

    一人道:“丑话说在前头,进去了,可出不来,除非有皇上的旨意。”

    韵之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毫不犹豫地闯入家门。

    进来后,大宅里头倒是好些,并不见那些面目可憎的禁军侍卫,下人们也没有被关押看管,虽然个个儿紧张焦虑,但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井然有序。

    “二姑娘。”

    “二小姐……”

    路上遇见几位mama,围拢过来,纷纷道:“咱们家是怎么了,这看守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早晨大老爷抬出去五六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也有人说:“二姑娘,您怎么回来了,这会子怕是进的来出不去呐。”

    韵之停下脚步,对众人道:“你们且照过去一样当差,就算真有什么事,必定也安排好你们的去留,我们祝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事的,你们别怕。”

    她忽然听一位mama说:“三少夫人和四哥儿今早不见了,三公子前天就不见了,家里各种说法都有,二老爷又被大公子关了起来,这都叫什么事儿。”

    韵之听得心里一片慌乱,急急忙忙赶来清秋阁,只剩下丫鬟婆子留守,连香橼和翠珠都被老太太叫过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翠珠和香橼好像也不知道。”门前的小丫鬟说,“昨晚少夫人难得睡得早,可偏今儿一早起来,人不见了,连个字条都没留下。”

    行走在家中,穿过长廊,走过亭台,纵然繁花富贵依旧,可仿佛在梦里的迷宫,韵之觉得胸口压抑,喘不过气来,偏偏这不是噩梦,不会醒来。

    终于在内院见到祖母,韵之忍不住哭了:“奶奶,出什么事,我们家怎么了?”

    老太太无奈地说:“就知道,你这小丫头要回来,你回来做什么呢?”

    在祖母的解释下,韵之终于明白哥哥去了哪里,扶意和平理去了哪里,但提到家中被看管软禁,祖母沉重地说:“我眼下得到的消息是,你大伯被弹劾告发,皇上今日立案调查。再过几天,这家里就不是这光景了,一旦证据确凿,抄.家恐怕在所难免,悉数罚没都不稀奇。”

    韵之惊慌地看着祖母:“怎么会这样,我们家的家产,可是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就算大伯父有贪,他去哪儿贪下这么大的家业?”

    老太太笑道:“这道理,你同我讲不管用,要和皇帝讲,傻丫头。”

    韵之握着拳头:“您还是先帝封的县主,是当朝一品诰命,满京城最高贵的公爵夫人,皇帝都不顾了吗?”

    “原就是天家给的荣耀,人家不想给了收回去呗,咱们家就算有三千年的基业,臣就是臣,没法子的。”老太太淡定地说,“别害怕,最糟糕不过是罚没家产,削爵革籍,只要能留着性命,怕什么?”

    “可是……”韵之抽噎着,四下看了看,“为什么会这样,就算是我爹,也是勤勤恳恳为皇帝当差,我们一家人,哪一个对不起他对不起朝廷?”

    芮嬷嬷将姑娘搀扶到一旁,安抚了几句后,用热水为她洗脸匀面,便是这时候,门外的人通报说,二姑爷来了。

    “延仕!”韵之心里有了光,顾不得披上风衣就跑出来,闵延仕见了,忙脱下自己的风衣将她裹上,责怪道,“从那么热的屋子里跑出来,你也太不小心。”

    “延仕,我们家出事了。”韵之哪里还顾得起冷热,忙不迭地说,“你从宫里回来吗,皇帝说什么了,我大伯被关起来了吗。”

    闵延仕没有回答,带着她径直来老太太跟前,行礼后道:“祖母,我要带韵之回去,此外已征求圣上应允,将大姐初雪和一双外甥都带回去。”

    老太太沉沉地闭上眼睛:“好,去见你姐夫和岳母一面,和他们说罢。”

    韵之愣住,呆滞地看着丈夫,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延仕,你在说什么?”

    闵延仕道:“我来接你们回家。”

    他转身向老太太行礼,而后出门往东苑去,经下人指点,再转去倚春轩,平珞见到他,很是平静。

    听说妹夫要带走妻儿,平珞想了想,说道:“初雪和韵之从此没了娘家仰仗,回去恐怕受欺负,你并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她们身边。就算要经历牢狱之灾,有爹娘在身边护着,怀枫和嫣然也不会害怕,我想,即便皇帝降下重罪,也不至于损我们的性命,我坦荡荡无愧天地,罪不至死。你就把韵之带走吧,妻儿我要自己留在身边。”

    闵延仕深深作揖:“大哥如此决定,我也不强求,之后但凡能照顾到,我必然尽力。不过……”

    平珞苦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爹手里不干净,他恐怕逃不过一劫。”

    闵延仕再作揖,心中翻江倒海。

    平珞说:“照顾好韵之,恐怕岳母会为难她,她虽不是随便能被人欺负的,可终究没了靠山,岳母就不会心慈手软了。”

    初雪从边上出来,将丈夫的风衣拿了一件给弟弟披上,温柔地说:“延仕,你也要小心。”

    闵延仕握紧拳头,努力一笑:“我会的,jiejie,照顾好自己。”

    离开倚春轩,再次折返内院,来来回回大半天的路,祝家宅院之大,非外人能想象。

    如今这大厦将倾,一定有无数人想扒开公爵府的墙头,窥探里面的世界。

    行至半路,有下人等候,说老太太不愿姑爷太辛苦,不必过去道别,已经将二小姐送到门下,就等姑爷带出去。

    闵延仕便转身往外走,眼中所见,各处门下值守的婆子都整整齐齐站着,沿路都有人在扫雪,若不说这家里正遭难,谁看得出来,真真是百年世家的品格。

    隔着很远,闵延仕就看见韵之站在门房外,他加快了脚步赶来,无奈地说:“韵之,大哥他不愿……”

    忽然一道手影闪过,啪的一声重响,闵延仕的脸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边上的下人虽然受惊,可都没有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