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沈昕伯
礼部尚书沈昕伯府邸迎来了一位贵,大门上有人通传之后,沈昕伯亲自迎了出来,遥遥看见走过来的苏世成连忙加快了脚步,拱着手远远行礼:“国公爷来了?” 苏世成也连忙还了礼笑道:‘贸然登门拜访,沈大人莫要怪我唐突。’ ”怎敢怎敢?国公爷快请。”沈昕伯说着殷勤地将苏世成请进了会厅。 按说苏家累世功勋,军功传家,与沈昕伯这种读书科举做了官的人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况他也不是那种能钻营的,与权贵往来向来不多。但是说来也巧,这沈昕伯当年是穷举人出身,没有家世,没有依仗,在这云谲波诡的京城可谓是孤立无援,按说这文官的事,国公爷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巧的是,苏老太太当年稍微年轻点的时候也是个热心好管事的,瞧着这人人品贵重,前途不可限量,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所以替他与自己娘家的一位叫程枕云的姑娘做了媒,程家是书香门第,在文官之中颇有声望,有了这门亲事,沈大人在京城中打开局面便容易多了,何况他与自己的妻子恩爱美满,很是承苏老太太这份情,虽则平日里两家来往并不多,心里却是记得这份恩情的,只盼着有机会能报答才好,所以见了国公爷才会如此殷勤。 “不知国公爷今日大驾光临可有什么指教?”沈昕伯引着苏世成坐下,上过茶之后才恭敬地问道。 苏世成笑了笑回到:‘沈大人太气了,我今日贸然登门,希望没有打扰沈大人。’ “国公爷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家内人与苏老太太说起来是远亲,当日这门婚事还多亏了苏老太太说项才能成,若非是国公爷平日里公务繁忙,不敢贸然登门打扰,我早该去国公府上拜访的,国公爷若是不嫌弃就叫小侄一声昕伯吧。”沈昕伯很气也诚恳地说道。 苏世成仔细地听着他的话,待他说完之后才笑着摆了摆手:‘既是如此,我便倚老唤你一声昕伯。说起来当年这门亲事能成,全因你自己争气。’ “若不是苏老太太成全,便是我再好,也入不了程家的眼。”沈昕伯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地笑道。说起当年的事,沈昕伯一点也不觉得过去的窘迫处境有什么难堪的,他本就是苦出身,与京城那些出身高门大户的人自然是比不得,他也不与这些人比,平素并不爱与他们结交,若非国公府有恩于他,他也不会待国公爷如此殷勤。 苏世成听他如此说也只笑道:‘这样说就是太自谦了,当年昕伯你一举夺得榜眼,青年才俊,将来大有可为,这满京城的人家谁不盼着把女儿嫁给你,说起来倒是我家老太太占了个先机,将自家姑娘定给了你。’他虽谦虚,苏世成也不是不会说恭维的话,且这也不全算是假话,当年沈昕伯不过二十岁便夺得榜眼,又是翩翩君子,京城想嫁给他的女儿并不少,只是考虑到他毕竟家世太过单薄了些,无任何助力,生怕他就此止步,才不敢轻易下决心,说起来苏老太太当年的果断便可见一二,在别家都还在犹豫的时候,苏老太太就已经回娘家商量了这件事,别家还在左右思量的时候,在苏老太太的撮合下,程家与沈昕伯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 果然不出苏老太太所料,有了程家的帮扶,朝堂中,沈昕伯是节节高升,年纪轻轻便是正三品尚书,就是程家也说这门亲事结的好。 “承蒙国公爷和老太太不弃,才有昕伯今日这点成就。”沈昕伯继续谦虚地说道。 “你也不必如此自谦。说来惭愧,我今日贸然登门,是有件事想找贤侄商量。”两人互相恭维套了这么久,终于进入了正题。 沈昕伯早就知道他忽然登门肯定是有事相求,他倒不觉得为难,他一直觉得欠国公府的老太太一份情,若是这次能帮得上忙,正好还了这份恩情。 “不知有什么是昕伯可以效劳的?”他笑着拱手问。 苏世成看了一眼周围的下人,欲言又止。 沈昕伯连忙挥手示意她们都下去。 苏世成看着她们走远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既唤你一声贤侄,便也不兜圈子,贤侄可知这吕大人回京了?” “小侄也是刚听说,吕大人是新皇的岳家,如今新皇登基,吕家复起也是意料之中。”沈昕伯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吕家,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了。 苏世成听他说着点头:“吕家当年是因新皇被贬,吕家大女儿,当今皇上原配嫡妻也是陪新皇被贬西南时死的,如今吕家重回京城,宫中又有吕家小女儿被封为妃,眼看是要重新得势啊。” 沈昕伯听他说的时候心中在想,这吕家与国公府并没有什么交恶,如今吕家虽说定要得势,但若论从龙之功,国公府是首份儿,谁也越不过去的,难不成国公爷还担心吕家来了之后会影响到国公府的势力? 看他说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说到正题,沈昕伯便说道:‘新皇也算是亏欠过吕家,如今登基,少不得要补偿一二。’ “这是自然。先皇后留下的那位嫡长子如今也已年满十六岁,一直养在亲姨母身边,如今吕家归京,说不得要在这上头争一争。”苏世成顺着他的话,终于说到了正题。 在苏世成提到那位嫡长子的时候,沈昕伯才知道他今日来的用意,新皇登基不过月余,太子之争却已经初见端倪,朝堂之中虽还未分成以诸位皇子为首的派别,皇后在拉拢大臣却也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吕家刚回京,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恐怕也没闲着,只是不知这位国公爷为何要在太子之争中掺上一脚,又不知他打算站在哪一派,又是为何找上自己,沈昕伯心中有许多疑问,看向苏世成的时候,眼中便带了深深的探究:“国公爷的意思是?” “大皇子占了嫡长的名分,已是占了先机,如今吕家回京,定会为此奔走,皇上感念发妻旧情,对大皇子也是颇有关照。”苏世成只一条一条地说着事实,闭口不提自己的想法。 但是听了这些话沈昕伯便已经完全明白,国公爷这是要支持大皇子,按说大皇子获胜的几率确实大一些,吕家虽是被贬,但一旦回京复起,当年的那些关系拿来便可用,又是原配嫡妻所出嫡长子,身份贵重。那四皇子虽然有皇后护持,但皇后毕竟出身西南蛮夷之地,京城之中倒显得势单力薄,所以才会如此急着拉拢大臣,靖国公府要站大皇子,他倒是可以理解,只是他还有一点不明:“国公府累世功勋,便是没有这些也可立于不败之地,为何也要参与到这太子之争中?”太子之争向来凶险,便是看起来万无一失的选择也不见得就是正确的,国公府并未参与过这种争斗,此次为何忽然要参与其中,而且今日国公爷突然来访,显然是要自己表态的,这倒是不寻常。 “一朝天子一朝臣,国公府要想延续现在的荣耀,必得好好筹谋以后。”苏世成倒也直接,他这样说,沈昕伯倒是信了几分,毕竟这功高震主,靖国公府有这么大的功劳,难保皇上不会忌惮,如今还顾忌他们的势力不敢硬来,若是如之前一般不站队,将来新皇登基,说不得就要拿他开刀,早早选一位皇子支持,以国公府现在的势力,反倒是可以为以后铺平道路,新的功劳自然可以让国公府的荣耀延续。 “国公爷的意思昕伯明白了,请国公爷放心。”沈昕伯拱手说道。他这已经算是表态了,苏世成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就不打扰贤侄了,吕家回京之际,请贤侄过府一叙。’ 沈昕伯拱手应道:‘是。’ 沈昕伯是聪明人,他能从毫无根基这么快升到尚书之位,除去程家帮扶,还是靠他头脑灵活,太子之争势在必行,若是等闹到不可开交之际再做定夺,不如今日给了靖国公府这个面子,也当是还了人情。 何况他看得清楚,这太子与臣子之间本就是相互成全,得道多助,支持的人多了,这不是太子的也得成为太子,如今大皇子有吕家和靖国公府,胜算总比四皇子要大。 沈昕伯坚持要亲自送苏世成出门,待他出门之后,沈昕伯才转身回府,坐在马车中,苏世成笑了笑,这沈昕伯也是真聪明,不过聪明人好,他最爱与聪明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