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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元安

    “九殿下安好。”云来请过安后,让魏福带着小太监们退下。

    周元安气冲冲地抚平衣裳上的皱褶,“这些下人实在不懂规矩,好好的衣服都扯得皱巴巴的。”

    云来道,“九殿下,您为何要执意闯宫?”

    周元安带着挑衅的目光瞥了眼云来,“我当是谁呢?你算什么东西,敢到我面前说话。”

    云来不卑不亢,“微臣是正四品武官,保护殿下安全,九殿下要是执意闯宫,微臣只好得罪了。”

    周元安虽然只有十五岁,比云来还矮半个头,气势倒不输给云来,周元安扬起头,趾高气昂地说,“云大人,你官威倒大,我这个小小皇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云来行了一礼,“微臣不敢,还请九殿下恕罪。”云来嘴上说得气,到底是没有放周元安进去。

    周元安气急了,那些个茶盏点心,都被扫到地上,“今日我说什么都要见到六哥,云来,你放不放人!”

    云来还是拦住了周元安,“九殿下,您请回吧。”

    周元安气急败坏,他又不敢硬闯,一是因为云来的武功比他高;二来,这里毕竟是太子地居所,就算周元宁是她亲哥,朝中大臣也不会放过。

    “好你个云来,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扒了你身上这层皮!”说着,周元安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扔在地上,“皇兄既然不肯见,你把这玩意送进去。”

    周元安一扔下东西,就带着他的人离了重华宫。

    魏福看着满地狼藉,哭丧着脸,忙让小太监去收拾,自己去拾起那封请帖,“云大人,佩秋jiejie,快救救奴才吧,弄成这样,奴才该怎么回话啊?”

    佩秋瞧云来没有插手的意思,知道他这是让自己处理,“帮人帮到底,小福子,我同你再走一趟。”

    魏福喜不自胜,“多谢jiejie。”

    回到书房,佩秋奉上请帖,周元宁接过,原来是几个皇子想去围场狩猎,想邀她前去。

    周元宁问,“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魏福忙跪下,“是奴才惹了九殿下生气,还请殿下恕罪。”

    周元宁也不在意,“你先下去吧,去把云来叫来。”

    魏福舒了一口气,忙退出书房。

    佩秋忧心忡忡,她知道周元宁身子不好,在江州好不容易养回一点,如何能去围场狩猎,“殿下,您要去吗?”

    周元宁只翻着书,没有回答。佩秋只好去磨墨,伺候周元宁读书写字。

    屋子外头,有小太监传话,说云卫率求见。

    云来一进来,佩秋也识趣,离了书房,只留下周元宁和云来两人。

    周元宁问,“元安在外头闹过了?”

    云来道,“属下言语有失,冒犯了九殿下。”

    周元宁笑着说,“元安什么性子,孤又不是不知道,宫外发生的事,孤在这儿,也能听到风声。”

    周元宁把那请帖递给云来,“你看看吧。”

    云来上前接过,那请帖上落款的是三皇子周元修,“殿下,这狩猎,您去不得。”

    周元宁挑了挑眉,“孤如何去不得?”

    云来道,“这帖子是三皇子下的,送帖子的人却是九殿下,属下怕是有人设局,想对殿下不利。”

    周元宁并未表态,云来无奈,只好接着说,“殿下,围场凶险,人多事杂,还请殿下三思。”

    周元宁缓缓抬起头,“云来,孤回宫几日了?”

    云来脱口而出,“到今日,已满八十日了。”

    周元宁看着云来,问,“宫里情形如何?”

    云来低着头,“殿下,属下不敢妄言。”

    周元宁随手翻起《唐诗选脉》,正好翻到许浑许用晖的《咸阳城东楼》,“山雨欲来风满楼,孤回宫两月有余,前朝后宫可有异动?”

    云来回禀,“除去小厨房一事,属下并未查出什么不妥。”

    “引蛇出洞,孤若是终日都窝在重华宫,怎么能抓出下黑手的人?”周元宁道,“你怀疑佩秋,趁着孤外出,你在宫里好好查查。”

    云来很是担忧,“属下留在宫里,殿下的安危该由谁负责?”

    周元宁道,“不妨事,离狩猎还有十来日的时间,你去把燕来叫过来,灵兴寺那么久都查不出,也可以放放手了。”

    云来道,“燕来武功到底浅些,不如让他在宫里,属下跟着殿下去围场。”

    周元宁摇摇头,“不妥,燕来毕竟没接触过宫里的事,还是你看着,比较合适。”

    周元宁看云来还是不放心,又说,“围场在京郊,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出不了什么乱子。孤会把佩秋留下,你的任务,就是看着佩秋。”

    云来见周元宁已下定决心,“属下这就飞鸽传书,让燕来回来。”

    云来一走,书房只剩下周元宁一人。她站起身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封面上并没有什么字,周元宁翻开那书,书里的纸张都有些发白了。这书里并没有写字,只在书的中间,夹着一个枯黄的槭树叶。

    槭树叶一经秋霜,酡然而红,灿似朝霞,艳如鲜花。一经摘下,就如同鲜花离了枝头,迅速枯萎,只留形状,不留颜色。

    夏日虽然难熬,没想到过得那么快,芒种的饯花会还在眼前,似乎离选太子妃还没过去多久,身上就有了丝丝凉意。

    周元宁透过窗户,仿佛看见窗外的槭树叶正离了枝头,缓缓地,跌落至地上。

    庭树槭以洒落兮,劲风戾而吹帷。

    怎么能敌得过时间的摧残?兄弟之间再亲密,到了那种地步,也如狂风扫过落叶,一点也不剩下。

    佩秋轻手轻脚地进来,“殿下,都过酉时了,您该传晚膳了。”

    周元宁似乎才回过神来,这才发觉书房里暗淡了不少,“孤说呢,天都暗了。”

    周元宁走到东暖阁,佩秋端上一碟又一碟的菜,很是丰盛。周元宁看到一道蟹粉狮子头,“孤记得,这道菜,像是有人爱吃。”

    佩秋小心回答,“奴婢记得,好像是九殿下爱吃。”

    周元宁隐在昏暗的烛火之中,佩秋看不清周元宁的神情,“是吗?孤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