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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炎租着一个小房子,不方便,就把人带回了杨染那里。 杨染也算是认识江起浮,所以给他拾掇拾掇,可江起浮整个人都像是个木偶,不说不动,任凭摆布似的。 杨染拉开江起浮的行李箱,吓了一跳。那箱子里除了一些个人用品以外,就是一只猫的尸体,和江起浮的衣服放在一起,像是睡在里头似的。 直到这个时候,江起浮才有举动,转过来对杨染说:“小心一点,不要弄伤我的猫。” 后来也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才劝得江起浮点头,杨染联系了自己的一个朋友,到一处宠物陵园把观音葬下去了。 盖上最后一层土,江起浮像耗尽电量的机器,倒下了。杨染和柯炎把他带回自家休息,柯炎就赶着来同程述说这事。 说着说着,自然问到了温之存,后面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程述紧赶慢赶着去了杨染家里,江起浮刚醒,坐在窗台上,两脚在外悬空,看着这座城市。 是那种只要一用力就会摔下去的姿势。 “起浮...”程述推开门的动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吓到江起浮,“你下来,我想跟你说说话。” 江起浮听到程述的声音,转过头来,先是笑了一下,然后从窗台上下来,为了打消程述的担忧还把窗户合上了。 “我没有想跳下去,程述,”江起浮一步步走向他,“我只是在看,今天的天气这么好,一点也看不出昨天那么糟糕的雨。我以前一直以为只要我能忍,就能让大家都开心,粉饰太平,苟且下去。可是该下雨的还是会下雨,现在雨过天晴了,我决定要做真正的自己。” 程述也走了两步上去:“你想做什么?” 江起浮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如果我是个女人,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当他失去眷恋的人事之后,他觉得生活像被抽掉了支柱,竟然没有办法看到下一步该落足何处。咬牙离开温之存后,他一直压抑的灵魂本性终于汹涌喷薄而出。 爱情填补不了的空洞,只能用自己的梦想去弥合。 如果余生要这么孤独地走下去,他只想在百年入坟之前,体验一把真真切切的性别,在墓志铭的上方,刻下他希望的女字。 从他,变成她。 程述没有任何担忧、失望、害怕、紧张,他反而是如释重负一般笑了一下,把江起浮的手握住,紧紧握住,承诺:“你是男人,我当你是兄弟,你是女人,就由我宠你。” “谢谢你...” 一句话,让江起浮顿时感到救赎。 他生怕程述会劝他放弃这个念头,这个他唯一觉得还有活下去的价值的念头。 还好...还好... 温之存是在订婚宴后第二天才回到家的。 家里没人,他以为江起浮是上班去了,自己忙了一晚上,就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可是试着睡了一小会,他怎么也进不了梦乡,因为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坐起来,四处看了看。桌上的杯子,少了一只,门口的拖鞋好像也少了一双,茶几上的那瓶指甲油为什么不见了?还有猫呢?怎么所有跟猫有关的东西统统消失了? 意识到不对,他站起来,很快就看到桌上的一枚钥匙和一个袋子,钥匙是他特意配给江起浮的。钥匙下面的那个袋子鼓鼓的,袋子上写着两个字:还你。 粗暴地撕开袋子,一件校服外套掉在了地上。 温之存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刺痛感——那是初中学校的校服,是...是他借给江起浮的那一件吧。 种种不详的讯息四面八方侵袭着温之存的大脑,他拿出手机想打给江起浮,却想起来手机已经不能用了,他进房间用座机打,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发生什么事了? 他只是一夜未归,江起浮发什么神经?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那天江起浮莫名其妙的短信,是催促他早点回来的短信。 是江起浮出了什么事情么?出事了为什么不说呢? 没有头绪就在那里瞎想,这让温之存的逻辑变成一团乱麻,打不通江起浮的手机,他就打给程述。 搞笑的是,程述挂了他的电话。再打再挂,一直到程述关机。 这两个家伙! 温之存此刻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有种被人抢了东西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甚至没有办法在凳子上安安稳稳坐下来。他也说不清是从哪里生出的一种怒意,让他想冲到江起浮面前,把他抓回家。 可是...人在哪儿呢? 想了想,温之存拿着车钥匙出门,一路飙车来到宠物店,店门上贴着‘店面转让’的字样。他拍了很久的店门,里头也没人回应,倒是两隔壁的人嫌他吵,探出头来骂了两句。 随后又去了江连绵的医院,江连绵上个月就出国调研,过几天才回来,医院上下都没有江起浮的影子。 他又去了江起浮办过卡的插花班、油画班、健身房、茶坊......全都无果。 再回到家,温之存感觉自己双拳都蓄满了力量,却拳拳打在空气中,没有任何反馈。他单手揪着那件校服,青筋一根一根爆出来,最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叮铃铃~ 在这种时候,电话铃声原来这么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