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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的,我、我只是个剑灵,你是人类,你我之间本来就不可能有结果……”

    客观因素的当然阻碍,这不过是言情剧里惯用的套路。可不知为什么,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刹那,他的心突然尖锐的疼痛了一下。

    骆华卿静静地望着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陈茗无措地瞪大了眼,想从他脸上寻找到蛛丝马迹,可偏生他的笑容就像画上去那般圆融如意,完满无暇,看不出半份情绪。

    “小明,我希望你知道,”他依旧笑着,伸出手将陈茗脸边的乱发捋到耳后,“我对你如何,从来取决于你对我的态度。”

    “或许在你看来,龙阳之好不为这世间所容,而我突然为这胆大包天之事,也难免吓到了你,可是……”

    他的指尖在陈茗的唇瓣上流连,缓缓摩挲出了温柔缱绻的味道。

    “你方才并没有推开我……至少说明你心中,对我的亲近也不是那样厌恶,对吗?”

    “小明,你可知,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好欢喜。”

    欢喜你没有朝我关上那扇草叶丛生的心门,欢喜你终究愿为我散落那整天的璀璨星光。

    点滴泪意在眼底飞旋,骆华卿颤抖着吐息,似乎想张开双臂将陈茗拥入怀中,又倏然缩回手。

    他身后繁茂的紫竹随风摇曳,清风徐来簌簌作响,仿佛有不为人知的少年心事,在穿林的风中萌动。

    若你不远离,便让我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脚尖并着脚尖,额头抵着额头,呼吸吹拂到对方脸颊上,心的距离近乎于零,所有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呢。”他终究微笑伸手,将陈茗搂进怀中,下巴软软地搁在对方肩膀上,语调柔和又餍足。

    陈茗身子有些发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阵,他才闷闷地吭声:“可是,我还欠着你三年的生日礼物。”

    没想到他在此刻还能想起这一茬,骆华卿先是愣了一愣,笑意随即在眉梢眼角蔓延开来。既然陈茗主动自觉地提起了话头,他当然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是啊,整整三年,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错了……”陈茗的头埋得更低,温热的气息喷吐在骆华卿前襟:“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尽全力满足你!”

    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发言有多危险,骆华卿面上笑意更深,双臂发力将他抵在竹枝上:“什么都可以么?那,把你自己作为礼物送给我,我就既往不咎,怎么样?”

    这一刹那陈茗觉得自己的心率简直快到不正常,原本他估摸着肥皂剧中惯用的撩妹金句,能引起对方那么大的反应都不过是表演效果,可没想到今天落到自己头上,杀伤力竟然大到不可想象。

    明明……他是想劝阻骆华卿,也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可现在却是越描越黑,横竖搅不清楚。所以现在的状况是,他尽心竭力想撮合男女主,结果反倒由红娘转正,夺走了男主的真心?更可怕的是,就连他自己似乎也乐在其中……

    陈茗急得懊恼,骆华卿却好整以暇地收回手,稍稍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与陈茗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今日这一步走的虽然冒险,但好歹确定了心意所在。

    假以时日,他有信心让对方一步步接纳自己,毕竟这世间能让他骆华卿耽于执念的人或事不多,人生短短数十载,他也有极其想要留住的东西。

    与此同时,西北方的苍岚殿外,十余名身负重甲的守卫正沿着周边细致地排查。他们都是四等元力者以上的配置,近日从各要塞被抽调到九阙宫中,负责古剑的戍卫任务。端午国宴的来宾过于混杂,难免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因此这镇国之宝的安危就显得格外紧要。

    “诸位巡视辛苦了,眼下没什么外人,我温了些好久,来犒劳犒劳兄弟们。”

    巡视的卫队闻声抬起头,只见正前方的官道上,一道清俊挺拔的黑袍身影翩然而至,正是骠骑营将军萧如赋。他十分接地气地用扁担挑着两大坛酒,一手托着成摞的瓷碗,却姿态潇洒,步履从容,丝毫不显狼狈。

    “萧将军!不知您深夜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这些年萧如赋在外征战也不算少数,因此在将士们眼中都混了个脸熟,加之他战功卓著,众人心里对他都存着几份敬畏。

    “不必客气,唤我如赋便可,”萧如赋洒然一笑,俯身将酒坛摆在地上,“这青梅酒凉了就坏了滋味,你们还是快些取来酒碗,喝些暖暖身子吧。”

    “嗳,得令。”将士们放下随身配备的重武等物,纷纷端起酒碗盛了青梅酒一饮而尽。这酒并不十分浓,香味却极明显,丝丝醇厚的甜留在唇齿间,竟很快驱散了巡夜的疲惫感。

    众人围坐在一处把酒言欢,自然而然就聊到了家长里短的话题。大家虽然都是生死危境中摸爬滚打活过来的魂,风流韵事却也一件没落下,只不过心知自己难以许诺未来之事,因此漂泊不定,以露水情缘为多。

    萧如赋端着酒碗,轻摇着酒浆中落月的银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视线则不由自主地飘向皇宫东南角,芷熙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