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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路人在两位先觉明辨之火熏陶了多年的氛围之下,在惊叫一声“疯子”和将信将疑之间,竟是果决地选择了后者。

    路人将信将疑道:“修、修什么行?”

    厉承泽将右手边摘好的叶子捧了一大把递给路人,亲切地说——他一脸谦逊而礼貌又不失骄矜的微笑,活像公司老董视察下属,不,视察退休下属:“多做好事,就是修行了。”

    佟青:“噗。”他实在克制不住自己,仿佛想到微信朋友圈里大爷阿妈转的一系列佛是修行,行善是修行,日行一善鸡汤文。别说人家虽然是鸡汤,但该管用时特别管用,毕竟年龄阶层不同导致了交流方式不同,有时候多大的道理都不如一句“震惊!”有用。

    就从被害人的年龄态度分析,佟青觉得这碗毒鸡汤可能真的有用。

    又是果然,路人接过厉承泽手里的叶片,将信将疑变成了八分信两份疑:“真的?真的都给我?”

    厉承泽一脸即将修成正果的表情:“嗯,拿去吧。”

    佟青见这人竟然又多信了一分,不由惊呆了,紧紧盯着厉承泽,在脑海里想着他究竟有什么魔力,让这路人死心塌地地信他,越看却越觉得他像谁……像谁呢?

    片刻后,佟青一拍脑门,可不就像那些公众号里那些专家学者成功人士大老板么。一时间,他仿佛隐约抓到了厉承泽想干什么,但还是不敢置信。

    只见那路人谢过之后,转身走出两步,想想不是个事儿,又回头问厉承泽:“你说的这个修行,具体修的是什么呢?”

    佟青:“……”他颤颤巍巍地接住了厉承泽一个得意的目光。

    厉承泽沉吟许久,仿佛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在路人愈加期待的目光之下,佟青福至心灵,在路人斜视的范围之内对厉承泽微微摇头,在其好奇之心火上加了一勺油。

    又双叒果然,路人见他们对修行飞升之法讳莫如深,急道:“大家都一起生活这么久,你们要有什么好的修行法子,也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福源是修不尽的,哎呀年轻人,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接着,他眼珠子一转,充分发挥了属于他自己的联想能力:“一定是罪孽,做好事可以抵消罪孽,让你们通过明辨之火的考验,是不是?”

    “大叔别急,你现在弄也来不及了,”厉承泽一笑,终于说话了,就像是被说中了什么,不得不进行解释一样:“这样吧,我们俩的生命之书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到时候我们去鉴定,你只需要悄悄把你的生命之书从大先觉看不到的地方扔到火里去,就能和我们一起通过了。”

    路人瞪大了双眼。

    “这个消息不要告诉别人,”佟青在后面凉凉地补了一句:“扔书的人如果太多,我们不一定能一起带走。”

    路人飞速看了佟青一眼,配合地点点头。

    “阿,”厉承泽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过说实话,离开这里也不一定就比呆在这里好,大叔你自己好好考虑吧,我们明天下午会带着书去广场。”

    佟青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一扬眉:“这话你可说的不厚道,没见这么多人都变成黑雾灰飞烟灭了吗?当然还是离开比较好。不过大叔,你不会和别人说这件事的,对不对?”

    佟青的话显然让这中老年路人联想起了广场上的数次黑雾吃人事件。只见他脸色铁青,连连点头,撂下一句:“明天你们一定要等我!”转头踉踉跄跄地走了。

    直至这人人影消失,佟青才转动因为酸痛而僵硬的脖子,看向胜利者厉承泽:“这就是你的方法?你不会经常这样忽悠家里长辈吧。”今天这事完全颠覆了厉承泽在他心中的印象。

    春风萧萧暮色沉沉,一片隐秘春景之中,厉承泽不答,一挥手道:“走了,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第55章 童话(十九)

    另一件事,是林芳。

    佟青用茎杆把菜叶扎成一捆捆,将大部分处理好的菜叶都送给了林芳和曾儒文,那数量足以让她们吃上两三周。

    厉承泽则和曾儒文说着什么,曾儒文对这世界有些了解,并认为它不过是现实生活的一种隐射。

    老教授说:“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回去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更加需要我。”

    这话说得佟青和厉承泽均是一愣。

    老教授一笑:“怎么?就许你们年轻人会想会猜,不许我们老年人天马行空?我和你们林医生谈论过这个世界,她认定她进入了一个死后的世界,可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我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入这个世界的——我当时正在替我一位得意门生看论文,精神饱满,情绪愉悦,你们总不能说,我看论文的时候猝死了,所以进入这个世界吧?这太不合理了。”

    那一面,林芳正把菜叶垒在案台上,她手边已经有几块挑出来的锐利石头,显然是用来当刀具的。林芳听到这边的对话,转过头说:“老师,我回想起的最后一个镜头,只能推出一个既定事实,那就是我快死了,或是已经死了。”

    她非常平淡地阐述自己的死亡。

    曾儒文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但很快被坚强所替代了:“所以你来到这里,应该还会增加别的可能。”言下之意,是她的想法与林芳的想法截然相反,认为应当更积极地面对这里的挑战。

    林芳淡淡一笑,细细的鱼尾纹温柔地在她眼角缱绻,她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