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程舟心里默默为宋大姐祈祷，可千万要没事啊，他奋力跑了这么久，绝对不希望到最后还是没来得及救那个温婉秀丽的宋大姐。 想到她说自己家就在巷子里，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程舟沿着灰墙走了良久，才在拐角处看见一个院子大门，试探着上前去敲门问问。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奶奶，穿着黑色对襟罩衫，脸上遍布老人斑，眉眼间也是皱纹沟壑，正眯着眼睛纳闷的看向敲门的人。 “请问宋珍珠是住在这里吗？”程舟忐忑的问。 “你是谁啊？”那老奶奶见他指名道姓来寻钱家的媳妇，便打开院子门让程舟进来，回头便和院子里的小男孩喊，“六斤，你去喊钱奶奶出来，有人找她家媳妇。” “哦哦，好。”小男孩好奇的瞟了程舟一眼，然后跑进旁边的屋子大喊，“钱奶奶，有人来找宋姨。” 院子很大，三面都是房屋，布局呈u字型，每个屋子前面都砌了简单的灶台，乌漆抹黑的灶膛里还剩几根尚未燃尽的柴禾。 显然这里是住着三个不同的人家，各自就在院子里自家的灶台前做饭。 中间有个公用的水龙头，水池子下方有张破旧的铁丝网，上面残留着一些不知名残渣。 再看院子空地上方，齐齐横着铁丝，上面正晾着两件湿哒哒滴着水的衣物。 虽然地方有些拥挤，可也能看得出来，这三户人家相处的挺不错，起码各自门前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晾衣服的铁丝都是齐齐整整并排列着。 果然没有对比就显现不出来小院子的好处。 这样一看，他的小院子确实挺不错，起码独门独院，不用和别人一块挤。 “小同志，你是来找我家媳妇的吗？”一个头发黑白相间的老奶奶站在屋子门口出声问。 程舟担心搞错人，重新确认一遍：“老奶奶，您家媳妇名字是叫宋珍珠吗？就是在百货大楼二楼卖手表的那位宋珍珠同志？” 钱婆婆纳闷的点头，“对，就是我家媳妇。” “您……家里只有您一个人吗？”程舟怕刺激到老奶奶，想找其他人说清楚事情。 “只有我一个人，小同志，你有话就直说。”钱婆婆见他一副吞吞吐吐不说话的模样，态度及其爽利的催他开口。 程舟只能忐忑说道：“宋大姐她……她出事了，现在在医院里。” “你说什么？”后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国字脸的男人急急走过来，模样憨厚，还没待程舟转过头仔细解释，就见那男人惊叫：“妈，你别急，我这就去医院看看，你先家里呆着等我回来。” 头脑眩晕的钱奶奶扶住门，急急摆手：“我哪能呆的住？大勇，你骑着自行车载小同志去医院，我在后头赶过去。” 开门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也站在旁边，忙插嘴道：“大勇，你赶紧去，一会等桂花回来了，我让她陪着你妈去医院，赶紧去。” 桂花便是这位老奶奶家的媳妇，也是那个名为六斤的男孩子的娘亲。 “哎，好。”那男人急急应道。 程舟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那国字脸的憨厚男人拉到自行车后座，还没待他坐稳，自行车就开始急速行驶。 侧坐在自行车后座的程舟，顿时被吓得双手抓紧后座底座，眼睛看着四周景物飞速倒退。 “小同志，你坐稳了。” 憨厚男人的焦急声音从前方飘来。 程舟忙点头：“我知道的。” 自行车速度飞快，很快便到了昌安市里的医院。 程舟对这里的医院也不熟悉，好在旁边的人比他还着急，跑前台一问就直直往二楼手术间跑。 上了二楼，那个穿着绿军装的解放军同志坐在走廊的凳子上，见程舟过来，主动开口说道：“小同志，你可算来了，那个孕妇正在里面抢救呢。” 满脸焦急的国字脸男人问：“怎么样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媳妇怀孕都七个多月了，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我也不知道。”解放军同志摇摇头。 三人听着手术室里的兵荒马乱，草草自我介绍互通了姓名，齐齐惴惴不安的等待着。 国字脸的憨厚男人就是宋大姐的丈夫钱大勇，他和他媳妇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 解放军同志名为秦振国，这次是探亲回家恰好路过小巷子附近，正好就被程舟抓了壮丁。 程舟借着这次机会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点提醒钱大勇记得去公安局报案。 那个提着宋大姐布袋子的瘦弱男人，一定和造成宋大姐昏迷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可惜他的精神力标记最多只能在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起作用，出了这个范围，他就没法感知到那个坏人的存在了。 钱大勇听清来龙去脉，嘴里愤恨咒骂着，无比后悔自己今天放任媳妇一个人回家，他应该放下百货大楼里的事情，先把自家媳妇送回家的。 就在这时，手术室里出来了一个护士。 钱大勇第一时间凑过去问：“护士同志，我媳妇有没有事？” 大老爷们憨厚的国字脸上满是担忧，眼框含着热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焦急的问。 听那程舟同志讲清来龙去脉，他便知道自家媳妇的肚子多半是保不住了。他现在奢求不大，只求媳妇千万别出事，可千万别出事。 “母子平安，多亏送来的及时，再来晚一步，恐怕真要弄个一尸两命了。”护士的语气很愤慨，似乎是在责怪家属怎么将孕妇送来的这么迟。 钱大勇嚎哭的动作一顿，惊喜的抹掉眼泪问：“真的吗？母子平安吗？” 程舟闻言也露出笑脸，还好救过来了，不妄他这么费劲的跑一路。 “没错，你让开，我赶时间呢。” 护士没好气的绕开这个又哭又笑的男人，难得见到一个男人为自己媳妇哭的这么丑，里面的那女人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按理说，摔成那个样子，孩子多半是保不住的，可偏偏孕妇来到医院醒过来以后，愣是爆发出一股力量拼尽全力咬牙把孩子生了下来。 而且居然是母子平安，要不说那女人是个有福气的呢。 一旁的秦振国也放下心来，可转瞬便皱紧眉头，出声道：“那怎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呢？” 寻常妇人生孩子，不是在外面都能听到孩子嘹亮的哭声吗？ “对对对，怎么没听到孩子哭声呢？” 钱大勇的心又高高吊了起来。 “早产儿，再加上是意外跌跤出生的，能够保住性命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哭声细的几乎听不见。”护士解释完，又犹豫的加了一句话，“虽然早产儿身体弱，可后面养精细点，肯定能立得住的。” 说完话也不再耽搁，直接绕过几人离开。 钱大勇这下彻底安下心来，母子平安就好，孩子身子弱点也没事，以后他和珍珠就专门攒钱买细粮和营养品喂孩子，肯定能把他养的好好的。 憨厚的大老爷们抹把脸，满怀感激，作势就要给程舟和秦振国跪下来，“多谢，多谢两位同志救了我家珍珠。” 要不是碰到这两位心好的同志，她们母子两人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程舟忙扶住他，“钱大哥，你可千万别这么客气，要是你真的想谢我，回头给我买点果脯当谢礼就行。” 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纯粹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钱大勇失笑道：“好，我就在百货大楼做事，回头专门给你送一大筐果脯。” 这小同志真有意思，一瞧就是贪嘴好吃没长大的性子。 秦振国闻言也笑出声来，站起来轻松道：“两位同志，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我还得赶着回家探亲呢。” “等等，秦同志，你家是在哪儿？改天我带珍珠她们母子去你家坐坐。”钱大勇拦住他问。 “不用。”秦振国唐塞几句不肯告诉他地址，只后退着笑道：“两位同志，我走了啊。” 说完便转过身子离开，身着绿军装的宽肩背影，看起来格外的高大。 程舟也不打算在这里多逗留，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霍越泽是不是已经在小院子等他了，他也得赶紧回去呢。 “钱大哥，我也走了，家里还有人等我呢，至于说好的果脯，我也不客气了，回头上百货大楼找你取。” “哎，行，你到百货大楼直接上三楼找我，我办公室就在那儿。”钱大勇挺喜欢这小同志的性子，干干脆脆不绕弯子，更何况这人还是媳妇的救命恩人，送点果脯算什么？ 回头等媳妇醒来，他再和媳妇商量商量该怎么好好谢谢这个小同志。 出了医院的门，程舟先是回了一趟招待所，反复在房间里谨慎的检查了一遍是否有遗漏的东西，然后背着一个空背篓，下楼交钥匙退了房间。 心情极为轻松的在街上慢慢晃悠。 天空是澄澈的淡蓝色，白色的云团很像棉花糖，膨胀又松软。 傍晚时分，落山的太阳像是沉在街道西边尽头，夕阳的余晖从地平线的一端开始徐徐洒满整条街，就连路边的树都被染上了金色，景象宏观壮丽，美不胜收。 树上的鸟雀像是被白天的炽热晒去了精神气，清脆的叫声有气无力。 此时此刻，正是下午五点多。 程舟摸摸肚子，觉得有些饿，可是这次他不打算再去国营饭店露脸了。 这几天去的次数太多，饭店里的那个服务员都快对他脸熟了，绝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毕竟在这个年代，贫穷是常态，大多数人口袋里的钱都少得可怜，恨不得将一分钱扳成两分钱花。 哪里有人奢侈的天天跑去国营饭店吃饭的？这不是明晃晃的露富招人红眼吗？ ※※※※※※※※※※※※※※※※※※※※ 今天是没有霍·老妈子·越泽出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