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

    陆绥笑嘻嘻地搔搔后脑勺,眯眯眼道:“珩萧,原来你在这,让我找了好久……嗝~”

    陆绥头重脚轻地朝他们走来,突然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扑到了陆巡身上,把人压倒在了石阶上,眯眯眼还使劲在他身上摁了几下,正好怼在了石阶棱沿上,疼得陆巡嘶了一口凉气。

    “奇怪,珩萧怎么变矮了?”陆绥摁着人把人压得死死的,打量了一会,突然打了个嗝,一身酒气熏得陆巡差点跳起来。

    陆巡生得妩媚,样貌女气也就算了,个子也低,胆敢在他面前提及身高,无异于老虎屁股上拔毛。可偏偏,至少在陆绥面前这只老虎必须是只猫,还是只关心幼弟,心怀天下的绝世病猫。

    陆巡这个人其实很是聪明,他知道自己虽有皇帝宠爱,但毕竟不是嫡子,老皇帝一驾崩,就算陆峥再怎么扶不上墙,一帮大臣也会以头抢地地劝谏皇帝传位陆峥。皇后无能却不犯错,文妃登不上中宫之位,他就一辈子是个庶子。那么,他能做什么?

    他能故作贤良,附庸风雅。

    天下毕竟是老百姓的,那他就要在百姓眼中做这不二明君,让陆峥没法和他比。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过是他粉饰太平,愚弄众生的表象。因此无论陆绥怎么胡闹,“贤良”的兄长只能一笑而过。

    于是陆巡只好放低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依旧温和:“绥儿,你认错人了,我是你皇表兄,快起来。”

    陆绥一扒扒上了瘾,死死抱着他就是不撒手,温庭弈看两人这幅面面相对台阶上打滚的模样,无奈憋笑。

    陆绥暗地里勾了勾唇,笑话,这么痛快地戏弄陆巡的机会可真不多,他还没玩过瘾呢,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毕竟是上辈子栽在了陆巡的手中,陆绥正好趁此机会,新仇旧恨一起报,势必一雪前耻!

    陆绥在他身上嗅了嗅,一脸嫌弃地松了松手:“臭……臭死了,不是珩萧。”说完打算起身,刚一站起来眼前一花,又直直倒了下去,把陆巡压了个半死。

    陆巡额角青筋暴跳,嘴角抽搐,却没有办法制住陆绥。

    温庭弈有些憋不住笑,连忙上前把陆绥拉起来,淡淡道:“殿下见谅,世子喝多了,臣这就扶他回房。”

    陆绥整个人靠在温庭弈怀中,咂了咂嘴,道:“香,这个才是珩萧……”

    温庭弈心脏漏了一拍,连忙告辞。

    汝阳王多疑,世子更甚。陆巡前来本就是想挑拨离间两人,故意算准了时间等着陆绥前来,想让他怀疑温庭弈与陆峥的关系。谁想竟然弄了自己一身酒气,满腹怒火,只能一挥衣袖,没好气地离开了。

    “殿下还想趴多久,别装了,快起来吧。”

    温庭弈把人扶进了屋放在了床上,陆绥滚了两圈,听他这样说,连忙嬉笑一声从床上起身,笑弯了眉眼:“珩萧,我装的像不像?陆巡一定被我气死了哈哈哈,就知道他肯定不能把我怎么样。”

    温庭弈无奈摇了摇头,觉得面前的人幼稚得像个孩子,只能轻叹口气,坐下来揉了揉肩膀。

    “珩萧,可是我压疼你了?”

    陆绥方才虽然压在他身上,但是收了力气,他劳累只是因为皇室的婚礼太过繁冗,麻烦得紧。

    温庭弈摇了摇头,柔声道:“没有,只是有些劳累。”

    陆绥闻言,挪到他身边帮他揉肩膀,可惜陆小世子一双手用惯了□□,劲大得仿佛要捏碎人的肩胛骨。

    温庭弈微微蹙了蹙眉,陆绥这才意识到自己劲使大了。连忙收了力气,帮他轻轻揉动肩膀,舒缓疲劳。

    陆绥替他揉了揉肩膀,两人坐在撒满桂圆的大红喜褥上,红光映照下,陆绥觉得温庭弈的面容都附上了温柔的色彩。

    “珩萧,不早了,我们也休息吧。”

    闻言,温庭弈却在瞬间惨白了脸,就连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陆绥愣了愣,察觉到了他的恐慌。

    陆绥勾了勾唇,柔声道:“傻瓜,明天还要入宫,我不急,别怕。”

    “乖,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你自责。”

    温庭弈窝在陆绥怀里,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不禁向他怀里缩了缩,让他完全圈住了自己。陆绥把下巴放在他脖颈间,突然开口,热气轻呵:“珩萧,你是不是还介意我之前对你的无礼和傲慢?”

    要怪真的只能怪他重生的时间点不太好,让他早重生几天,别说羞辱抗拒珩萧,他自己估计都会像条哈巴狗一样缠着他不撒手,哪里舍得伤害他。

    可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了,他只能尽力弥补,让珩萧真正接纳他。

    “没有。”

    陆绥正心中臭骂这捉弄人的造化,突然听见温庭弈的回答,困惑了一下:“什么?”

    温庭弈在他怀里转了下身子,抽出一条胳膊缓缓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浅浅地笑了一下,眼眸中仿佛溢满了星潮:“臣说,臣已经不再介意殿下起初对臣的态度。”

    “……虽然,殿下真的,很气人。”

    虽然准确来说,这些事情距离陆绥也有将近十年了,可他并非没有一点印象。他记得自己在宫道上侮辱珩萧的每一句,也记得自己提枪杀到侯府时的凶神恶煞,颐指气使。

    那时他目中无人,将珩萧的尊严踩在地上,不带任何怜惜。

    “可这些时日相处,殿下待臣真心实意,臣并非感受不到。臣,一直都相信殿下的真心。”

    一直,从十一岁的惊鸿一瞥,自此以后便扎根心间,明明知道云泥之别,依旧像个傻子,饮鸩止渴,伤人伤己。

    陆绥听他这么说,突然后背一阵寒冷,冷意顺着血管遍布全身直袭心房。他猛然将温庭弈搂紧,两人紧紧相贴,有些后怕地开口:“不会了,不会再伤害你了。珩萧,我爱你,我一生,定不辜负一个你。”

    不过,好在他的坚持,最终并未被辜负。

    温庭弈弯弯眉眼,在陆绥的怀里轻声笑了,然后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愣了一秒,突然红透了耳根,轻轻推了推陆绥。

    “嗯?珩萧?”陆绥不解他为什么要推开自己。一低头就见他用修长的五指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噗~”陆绥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不禁笑了出声,然后才轻轻松开胳膊,戏谑道:“好啦,不早了,休息吧。余生还长,我陪你。”

    温庭弈最受不了他这样的浓情蜜语,一双耳朵红的发烫,连忙用手捂住耳朵,但是如此一来眼睛没了遮挡,他又一时混乱忘了闭眼,就这样呆呆地被陆绥柔情似水的双眼俘获了。

    陆绥轻声笑了两下,然后特别温柔地在他耳边说:“珩萧…你害羞也好可爱。”

    “别说了……”再说下去,他就待不下去了。

    “好,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我天天说给你听,我不愁。”陆绥呵气如兰。

    温庭弈一动不动,半晌才结巴开口:“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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