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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萧炳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好。 眼看着屋内气氛越来越僵,萧语忙从床上起来充当和事佬:“娘,您消消气,爹,娘也是为我好,您别放在心上。” 窦氏不说话,小声啜泣。 “唉……”萧炳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缓缓道,“连旁人都能看出皇后杖杀那太监纯属欲盖弥彰之举,难道皇上就看不出来么?” 他蹙眉,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与无奈。 “今日上朝,皇上赏我百两黄金,两对玉如意,一只玛瑙貔貅……你们可知为何?”萧炳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妻女,问道。 萧语一愣。 “皇上说我cao练兵士有功,因此特意嘉奖。”萧炳阖眼长叹一声,再睁眼时眼中竟有些湿意,“这件事皇上清楚如何,不清楚又如何?天子的颜面,皇家的骨血,那都是更加重要的东西啊!懂吗?” 窦氏愕然,正欲说些什么时有下人来报,说是端王殿下来探望了。 “嫣嫣还病着,我去看看吧。”说着,窦氏迟疑了下,径直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了父女两个,沉默片刻,萧语问: “父亲……失望么?” 闻言,萧炳怔愣片刻,半晌,起身,将身上的褐色官服整理好,朝门外走去。 从萧语的角度看过去,那个背影竟有些佝偻,仿佛一瞬间,堂堂一品大将军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她的鼻头忍不住酸了一下。 不多时,幼青回来报,说端王在客厅坐了会儿便走了,只留了些补品。 “知道了,”萧语躺在床上,摆摆手,“你先退下吧,我要睡了。” 幼青关上门,萧语偏过头,屏息凝神盯着门看,约摸一炷香的工夫,那扇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一只缎面银靴轻踏进来,紧接着是另一只,萧语眼睁睁看着进来的人轻手轻脚地迈进来、关上门。 宁寒用腕力控制着门不让它发出声音,随后轻轻转身,对上了床上那双乌溜溜的杏眼。 萧语不谙世事一般眨眨眼睛,露出一个带着梨涡的浅笑。 宁寒:“……” 第18章 宁寒直直地立在原地,两条胳膊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曲,片刻过后,紧抿的唇动了动:“……你知道我会来。” “嗯。”萧语点点头,翻身坐起,道,“我知道。” 闻言,宁寒耳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绯色,他微微偏过头:“……你骗我说你睡了。” 萧语绷不住了,以袖掩面,低声笑了起来,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你连这个都听到了?”她边笑边说,“看来是早就在院里潜伏着了。” “——不许笑!” 宁寒低吼道,手紧紧握成拳头,脖颈处爆出青筋。 “好好好,我不笑了。”见状,萧语连忙收了笑容,端端正正地坐好。 宁寒得到了回应,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胸口仍有些轻微的起伏。 萧语看着立在对面的人,眼睫微微低垂着,耳后的潮红甚至蔓延到了颈部,竟莫名地觉得有些可爱。 他就像一个口是心非的孩子,明明担心她担心的要死,却在自己心事被戳穿时仍就嘴硬地怒吼,徒劳地想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你先休息,我走了。” 大约是受不了这直直而来的目光,宁寒转身想要离开,却在身后的人开口的一刹那站住。 “阿寒——” 萧语唤了一声,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宁寒背对着她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慢慢转过身来:“何事?” 萧语笑了笑,随后正色道:“谢谢。” “……谢什么?”宁寒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萧语继续道,“我不会忘的。” 宁寒微微睁大了双眼,半晌,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我那时落水,虽睁不开眼,但是……”萧语垂眸,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轻笑了声,随后抬眼,笑着看向宁寒,“我记得你的声音,阿寒。” 朱唇轻启,齿如含贝。 宁寒一时间竟忘了呼吸,眼中、心中全部都是这双好看的笑眼,他仿若一个傀儡般怔怔地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反应过来止住脚步,轻咳一声,低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嗯,那倒是。”萧语点点头,见宁寒又是一愣,笑道,“不逗你了,坐吧,问你个正经问题,你是怎么进宫去的?莫不是学了什么易容之术?” “我府上一位幕僚确实懂些易容之术,”宁寒坐在椅子上,徐徐道,“他替我绘了一张脸。” “什么意思……”萧语闻言一愣。 “不是什么邪魔歪术,你别怕——”宁寒仿佛要证明什么一般解释道,然而话音未落,只听床上那没心没肺的人惊呼: “原来世间真的有易容之术!是不是跟话本里说的一样,须得摄取他人灵魂才能画成?” 宁寒嘴角轻勾了勾,随后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道:“不是,他只是用家传秘法描了皇后身边太监的一张脸。” “原来如此,”萧语叹道,又问,“那太监是你的人么?” “嗯。” 她看着宁寒迟疑了一下,缓缓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