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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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廷身为此次大朝会中的一员,彻夜难眠,刚有了困意,更声却响了,睡眼惺忪来到邬瑾府门前,等邬瑾出来后,哈欠连天递给他一块糖蒸饼。 邬瑾接在手里:“怎么不跟你爹一起走?” “不想搭理他。”程廷撩开窗子帷幔,探头往外看,街上车马轿子比比皆是。 他放下帷幔:“上朝的时候,我要是想去官房怎么办?” 第431章 值房 “别喝水。”邬瑾从程廷身旁拿过水囊,放到座板下方。 程廷大打哈欠,坐到邬瑾身边,倍感安心:“昨晚我一宿没合眼,惠然也让我搅的睡不着,让我干脆出去看门去,叫小黄睡一会儿。” 邬瑾坐在旁边听他发牢sao,太阳虽然未出,但地上已经起了热气,再加上一个热烘烘的程廷,他坐在马车里也有了汗意。 他听着程廷的琐碎家事,想象着夫妻之间朝夕相处的喜怒哀乐,不全是你侬我侬,也有斗嘴吵闹,柴米油盐,就连他家里的一条狗,也都热闹非凡。 马车外也同样热闹,街道上百姓的声音如同煮沸的粥,直聒人耳,令人联想起盛世太平之景。 宫门外值房中,也很聒噪。 值房没有分成东西两厢,而是一个大值房,把文武臣子全装进去,屋中正中安放一把太师椅,无人敢上去坐一坐,太师椅下首,左右依次对放数把圈椅,黄韫书和程泰山对坐,两个人都是精神抖擞,一肚子火气。 黄韫书一丁点笑脸都没有,直直问道:“程崇政使,这个米价,都快赶得上灾年了,看在咱们俩的情分上,下了朝,我把条子还给你,你回去再斟酌斟酌。” “谁他娘的想跟你有情分!老子跟你说了八百遍,这一批粮是派去大昭都城的探子装冤大头买的!” “探子不探子,都是你一张嘴,我哪里知道真假。” 程泰山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值房里其他人吓得一哆嗦,有心上前劝架,又怕殃及池鱼——程泰山的手劲可不小,就算没打着,擦一下也不好受。 “都说了是探子!探子!探子的事,我跟你说那么明白,那我干脆去扶风山昭告天下谁是探子好了!” 黄韫书立刻道:“那你总得让我信服。” 程泰山两手一摊:“我怎么让你信服,我把你也送那边去,亲自看一看?” “我不管这些,反正从我黄某人手里支出去的银子,那都得是清清楚楚的明白帐!” 程泰山让他气了个哑口无言,这辈子没有吃过这么大的瘪,有心把黄韫书揍一顿,又不可能,末了忍气吞声的往后靠:“你清楚个屁!” 值房里没有冰盆,他热的汗流浃背,伸手用力拉扯衣襟,端起小几上的茶大喝一口,“呸”地吐出一根茶叶梗。 游牧卿、种韬隶属崇政院,也对着黄韫书那一干人等怒目相向,殷南坐在椅子里神游天外,使得值房气氛越发尴尬。 齐文兵悄悄溜出门去,往外张望。 侯赋中跟在他身后出来,低声问:“邬相怎么还没来?” 仿佛邬瑾来了,文、武二府的矛盾就会消弭。 齐文兵狂摇折扇,也松一松衣襟,还没等他说话,就有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响起,他连忙往外跑动几步,就见两位禁军搬动马凳,不必说也知道是邬府的马车。 他着急忙慌进了值房:“邬相爷来了。” 屋中登时一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松,人人都知邬瑾衣冠端正,再热也不敢懈怠,匆匆戴好直角幞头,抚平衣裳上褶皱。 黄韫书怕程泰山恶人先告状,抢先一步奔出门去,望向马车。 马车已经停下,官员络绎不绝地走出,站的笔直,紧接着一只手撩开帘子,从里面钻出来的却是程廷。 程廷不用马凳,直接跳到地上,一抬头就是看到死敌——曾经的州学算学讲郎齐文兵。 “齐副使——” 他刚要热情洋溢地打招呼,就见程泰山从值房里出来,冷眼看他,目光凶恶,显然他只要敢丢人现眼,程泰山就敢当场请出家法。 他立刻成了锯嘴的葫芦,夹着尾巴站到马车旁,替邬瑾撩开车帘。 邬瑾钻出马车,迈出一条腿踏上马凳,和黄韫书、程泰山两人一样,也是直角幞头,紫色圆领广袖襴衫,腰束白玉革带,脚穿乌皮靴,虽是坐马车而来,但身上衣物一丝不乱,面孔洁净。 他没有看躬身行礼的同僚,而是先望向城楼宫门,在屋脊上,一轮巨大明月正在沉沦,天地、宫殿在这一瞬间相交,纵九横九八十一颗金钉,大放异彩。 在城楼后方,宫殿峥嵘,玉堂金马,华表撑天,灵旗照水,是大岐安社稷之处,女王受天命之所。 邬瑾收回目光,回身与同僚前往直房,黄韫书再一次抢在程泰山前头,跟在邬瑾身后叭叭地说。 邬瑾边走边听,听完后坐到太师椅中,三言两语安抚住黄韫书,又让程泰山下朝后和自己细述探子一事。 众人安静下来,或坐或站,听他说事。 “昨夜到的小报,大昭武德司告发三司使吕仲农利用职权,私吞十州四成赋税,并且巧立名目,暴敛横贪,私藏金银十余库,大昭皇帝震怒,将吕仲农交武德司审讯,直接向赵湛禀告,此事陛下已经知晓,若是陛下询问,诸位也当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