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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鸽赵给鸽子喂完食,换了一套夜行服,随胡七七夜探德安坊穀禾帮。 这一次有了养鸽赵的帮助,她轻易就能跳跃坊墙,进入了德安坊的僻静角落。 这一片是属于德安坊的底层居住区,住的都是底层挑粪工,粪便散发的臭味隔着坊墙远远就能闻到。胡七七捂着鼻子,一声不吭的跟在养鸽赵身后。 拐过了三条巷子,粪便的气味终于从淡变无,养鸽赵来到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房门紧闭,屋里燃着灯,里面传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好像是在剁rou馅儿。 养鸽赵敲了几下门,却一直没人应门,反倒把周围的邻居给叫了出来,其中有一个邻居正是胡七七之前见过的刀疤脸。 胡七七下意识低着头,躲在养鸽赵身后,唯恐被那刀疤脸给认出来。好在她今日穿着女装,又弄得满身狼狈,那刀疤脸压根没兴趣仔细打量她。 刀疤脸道:“你快别敲门了,她婆娘是个聋子,耳朵听不见。” 养鸽赵惊讶:“我半年前来看他的时候还没婆娘呢?人家不嫌弃他是个残废?” “看来真是熟人!”刀疤脸笑道:“娶过门三个月了,还是我给他保的媒!一个残废一个聋,刚好配一对儿。对了,他们家的门都不上锁,你直接推门进去就成。” 养鸽赵笑道:“多谢!” 二人推门进去,只见一个妇人系着块黑布,正在案几上叮叮咚咚的剁rou馅,连家里多了两个人都不知道。 养鸽赵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以手为刀朝她头部砍过去。 里面传出一道声音,“她是个真聋子,你别试了!要是把我媳妇儿打死了,以后你来给我做饭洗衣?” 胡七七眯起眼睛,疑惑道:“我们站在外面,他是怎么看到的?” 里面的人笑了两声,“怎么还多了个小女娘?这孩子看着年纪小,该不会是被你骗来的吧!我说你一个太监娶什么媳妇啊,不是坑了人家吗?” 养鸽赵想回他一句,你一个残废都能娶媳妇儿,我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娶?但他顾及到胡七七的感受,这样回也不合适。 反倒胡七七是个混不吝的性子,立刻回答:“你一个残废都能娶老婆,我赵叔父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娶?” “好个牙尖嘴厉的丫头!都进来吧。” 说话间,养鸽赵已经掀开黑色布帘走了进去,胡七七紧随在后。 胡七七走进去,就看到一个没有腿的汉子坐在榻上,腰部以下,双腿齐齐被斩断,脸上还刺着“罪”字。他虽只有半截身子,胡七七却没有从她他身上察觉到阴郁的气质。他脸上的笑意,反倒给人一种如被春风吹拂的轻松惬意。 他的目光从养鸽赵那儿移到胡七七脸上时,笑容僵在嘴角。 “这是……老赵,你小子可真行啊!都十年了,都十年了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真把人给我找到了!哎呀,我们家二娘子都长这么高了,看来我们都老了啊!” 第25章 寻仇 胡七七看向养鸽赵, 惊讶道:“他认识我?” “认识!”养鸽赵解释道:“你和先主容貌有八分相似, 他自然一眼就能瞧出来。” 胡七七盯着对面的人看了许久,猛然才想起他是谁。 “贺兰老师?”胡七七声音颤巍巍的。 当她决意与过去一刀两断之时,就已告诉自己,不要再回忆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 她要忘记所有事,快乐的, 不快乐的, 通通都要忘记。 暮然间, 贺兰腾出现在她眼前, 那些她极力想要掩藏的回忆, 如一幅幅画卷,不停在她脑海中涌现。 别家小女郎都在看猫扑蝴蝶, 贺兰腾却带着她上树抓鸟。他带着她四处找蛇洞, 用老鼠诱之,告诉她这叫做“引蛇出洞”。 “您还记得我?”贺兰腾忍住激动的眼泪,却忍不住拍桌子的手, 他笑了笑, 又擦擦眼角的泪, 用隐忍而又平静的声音道:“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咱家小主子。” “可这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赵全福你不是住在平安坊吗?你是死人吗?她被人欺负了你也不知道?” “我......”养鸽赵也是一肚子憋屈, 他看向胡七七,“请您务必要告诉我那个混蛋的名字,我一定能够将他碎尸万段!” 贺兰腾摇了摇榻旁的铃铛, 铃铛旁有一根线连接着外面,铃铛一摇,屋外便会有彩旗飘动,贺兰夫人看到旗动走了进来,见贺兰腾打了个手势。 贺兰夫人点点头,退下,不一会儿又将医药箱子搬了进来。 见贺兰腾要给自己疗伤,胡七七十分扫兴道:“我们有要事请你帮忙,时间紧迫!” 贺兰腾手一顿,激动的质问:“还有什么破事,比给你治伤更重要?” 胡七七看着他因为生气而胀得通红的脸颊,心中激起不忍。她想起了当年,她的风筝落到了树上,是贺兰腾跳到树上帮她把风筝给拿下来。那时的他是个俊秀少年,当年府里有很多侍女都曾心仪他,私下里纷纷给他绣帕子,绣鞋子。 那一年上元节前夕,宫中有人传来消息,说伯父参与了琅琊王李冲造反,父亲奉召入宫,全家人都在焦急的等消息,大人们担忧生死大事,没功夫带她去上元节看灯。胡七七还太小,不明白什么是造反,也不明白父亲去宫里嫁人为什么要担忧,在她心中,宫里就是她另外一个家。御花园的牡丹,她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