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03）
齐简乐把收拾好的遗物带回了塔杭市孤儿院，但私自留下那本笔记本和金色名片。在和院长mama一起处理好司琳琳的事情后，已经过了三天。 司琳琳火化了，骨灰保存在孤儿院。未被领养的孩子，死后也会在这里等着亲生父母来接她。 齐简乐跪在女孩的牌位前，黑白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 “琳琳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啊。” 院长mama不知何时来到齐简乐身边，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头。五十多岁的女人，面容慈祥，但眸子里却充满了疲惫与悲伤。 院长也看向黑白照片，女孩的笑容似乎勾起她了一些回忆。那些人世间的匆匆往事，其实从未被忘却。 “琳琳和你一样，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 “大冬天的，小脸被冻的通红，不过哭声却很响亮。” “包裹里只有一些钱和写着琳琳名字的纸条。那天下着大雪，四周雪地上却没了脚印，也不知道狠心的父母把她扔到门口有多久了。” “不过还好保暖措施做的不错，琳琳她只是饿哭的。” 像是想到了那时的场景，院长mama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 “院长mama。”齐简乐跪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女人的身体。他把脸埋在了院长mama有些发福的腰间，贪恋的吸了几口熟悉的温暖。 “乐乐，你这些天…没哭过对吗。” “… …”齐简乐没有回答，但院长却了然了。她有些怜爱的摸了摸男孩柔软的黑发，叹了一口气。 “乐乐，我很担心你。” “但院长mama不知道该怎么办，医生说你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乐乐，院长mama害怕啊。” 女人的语气有些哽咽，眼角的泪珠晶莹剔透。 “院长mama害怕你会像琳琳一样突然不见，琳琳那么善良的孩子，为什么要自杀啊！” 齐简乐抬头，院长mama的泪珠落在他的皮肤上，是温热的。他觉得胸口有些闷，但不知该如何表达。 难过？伤心？悲伤？想哭？不，这些情绪他都没有。他只是很无助。 齐简乐站了起来，用手抹去了院长mama眼角的泪水，让自己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院长mama，我会带着琳琳的那份，健康的活下去的。” 安慰好院长，在她那吃了一顿午饭后，齐简乐要回学校了。 但他并没有直接进入熟悉的校园，而是向校门对面走去。 塔杭市美术学院大门正对面，是一条“垃圾街”。 垃圾街是一条充满小商小贩的、最受塔杭美院学子欢迎的地方。街道不宽，却很笔直。两旁都是小商铺。有小吃店、文具店、书店、服装店、美容美发店，应有尽有。 齐简乐拿出金色名片，指腹摩擦了一下“垃圾街13号。”号码很靠前，应该不会在很远的地方。 此时正是午后，垃圾街的学生三三两两，有些冷清。齐简乐就算再闭不出户、孤陋寡闻，也知道到了晚上，才是垃圾街热闹的时候。 他从1号数到12号，但下一个小商铺却变成了14号，并没有标有“垃圾街13号”门牌的建筑。 14号的小商铺很小，也不宽敞。门口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仪器，旁边的墙上贴着“配钥匙”三个简单明了的黑字。 是个配钥匙的小商铺。齐简乐向里面望去，只有一个大爷躺在木质的躺椅上，闭着双眼呼噜冲天。小商铺内还有一台开着的老旧熊猫牌电视机，抗日剧的声音在大爷的呼噜中嗡嗡作响，像是在比赛谁的声音更加响亮。 齐简乐决定还是不要打扰老人家午休了，刚要转身离开，身后便传来慵懒的声音。 “小伙子来配钥匙啊？” 大爷不知何时醒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便从躺椅上站起来。 “今日阳光太好了啊。”大爷走到配钥匙的仪器前坐下，忍不住眯眼抬头望天，感叹道。 齐简乐也随着大爷的动作抬头，春日午后的阳光，其实并不刺眼。有些温润的光线，在春风吹拂下，显得有些悠闲。 齐简乐回眸看向大爷：“请问垃圾街13号在哪？” 看出了小伙不是来配钥匙的，大爷也没生气。乐呵呵的坐回躺椅，摇晃着椅子笑了笑：“小伙，垃圾街没有13号啊。” “为什么。” “因为13这个数字不吉利。” 大爷的这个回答让齐简乐微微皱眉。捏着名片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用力。他从书中有所了解。西方人觉得13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主要原因是《最后的晚餐》第十三个人是犹大。但在中国，“13”谐音“要升”之意，吉祥如意，是大吉。 所以他的认知和大爷所说有所出入。 “老伯伯，在中国，13是吉利的数字。”齐简乐难得刨根问底。 大爷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门口的小伙，缓缓开口道：“为人不守杨公忌，屙屎尿尿都不利。”说完，便舒展身躯，在躺椅上进入梦乡。 正月十三，杨公忌，一年中习俗最多的一天。 齐简乐思考了片刻，便未再打扰大爷的午休。他常年泡图书馆，所以有些典故习俗略知一二。中国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传说异闻太多，追究“数字13”是否吉利，并无太大意义。 但他坚信，手中印有“垃圾街13号”的名片，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司琳琳的笔记本里。这个神秘的地方，一定存在的。 齐简乐继续沿着垃圾街笔直的道路走下去，这条街道并不长，很快走到了尽头。他转身，又继续走回去。 来来回回走了四遍，仍然没有找到垃圾街13号。男孩额上冒出了汗珠，天色逐渐变凉，微风一吹，还有些寒意。 但他不想就此放弃。快到晚饭时间，来垃圾街觅食的学子逐渐变多。齐简乐的肚子也有些抗议，但他一日三餐都在食堂度过，从未有在垃圾街觅食的经历。 齐简乐站在道路中央，望着三三两两结队就餐的同学，有些迷茫。 要是琳琳还在，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多了吧。他在学校，像是个游离的魂魄，寡言少语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好友。而舍友同学们对他只是和气，从未深交过。 其实以前对此觉得很正常，齐简乐也从未觉得他有社交障碍。但琳琳的死亡，却让他心中涌出道不明的情绪。 感觉…有些孤单。 然而这份情绪立马被来者打散了，侧目瞅见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齐简乐有一丝失神。 “hello，干什么呢。” 一头显眼的绿毛，来者是一脸桀骜不驯的柒望。 男人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衬衫，身下红色的直筒裤扎入黑色马丁靴。齐简乐突然想起司琳琳笔记本上的话语，这个柒望…穿衣风格还真让人无法欣赏啊。 齐简乐不语，柒望也没觉得不快，而是很好心的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因为肚子是有点饿了，齐简乐也没反抗，但没想到这个怪异的家伙带他来到一个很不起眼的破旧茶馆。他没说话，跟着柒望上了二楼，脚下嘎吱嘎吱的木质声让齐简乐产生了楼梯会突然消失，他会被地上出现的黑洞所吞噬的想法。 看来他是饿出幻觉了。 从一进这个茶馆，齐简乐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茶馆一楼只有六七张木质方桌，十分简陋。而一楼大厅也只有一两个学子在蒙头学习，桌上的茶早已没有热气。 当然，在垃圾街开茶馆本身就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二楼和一楼装修风格则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一楼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那二楼装修则是朴素中透露出高雅，品质中略带高贵。 总之，白玉雕琢的墙面，并不多见。 柒望带齐简乐来到一间屋子门前，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的男孩，若有所思的邪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欢迎来我家。” ※※※※※※※※※※※※※※※※※※※※ 我曾经自己买染发膏染过绿毛...真的是翠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