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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把盛在豆里的饘小心地倒出来,跟小米粥搅在一起。然后在其他婢女羡慕的眼神中得意地吃起来。一些婢女还偷偷地咽口水,忍不住问,“饘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这里面都是稻米和鸡rou,”菊挑着眉,“你们吃过鸡rou吗?”

    婢女们茫然地摇摇头,她们别说鸡rou了,连rou都没有吃过。平时可以吃蔬菜和小米就已经足够满足了。从来也不敢去肖想rou是什么味道。

    菊神秘地笑笑,“鸡,是吃粮食长大的,所以你们知道鸡有多好吃了吧?”

    所有婢女都捂着嘴惊呼一声,天哪,吃米长大的鸡,肯定非常非常地好吃。

    她们低头看着自己的稀粥。心里非但不失望,相反还涌出许多感激。翁主让她们吃饱,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君主了。希望宫里养的鸡能多多的吃米,长得更好吃,让翁主的饘香喷喷。

    雯萝悄悄离去,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让人人都能吃饱穿暖。不会可怜兮兮地猜测rou是什么味道。她们还是宫中的奴隶都吃的这样差,那宫外的人岂不是更挣扎在温饱线上?

    不过话说回来,那天从密道里跑了那么多人,她大概也没有什么子民了……

    ——

    虽然已经是春天,早晨还是很冷的。雯萝在被褥里刚把自己缩成一团,就听婢女杏慌慌张张跑进来,“翁主,不好了,楚国打过来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丹凤眼茫然的睁着,这么快?“快,我要去钜子那里。”她胡乱穿着衣裳,杏和其他婢女忙上去服侍。

    她刚跑出寝殿,就看见陈阿叔奔过来,“钜子已到了城楼,请翁主速去。”他同时愤然道,“太子耳欺人太甚。打仗前需要先下战书,约好时辰地点,战书要谦虚恭敬。同时被攻打方派出使者参加宴会。宴会上要有奏乐和赋诗,使者作为客人也会答谢。这样匆匆来袭,闻所未闻。”

    她动作僵了一下,被打还要致谢?确定没有抖m情结?

    墨染流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的楚军。那个坐在车里长相与他相似的男子,正目眦欲裂地瞪视着他。恨不得立时飞上去食其血rou。

    “做出来了?”雯萝奔到他身边问,同时向城墙下望去,“哪个是熊二?”

    “做出来了,但是不多。因为能找到的用料太少。”墨染流道。

    “那,够不够炸熊二啊?”她只关心这个。

    “恐怕并不能打垮楚军,但是足够震慑了。”墨染流拿起一柄角弓,拉满弓弦,将一枚绑着竹简的羽箭朝楚军射去。

    熊耳正准备下达攻城的命令,忽听一道锐利的风声传来,“救驾!”几名大将冲过来把他扑倒在地。“铮”的一声,羽箭钉在车楣,尾部震动了两下停下来。

    “走开!”熊耳大怒,这群家伙几百斤重量压在他身上,真的是在救他?

    大将们连忙爬起把他搀扶起来,一旁早有人把绑在羽箭上那枚竹简奉给他。

    竹简上只写了一个字,退。

    退?熊耳大笑,你以为自己如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吗?让我退就退?我偏不退。

    “攻城!”他掰断竹简,意气风发地扔到空中,决定今日就让胆敢收留废太子的毛国,化为齑粉。

    “啊。”竹简碎块噼里啪啦掉下来,砸他一脸。

    墨染流抽出第二枚羽箭,箭头包着布条燃着桐油,“嗖”地射向冲在最前方的战车。

    只听“轰”的一声,那架战车连同车上的三名士兵以及车旁的小卒,在滚滚浓烟的包裹中被气浪掀起。所有人的耳朵都感觉“嗡”的一声,紧接着,车体、肢体四分五裂从天而降。

    瞬间楚军就乱了,惊叫着撤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那里安置了一个爆点。”墨染流淡然道。

    他们所在的城楼被震得簌簌往下掉土。周围的人早就抱着头蹲下或趴下了。嘴里喊着,“天神震怒了,天神来帮我们了。”

    雯萝也因为刚才的爆炸震得站立不稳,勉强扶着城墙,捂着胸口,心突突跳,眼睛睁得圆圆的,气息不稳地看着他。

    “不许退!”熊耳大怒,“给我冲!”

    但是刚刚那一幕实在太诡异了,简直犹如妖法。楚兵们心中胆怯,丧失了战意。战车的速度趋于龟速,并且隐隐有后退的意思。

    墨染流面无表情抽出第三枚羽箭。

    火红的羽箭射出,所有楚兵的瞳孔都惊恐地映出两枚火团,没等他们尖叫着后退,羽箭就落在了车阵前方。

    轰然一声,比刚才的震动不知大出多少倍,伴随着狂怒的浓烟,土地被掀开,战车被掀飞。碎石和残躯像冰雹一样落下。浓烟之处,鬼哭狼嚎仿若地狱。

    黑子是一名贵族子弟。他的令伊爹送他来参加这次战役。本意是让他捞点战功,毕竟这是一场楚国上下都认为没有意外的战争。毛国必将成为毛县。黑子也这么认为。他只有一个疑虑,拿军功是换一个美人,还是两个?

    但是现在,他从浓烟中爬出,拼命扣着嗓子咳嗽,同时眼冒金星,耳鸣不止。

    这还是他认识的毛国吗?那个连吃饱饭都费劲的国家?成天讨豆子的国家?只拿两枚羽箭就把二十万楚军打得哭爹喊娘。

    他亲眼目睹车上的军士被炸地四分五裂,就像被看不见的手撕开。浓烟弥漫着死亡的味道,顺着咽喉窜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