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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断有贵族和富人,乘坐着犊车离开。乐师们觉得万分奇怪。一打听,这些人竟然都是赶去毛国的剧院听奏乐。

    奇怪,自己从二十个刀币降到十个,后来降到五个。现在都一个刀币两个时辰了,贵吗,他定价贵吗?从上午弹到下午,中间吃个馒头,兢兢业业不敢偷懒。怎么本地土豪还是要去外地听曲呢?

    乐师们想不明白,干脆也背上小行囊,长途跋涉去扶风。

    究竟自己差哪了,不都是弹曲吗?

    到了扶风,邸店已经没位置了。如今毛国最厉害的行业就是餐饮和住宿。邸店遍地开花。赶上这种火爆剧,简直一铺难求。

    乐师找不到住的地方,正打算跟店家商量能不能住在大厅,就见一个很猥琐的人过来偷拉他的衣裳,“客人跟我来,我这里有地方住。”

    乐师大喜,忙跟着他走。

    两人七拐八绕,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处红砖院子外停了下来。这里一看就是民宅。

    那人嘿嘿笑,“这就是邸店了,私家邸店。东西一应俱全,不比外面的邸店差。如今商旅爆满,你去别的地方也没有空房住了。”

    乐师这才知道,原来是家黑店。

    虽说是家黑店,但是房子真不错。红墙青瓦,里面特别敞亮。

    乐师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玻璃窗户。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又去拧了拧慕名已久的水管子。看着哗哗流水的管子,他非常惊讶,“你家是大户人家吧?”不然,谁能置办得起这样的房子?

    毛人嘻嘻笑,“什么大户人家?我家就两亩农田。现在没有农活了,就想点别的办法赚钱。这些玻璃水管子在我们毛国是标配,家家户户都有。就是砖房和墙,现在扶风城中基本上都换成这样的了,不值几个钱。”

    “不值几个钱?”乐师大惊,毛国的生活水平,都已经成为这个样式儿了?这可是烧制的砖瓦啊,在他们周地,只有王公贵族才会弄砖墙,但是里面的屋子还是木头的。因为烧砖真的很费劲。

    心里酸得很,他不再说话,决定先把正事办了。他把包袱放在小屋中,就匆匆忙忙往剧院赶去。也是他运气好,居然买到了最后一张末等座。

    但是,怎么不是乐师弹琴呢……

    ——

    月明星稀,乐师走出剧院。虽然天色昏暗,但是路边灯光明亮,道路一点都不显得黑。乐师被散场的人挤着往外走,表情十分亢奋。

    实在太好看了。

    期间他一直沉浸在小花的角色中,为她欢喜为她忧。小花漂亮的反转人生,狠狠打脸小明,他简直兴奋到飞起,眼睛一直盯着舞台。

    直到最后高富帅拥着小花,蔑视地看着地上举着碗的小明,大幕拉上,他才知道演完了。稀里糊涂跟着大家站起来鼓掌,又稀里糊涂被挤出剧院。

    明天还来。

    他兴奋地想,完全忘记自己是来毛国做什么。

    《被休了后我换了夫君》火爆以后,毛国的女子挑亲事格外谨慎。先看对方家的小姑贪不贪吃,再看男方的父母双方是不是憨厚之人。如果对方的名字发明音,那这门亲事是断断不能结的。什么铭茗鸣都不行。

    小姑娘之间拌嘴,最狠的话就是祝你嫁给小明。

    雯萝把新剧本改得差不多了,将夷光唤进宫。

    “翁主打算什么时候排新剧?”

    “不打算排了。交给你们自己弄。”雯萝道。

    先前那部剧,因为他们不懂剧是什么,所以她才从头到尾跟了一遍。她的事很多,哪里顾得过来。以后还有很多剧,等找到合适的人,她连剧本都不会写了。

    “我们自己?”夷光有些惊讶,半响轻声道,“翁主是要忙别的事情吗?”

    “是啊。”雯萝看了一眼角落的漏刻,她跟墨染流约好,一会儿在钟楼见。那边施工遇到点问题。“就比如现在,我就要去看钟楼的施工。”

    “钟楼?”夷光微微一笑,“是那座盖了一半奇奇怪怪的楼吗?听人说,那是一种大型的漏刻?”

    “是。”雯萝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旁边的婢女立刻上来给她整理裙裾。

    夷光微笑道,“翁主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有时候想,毛人能够成为翁主的子民,真是幸福。”

    “你如今也是我的子民了。”

    夷光微微一怔,轻声道,“是啊,我也是翁主的子民了。”想起来真如梦一般。前不久还是周国的奴隶,一转眼就在毛国受万人追捧。

    犊车停在院中,这里离宫外还有一段距离。雯萝便邀请夷光上车,想着把他捎出宫后,再让他换乘犊车。

    夷光明知这样于理不合,但是根本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坐在同一辆车里,第一次离雯萝这样近,近到可以闻到她衣裳上的香气。

    夷光一直低垂着眼帘,丝毫不敢乱看。心里暗暗企盼犊车行得再慢一些。

    到了宫室外,他礼貌地与雯萝致谢,准备看着她的犊车离开。但是腰肢却突然被一个人抱住,那人欢快地叫着,“夷光,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以为又是那些每日在剧院门口等待的女子,正准备回头斥责,却发现是个熟识的人。

    “夷光,我好想你,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日子,我与父王发了多大脾气。”俏丽的少女牢牢抱住夷光的腰撒着娇,“我不管,你可得随我回去了。我这么远来找你,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