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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日只说:“能叫我欢喜的, 唯有宝玉和云丫头两个罢了。” 也不在乎下人听了这些话, 觑着她的喜好, 更加怠慢三位贾家的正经姑娘。 此时贾母见王夫人还在喋喋不休,就打断道:“云丫头跟她婶娘回去也有几天了,你且记下,明儿就打发人去保龄侯府将她接回来。” 王夫人脸上的笑就是一僵:“史大姑娘如今也大了, 又是亲戚,日日跟宝玉在园子里住着只恐不好呢。” 贾母横了她一眼:“云儿还小,倒是薛大姑娘,算来也要十七岁了吧。再耽搁下去,可就寻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王夫人:…… 两人还来不及继续过招,就见琥珀来回:“宝二爷来请安了。” 只听靴子响动,宝玉疾步走了进来,见了母亲,倒是有些诧异似的,先恭敬行了一礼:“给太太请安。” 然后直接在贾母榻旁坐了,拉着贾母撒娇道:“老祖宗,怎么还不将云meimei接了来。” 亲疏远近一望可知。 王夫人险些气倒,忍不住道:“宝玉,你这几日功课如何了?仔细老爷又捶你!” 宝玉只得起身应了。 王夫人又道:“你宝jiejie冬日常有些身子不爽,你可去探候过了?” 宝玉便道:“晨起我便去蘅芜院看望了宝jiejie。”眉目间便有些怏怏不乐。 他今日一大早,爬起来便往蘅芜院去了。偏生莺儿将他拦在外面,只说姑娘还未梳洗。 宝玉很是不以为意,便道:“我也未梳洗呢,趁势一起便罢了,省着回去费事。” 莺儿仍是不让,只推他在外面。 宝玉心道:云meimei那里便不会与我这样生疏。但凡我不出门,她还替我梳头打辫子呢。果然宝jiejie从宫里走了一趟,平白添了许多规矩。 于是耐着性子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然这些不快在见到宝钗时,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宝钗因体热而病,虚火上升,蒸的两颊绯红。 不但不见憔悴,反而是面若芙蓉,云发丰艳。 见了宝玉,从镜中侧头盈盈一笑。宝玉当场觉得魂都飘了,哪里还顾得上不满。 忙上前问候:“jiejie可大安了。”又闻着宝钗身上一股子冷香,越发酥倒。 宝钗在镜中见自己云鬓微松,便抬手去抿,袖子滑落,手腕上贵妃赏的那一串红麝香珠就露了出来。 她皮肤生的极白,又带着一串殷红如血的珠子,越发显得肤光胜雪。 宝玉本就是个极爱美人的人,见了不由有些心猿意马,想要亲近一番。 然宝钗一开口,他登时就幻灭了。 “多谢宝兄弟记挂,我已大好了。听闻姨父已然完了公务,常在家中。宝兄弟得空便好生念书,以慰父母才好,切不可再说从前那样的浑话。” “诗词虽好,但到底于正道无用。宝兄弟日常也可多做些八股文章,正经考取个功名,便可给娘娘脸上增添光辉了。” 宝钗在宫里待过,最是明白,宫中女子的前途,不单单在宠爱上,更在家族上。 否则皇后为何能这样稳如泰山,有个好娘家可谓是功不可没。 故而便是王夫人不交代,宝钗自己心里也是想着劝宝玉走正途,以后光宗耀祖封妻荫子才是。 可宝玉并不在乎这些,他只一听经济学问之事,就觉得污浊。 看宝钗的眼神,宛如看那些误入歧途的羔羊一般,又是嫌弃又是怜悯。 只是体谅她在病中,倒没有直接就走,勉强听了几句,这才甩手走了。 然后直奔贾母这里,想要贾母接了湘云来。 毕竟湘云是个大说大笑的性子,虽也劝他读书上进,但两人总归还是一起玩笑的时候多。 不似宝钗,简直左脸写着读书,右脸写着上进,额头上加宽加粗地刻着做官。 只叫宝玉惋惜,宝jiejie这样的品貌,偏偏是个大俗人。 贾母见此,便拍着宝玉笑道:“好孩子,知道你跟你云meimei素来和睦,明儿就叫你太太接了她来。” 宝玉这才欢喜起来,又道:“正是,自从琴meimei等人来了,我们还不曾正经起一回诗社呢。” 又不禁想起黛玉来:“要是林meimei还在家里,见了这些姊妹不知多么高兴。” 贾母笑容一缓:林家实在是决绝,连元春封妃省亲这样的大喜事,自家先低头送了帖子相邀,父女二人还是不肯来。 林如海除非疯了,才会让女儿好好的上元节不过,倒去掺和贵妃省亲,还得跟贾家人一起给元春磕头请安。 自然是当场回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贾母虽然气恼,但仍是在大观园给黛玉留了潇湘馆做客居之所,连湘云想住,都不曾答应,另指了一处给她 然黛玉仍是一次都未曾来过。 如今宝玉提起此事,贾母就觉得扎心。 而宝玉只心心念念,想着林meimei这两年不知出落得何等超逸,于是缠着贾母道:“家中来了这么些客人,难道林meimei还不肯赏光吗?” 可见荣国府远离权力中心日久,只是妄自尊大。 宫里太上皇病着,有眼色的官宦世家都在低调做人,只恐被人抓了小辫子。 而荣国府还在这里热热闹闹,亲戚往来。 宁国府更不用说,甚至还有相聚饮酒嫖/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