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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赵二找人时,他本不想参加,但是一听到价钱,让他不由得心动。

    他本以为凭自己的资质,被选上十拿九稳,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落选了。

    而选上的两个人,一个最近小有名声,另一个甚至还是个新手,是他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的人。

    落选的人虽然也能拿到银钱,但只是一锤子买卖,而且还只有三钱银子,但若是选上,可是每个月有一两的月钱!哪个多哪个少,傻子都分得清。

    他看容乐年纪小,于是犯起了混,只觉得能凭自己倚老卖老压对方一头,于是指着那个瘦小书生道,“小公子想必很少看戏,竟然能选中这么一个从未写过戏本的新手。”他嗤笑一声,“这人只怕连唱词和念白都分不清吧。”

    那人被他这么一说,脸都涨红了,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容乐最讨厌有人拿年龄说事。按理说到了这个世界,让他平白年轻了十岁,他该高兴才是,但看着自己比万俟峥还矮一个头的身高,软绵绵没有一丝肌rou的身体,和瘦巴巴的弱鸡身材,他实在是很怀念自己的现代身体。

    他看着对方趾高气昂的模样,懒得和对方争论,平白自贬身份,赵二却不能让那人这么跟自家主人说话。虽然他没念过书,不懂什么主辱臣死的大道理,但也知道作为下人,他不能让主人在别人面前跌面。

    于是赵二直接一叉腰,指着那老书生的鼻子道:“你在这里装什么大瓣蒜!放眼京城,谁不知道你除了《梅花园》,写的其他本子都是狗|屎一堆。就连那本《梅花园》还是借着当年端王新建梅园的东风才吹起来的。靠一个《梅花园》吃了十年老本,现在眼瞅着老本吃光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用不用我把那些戏班子私底下骂你的话全都讲出来啊?”

    赵二本就没念过书,小小年纪出来打拼,所以骂人也是大白话。但正是因为这样,却顶得那人说不出话来。

    那人自诩为读书人,自然说不出和赵二一样的话。指着赵二手指头在空中抖了半天,也没反驳出一句,只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又一看剩下的人都在看好戏,觉得丢了面子,又气又急,一甩袖子掩面走了。

    临走还不忘把那三钱银子揣怀里。

    剩下的人里本来也有不甘心的,那老书生出头跳出来,他们虽然没应和,但想着能借此再多要点银子,结果没想到那老书生被赵二几句话揭了老底,灰溜溜走了。他们自认为骂不过赵二,又不想在人前丢人,于是拿着钱赶紧走人。

    于是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剩下了容乐、赵二、李元,和那剩下的两个人。

    容乐先不急着跟他们讲有关本子的事,而是问了他们的个人信息。

    两人一个叫冯宾,一个叫沃春池。前者是对写戏本有兴趣,前段时间京城中流行的《捉书记》就是出自他手;后者家境贫寒,自觉不是考科举的料,于是在这次落第后,开始试写戏本子。

    冯宾的优点很明显,他写故事逻辑清晰,情节流畅,语言还算生动,在这几个本子中是第一等,这也是容乐留下他的原因。

    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内容老套,剧情干巴巴,缺乏起承转合,读下来像是白开水。

    至于沃春池则和对方正好相反,能看出来对方的文字功底也不算差,但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写戏本,情节生硬,主线不清楚,不过故事里倒是有几个小亮点很有趣。

    不过总体而言,瑕不掩瑜。

    而且说实话,容乐更喜欢这种优缺点明显的人,更适合他接下来的想法。

    他首先拿起了冯宾的本子,“你觉得你这个本子写得哪里好?”

    冯宾一愣,犹豫了一下,“故事完整?”

    冯宾这个人和他的文笔一样平淡。他是家中二子,父母不指望他能继承家业,他少年时读书不刻苦,自己也不想靠科举成名。家庭不是大富大贵,但小富即安,没有什么大的追求。

    写戏本子算是他难得的兴趣,那本小出风头的《捉书记》本是他的练笔之作,当初随便卖了几钱银子,他都没想过竟然能小火一阵。

    不过尽管如此,他却并没有因此而自负自大。因为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那个本子是怎么火起来的,只认为是自己运气好。

    所以,当容乐直白地问他,自己写作的优点时,他一时竟答不上来,只能随便说上一个自认为贴切的答案。

    容乐倒是被他的实诚话给逗笑了。

    他将那本子放在一边,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是就是因为逻辑太清楚,情节太顺畅,反而让人没有读下去的欲|望。”

    容乐道:“一个故事,看到开头就能让人猜到结局,而且中间的情节全都在意料之中。你觉得会吸引到大家吗?”

    他敲了敲桌子,“你要有转折啊!有高|潮啊!”他将那几张纸拿起来,翻到故事中间书生和那位一直暗地里帮他收拾家务的女子相见的地方,“你看,这本来应该是个吸引人的地方,但是你写得太干涩了。”

    厢房里正好有桌子,容乐让赵二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对冯宾道,“你在这里重新写一段。”

    冯宾为人性格温和,容乐看起来年纪就不大,而且一上来就指出了他写作上的毛病,按理说有些傲气的人都会不服气。可他非但没因为容乐的年龄小看对方,反而真的仔细揣摩容乐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