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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没有。”

    叶怀遥见她如此,脸上的神情变幻几番,含着泪露了个笑容出来:“我这些年挺好的,去玄天楼拜了师,大家都很照顾我……我就是很想你们。”

    翊王的眼睛也红了,背过身去咳嗽几声,这才走上前,将妻子和儿子都搂进了怀里,抚了抚翊王妃的发鬓,又摸了摸叶怀遥的头。

    他口中哄道:“好啦,好啦,看你们两个,这是高兴的事,别哭啦,啊?”

    过了好一会,他才放开了手,翊王妃也平静了些许,这才看见一直站在门口处的容妄:“这位是……?”

    叶怀遥也想留给彼此快乐的回忆,擦了擦眼角,笑着说:“娘,你肯定猜不出来,他就是小容,现在叫容妄了,是魔族的魔君。”

    容妄紧张地跨进门来,冲着两人认认真真地拜了下去:“晚辈见过王爷,王妃。”

    翊王想起了他的身份,也有些惊讶:“你这孩子也长大了。不必行这样的大礼,快起来罢。”

    容妄跪着没动,忐忑道:“不,这是我应该的。”

    翊王怔了怔,叶怀遥在旁边陪着容妄跪了下来,轻声道:“我本想着爹娘去得早,没看见我成家,十分遗憾,今天能让你们看看容妄,我心里很高兴。”

    听他这样说,翊王和翊王妃一下子明白过来。

    两人先接受了转眼间长大的儿子,又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心情复杂,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叶怀遥还是曾经那个王府贵公子,他们说不定会反对,但事到如今,最能够让两人放心的,无非是“孩子有了人照料和陪伴”这件事。

    至于对方是谁,什么身份,都已经不重要了。

    容妄瞧着两人的脸色,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生怕自己跪的不够优雅,脸色不够讨喜。

    过了好一会,叶怀遥道:“爹,娘?”

    翊王这才如梦初醒,问道:“他待你好吗?”

    叶怀遥微笑着说:“非常好。”

    “那就好,那就好……”

    翊王喃喃地说了两句,过去将容妄扶起来,说道:“那就麻烦你,以后好好照顾阿遥。”

    容妄不敢让翊王扶他,正顺着“老丈人”的力道起身,就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怔了怔,又见翊王妃对自己笑着点点头,这才意识到,两人就算是答应了。

    容妄欣喜之下,重新跪了下去,用力磕了三个头,冲着两人郑重承诺:“晚辈一定做到!”

    他这样的举动,将剩下的一家三口都吓了一跳,叶怀遥连忙一把将容妄拽起来,用手捂住他的额头:“哎,你磕这么用力做什么,再把脑子撞坏了!”

    容妄满心喜悦,也不反驳,抿唇瞧着叶怀遥笑。

    翊王和翊王妃都笑起来,方才悲伤的气氛被冲散了很多。

    翊王妃道:“怎么不见你弟弟,识微呢?”

    叶怀遥从刚才就隐隐觉得好像缺了什么,但他心情太激动了,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这时才想起来,原来少了个大活人,不由一阵惭愧。

    叶怀遥连忙道:“应该已经有人去叫他了,怎么还没到,我去找找!”

    容妄拉住他,说道:“你在这里,我去。”

    他快步离开,走到半路,就看见叶识微匆匆跑了过来,额头上还带着汗。

    他性格素来斯文内敛,但见到翊王和翊王妃,也忍不住抱住父母,泪流满面。

    一家人温存许久,但阴阳殊途,终究总有别离之时。

    这些楚昭国遗民们的魂魄在此地禁锢多年,外围又有怨恨戾气侵袭,本来就已经十分虚弱,眼下赝神已死,支撑这片地方的力量没有了,他们需要及时投胎,还能早日轮回,获得新生。

    叶怀遥和叶识微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都是依依不舍。

    翊王一手搂着一个,分别拍拍他们的后背,微笑道:“没关系,以后我们投胎转世了,说不定还能遇上的啊。”

    叶识微低声道:“我小时候没学过武,出了事帮不上忙,还没有长大了好好奉养爹娘,我……”

    翊王含笑打断了他:“爹爹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你们觉得当年没有帮上忙,没有将爹娘救出来,心里很愧疚。但是你们这样想,爹娘会很伤心的。”

    他摸了摸叶识微的头,又搂住叶怀遥的肩膀,悠悠地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2’,爹这一生,荣华富贵享受过了,以死殉国,无愧百姓的责任也尽到了。爹娘不想当你们心里的遗憾,只想让你们回忆起自己的父母时,能够挺直腰杆。”

    “阿遥,识微,爹娘这辈子最高兴、最自豪的事,是有你们两个孩子。你们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以后要自己好好地生活。”

    翊王妃笑着走上来,最后一次抚摸两个孩子的面颊,然后站在丈夫身边,握住他的手,眼中尽是幸福满足,虽有不舍,但无遗憾。

    这次相见已经是此生难得的奢求,三人从幻境中走出来的时候,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别离固然悲伤,但经过父母的一番话,叶怀遥也彻底将心结打开,往后的回忆中,不会再有这么多的遗憾与心痛。

    容妄见叶怀遥走几步还要回头看看,知道他心里不舍,但这种伤痛只能靠时间抹平,更多的,他虽然心疼,但也无从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