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朗声，“下课！”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向老师道别，叶惹摇慢腾腾地收拾起文具，不一会儿班上同学就少了大半，简言之背上书包走到她身旁，“好了吗？” 叶惹摇感觉到有好几道探究的目光刺在她身上，她表情不太自然地加快手中的速度，孔闲久将书包甩到背上往教室门口边走边后退着说，“今天我就不和你们去了，我有更重要的事等我去完成呢。” 她拉上书包拉链，“那我今天也不去了。” “你可想好了。”简言之语气轻快，夹杂着几分威胁，“我们这周末可是要去谷蔚亭生日会，而且这周六我还有事儿。” 简言之说完见她有松动迹象，直接拎起她的书包就往外跑，叶惹摇兴许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愣了好几秒才追出去。 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开始燥热起来，大家都已经穿上了短袖校服，简言之在一家很小的店面买了两支冰淇淋，递给叶惹摇一支，“快尝尝，这家味道真的很好吃。”她伸手接过道谢，细细地品尝着。 简言之余光打量叶惹摇，夕阳西下，炙热的光线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她身上，长长的睫毛被染成了橘色，连带着瞳孔也变得剔透晶莹。 叶惹摇走路好像从来不看前方，只微微垂下头行走着，衣领露出和其主人一般纤细的后颈，还有几个突出的小骨头，白皙细腻的皮肤覆在上面，连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左耳下方有颗小小的痣，他正这么想着，结果被她伸出的那一小截粉舌给转移了注意力，迅速转过头视线望着前方。 “你周六有什么事？”叶惹摇紧张地扣着手指，状似不经意道。 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扯的谎言，“就是给谷蔚亭买礼物，但我不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要不你周六有空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简言之用期许的眼神望着她，迫使她不得不点头答应。 原来是因为要给谷蔚亭买礼物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又想起那把自从瞧见谷蔚亭撑过她便再没拿出来的雨伞，倘若两把一样的伞同时出现在同学们的视野中，她只会成为那个拙劣的模仿者。 手中的冰淇淋在气温的舔舐下渐渐融化，顺着手指嘀嗒落地，简言之惊呼一声从口袋翻出纸巾递给她，然后将她手中融化的冰淇淋丢进垃圾桶，“不喜欢就直接说不喜欢就好了。” 她摇摇头接过纸巾擦拭手指，“没有不喜欢。” 简言之见她神情专注像是在做什么精细的工艺活，轻笑着岔开话题，“这个暑假夏令营你会报名吗？” “不会。”她还要去书店打暑假工，也没有这个条件去参加这个活动。 “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简言之走近她身边，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 简言之暗骂自己多嘴，正张开嘴欲解释时，叶惹摇开口回复了，“我要打暑假工。”说完往里面挪了几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真的啊？”说着他又靠了过去，右肩下沉将头凑近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能不能带我一个？” 这时叶惹摇已经走到马路最里边儿，几乎是擦着墙走路，“其实挺辛苦的。” “我不怕，我以前去我小姨店里帮过忙，我觉得应该挺有意思的。”简言之说话间总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即使没有任何恶意，也足够让心思细腻的叶惹摇和他之间滋生出隔阂。 她身在泥泞之中，努力前行盼着早日摆脱困境。他却以她对生活的无可奈何为乐。 “简言之。”叶惹摇停下脚步，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我很想参加夏令营，很喜欢萧冉，我也不讨厌荤食，也根本不想在别人说喜欢什么东西的时候，我明明没听过还要装着说我也很喜欢。” 简言之愣在原地，看着她扒开自己看似缝合好的伤口，血腥又残酷。 “可我连养只猫的权利都没有，甚至连拜托舅妈让绿萝留下来的话都说不出口。”叶惹摇攥紧拳头，“我在你们眼中算什么呢，怜悯心作祟而帮助的弱者吗？” “不是的…”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在炎热的暑假能够窝在凉爽的空调房一觉睡到自然醒，而不是早早起床赶去上班，对面着无忧无虑可以买下一整套漫画书的同龄人帮他们结账，最后还要说声欢迎下次光临。” “…”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上课偶尔可以发会儿呆，学习跟不上没关系，可以请家教，而不是自己咬着笔头苦恼整晚练习册上最后那一道大题的解法。”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和萧冉手挽手去文具店买文具时可以一口气买上十几只不同的笔，而不是为了相差五毛钱的两支笔纠结。”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那么轻松的说出，感觉打暑假工还挺有意思的。” “对不起。”简言之面露愧色，诚恳致歉。 “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你今天还想去看绿萝吗？还是你现在想回家？”简言之面对她无厘头的控诉，只用最为温和的语气询问征求她的意见，牛头不对马嘴。 “还有，简言之。”叶惹摇眉头紧锁，雾气在眼眶氤氲，睫毛微颤下秒一颗腥咸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有没有说过，我真的很讨厌谷蔚亭。”她声音像是在磨砂纸上走了一遭，哽咽着坦诚说出自己内心肮脏。 简言之伸手想帮她擦眼泪，被她躲过去了，他不但没有收回手还揉了把她的头发，“我送你回家吧。” “我自己可以，周六我们就在广场那家精品店见吧。”叶惹摇用手背拭去脸颊两侧的湿润，“对不起，绿萝既然是你养了，那就是你的猫了，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叶惹摇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让简言之第一次认识到，她身上好像不只有沉默和秘密，还有他从没见过的决绝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