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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我叫叶惹摇,今年二十五岁。我理想中的生活是两人一猫、健康的活着,现在确实很好的实现了。

    总被人说话不多、性格内向的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简言之也放弃了我,那我的人生还会是我吗?

    我的敏感、优柔寡断来自我的原生家庭,现在想想,如果我没有经历过原生家庭的痛苦,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外向乐观,大胆自信呢。

    我的降临,是两个家庭的不幸。

    我从没见过mama,这个称呼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少用到的名词,她是在生下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而外婆家只有mama一个女儿,所以他们都很疼mama,后来mama在邻市工作结识了叶乔,叶乔年轻时长得帅气但家里条件一般,脾气也不是很好,但她还是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选择和他结婚。这也是为什么外公外婆这么讨厌我的原因,我也知道,是我害死mama的。

    小时候我总会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着相框,照片上是mama和叶乔的结婚照,她那时留着黑长直,脸小小的、笑起来很温暖。那时我总会想,如果她还活着,我是不是也会变成宝贝啊。

    我没出生前,叶乔精神早已经有些问题了,他虽然很爱我妈,但是他情绪一旦控制不住时,mama身上就会多出新的伤痕淤青,她想过离婚,但要知道女人最大的通病就是心软,再后来mama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了他,最后怀上了我。——这是后来听舅舅提起的。

    和叶乔共处的十二年里,我记忆中关于他的关键词只有易怒、皮带、巴掌、酒精。

    我不敢交朋友,因为没办法邀请好朋友来家里做客、没办法和她们出去玩、没办法和她们解释我身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也很羡慕她们课间在cao场打闹,从不和他们交流加上长期穿着短了一截的寒酸衣服变成被全班孤立的理由,小学六年被无视和语言上的攻击,以至于我现在面对小朋友,总感受不到他们的纯真善良,只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如外表那样无害。

    二年级的时候,有次小学老师来过家访期间谈及我身上的伤痕,叶乔含糊其辞,一直沉默的我打断了老师的咄咄逼人,可笑,这群大人真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他们谁都救不了,只能是把我再推入深渊罢了,又聊了会儿,老师起身告辞后他瞬间变脸掐着我脖子问我是不是和老师说了什么。

    那次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呼吸被外力生生掐断,窒息感充斥着我整个大脑,很快我眼前冒着黑白色密密麻麻的圆点,求生的本能使我伸出手指死死地抠着他的皮rou,短短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肤,我试图用我的痛楚唤醒他的神智。那算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所幸他还没疯透,在我快晕过去前,松开了手。

    但我真的没和任何人谈起我身上的淤青,我比他聪明,我知道这根本没有用的。

    这几年间,其实警察也出现过,应该是我哭喊求饶的声音太大吓到了邻居。但结果调查到最后无非就是他堆起笑脸送走警察而我身上再添几块新的青紫,与此同时学会了即使咬烂嘴唇也不发出任何求饶。

    其实他心情也有不错的时候,那时他会扮演慈父的角色摸着我的头喊我小名,问我今天想吃什么。他会做的菜很少,也并不好吃,加上我时常被饿肚子,所以我在班上比同龄人矮了半个头,再后来比起发育良好的同学们我竟相差一个头。

    后来我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炒菜做饭,在我小升初的那年暑假,那天我出门在菜市场买了些食材,回到家开始洗菜准备晚饭,意外的,他很早回来了,门被他摔得震天响,但身体比我大脑的反应更快,小心翼翼的将水龙头关上后我准备偷偷溜进房间。

    没想到直接和他打了个照面,我垂着头看着面前大码的男鞋,鼻尖嗅到来自他身上传来浓郁刺鼻的酒味,我瑟缩着肩膀往旁边迈出一小步,腿肚子和牙齿不停打着颤,走出几步刚绕过他,就被拽着头发甩到了地上。

    又来了。

    继而连三的耳光在脸上发出啪啪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尤为清晰响亮,我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死死咬紧牙关,可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那次他下了狠手,到最后他从腰间抽出皮带,划破空气时发出咻的声音,在皮rou上鞭抽十几次后我再也忍不住了,拼尽全力手脚并用的妄想爬起身想跑出家门,结果左脚绊右脚躺回了地上,换来的是他面目狰狞地高高举起椅子,我本能的伸手护住脑袋。

    椅子砸在手臂上的时候,好像发出了骨骼碎裂的声响,我感觉到鼻腔留出温热的鼻血,他一脚一脚踢在我的背上肚子上朝我叫嚣说我害死了mama,毁了他的人生,我疼得快要失去意识,迷迷糊糊中看着旁边散架躺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木椅,好像自己和它的命运,毫无二致。

    等我醒来时躺在了病房里,周围很多人,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叶乔后我长舒口气,结果扯动到肋骨,疼得我皱起鼻头倒吸口气。

    过了几天叶乔也没出现,我身体好转后,警察问了我很多问题,我十分警惕的编织起了谎话,他们沉默很久后突然和我说,“他已经被拘留了,我们会保护你的,和叔叔们说实话吧。”

    “出院后,我还会和他生活吗?”我反问。

    “不会的,我和你保证,他已经主动放弃了抚养权。”

    得救了,警察再重新问我刚刚问过的问题,我如实供述,第二天舅舅赶来看到病床上的我,嗫嚅着嘴唇好半晌,才红着眼眶哽咽说出一句,“走,舅舅带你回家。”

    我真的不懂大人,这有什么好哭的呢,只是手臂加上两根肋骨骨折,就结束了一场耗时十二年的噩梦,其实怎么算这都是很划算的。

    在搬家前,舅舅起诉了叶乔,法院二审宣判的结果出来了,叶乔主动放弃抚养权,可笑的是,他带给我的所有痛楚和阴影,只是因为一纸精神病鉴定书,不需要丝毫付出代价。

    我讨厌大人,明明我都痛这样了,他们为什么还有装作没看见呢?

    几天后我搬家了,搬进了舅舅家。

    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就匆忙离开了我居住十二年冰冷而又痛苦的屋子,舅舅家不算大,但我觉得很舒心,这样就够了。

    过了几天后我拆了石膏,舅舅带我去了趟学校办理手续,把我送到巷口他就赶着去上班了,回去的路上我余光瞥到地上的蚂蚁正成群结队的搬运着食物残渣。

    我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看来是要下雨它们准备搬新家了,我从口袋掏出舅妈塞给我的零食拆开,蹲下后放了一块在它们面前,看着它们齐心协力的搬运起比自己身体大几十倍的食物,这些日子的阴霾被抹去,我浑身忽然充满了力量。

    或许好运,总会轮到我头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