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主子，这样的事情实在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春燕低声说：“主子还不如放宽了心……” “母女连心，若是皇上真的让阿菱去和亲的话，我又怎么能够放宽心？”林苏苦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让让皇上舍不得阿菱。说起来，唐三皇子的年龄实在是偏大，也许真的可以用这一点来说服皇上……朝堂中的大臣，家中有的是适龄的女儿绝对是有的。倒时候赐一个公主的封号……” 只是，这个办法说起来简单，实行起来可真的是不简单。 唐昕涎毕竟是邱伦国的三皇子，若是随随便便找一个女子来糊弄他，只怕反而是弄巧成拙…… 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夏荷、夏莲立刻上前给她擦拭身体，换上了舒服的便服，这才出了耳房坐在梳妆台前让他们帮着擦头发。 结果头发才擦了一半，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皇上！ 林苏立刻站了起来，甚至顾不上被扯下来的头发，示意夏荷和夏莲连忙出去迎接，然后才扶着春燕的手走了出去。 “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她行礼，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滑落，“臣妾仪容不整，还请皇上恕罪。” 司钺上前扶了她起身，才道：“之前你累了，回来泡泡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林苏扶着司钺的手慢慢站了起来，“皇上比臣妾更累才对。”她说着就让了司钺坐下，然后招手让人送了茶水过来，“皇上先喝杯凉茶歇歇吧。” 司钺接过茶喝了一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是爱妃这里的茶水好喝。” 林苏闻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皇上，你就笑话臣妾吧。臣妾这里有的，皇上那里难不成还没有吗？” “朕那里可没有爱妃你呢。”司钺难得的好心情，竟然跟林苏调笑了起来，“坐下，陪朕说说话。” “皇上，”林苏顺从的坐在司钺的身边，低头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低声说：“皇上是要说有关唐三皇子的事情吗？” 司钺顿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还是苏儿你最了解朕。”他看着林苏，“是的，朕想跟你说说邱伦国唐三皇子的事情。” 见林苏神色担忧，就伸手轻轻的覆盖在了她的手上，低声道：“今日你也见过了邱伦国的三皇子了，看着确实是一表人才。朕私下打探过他的人品，也是不错的。说起来……” “皇上是否想说，他也配得上咱们的阿菱？”林苏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司钺的话，抬头双眼含泪的看着司钺，“皇上变卦了，想让阿菱远嫁邱伦国和亲吗？” “苏儿，你向来体贴懂事，明白朕的心意……”司钺看着林苏，突然笑了起来，“不过这次，你猜错了。朕并没有想过要让阿菱嫁过去。” “不……不……不是阿菱？”林苏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司钺，“皇上不是骗我？” “国家大事，朕怎么会拿来跟爱妃开玩笑呢？”司钺笑着道：“只怕今日你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扫了一眼一旁的春燕，“那位三皇子的眼神可是不自然的扫了春燕好多次。” 春燕？！ 林苏吃惊的回头看去，只见春燕也是一脸的错愕，惊慌的甚至忘记了反应。 “皇上……难道你是想……”林苏不敢置信的看着司钺，“皇上，春燕她只是臣妾身边的丫鬟，纵然算是臣妾的义妹，只怕那三皇子略微一查也是能够查出来的……若是这样，岂不是反而害了她？纵然皇上想要和亲，应该找的也是王孙贵族家的女儿吧？” 348 挣扎 司钺看着林苏震惊的样子，轻声笑了出来。 “谁说春燕不是世家女呢？”他伸手摸着林苏的纤细的手指，低声道：“不要忘记了，她是你们林家的女儿。就算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也是林氏一族的。而乌苏林家，怎么也算的上是世族吧？” 听到司钺最后一句话，林苏浑身一僵，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抬头看向司钺。 “皇上，臣妾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她没有否认自家是乌苏林氏一族的说法，可是也没有承认，“春燕跟在臣妾身边多年，若是有心，不过是略微打听的事情而已……” 司钺挑眉看了林苏平静的脸一眼，然后才低声道：“这些事情朕心中都有数，此时成与不成还看那位唐三皇子的说辞。只不过，想要迎娶我们堂堂天朝上国的公主，他还差了点。” 林苏抿唇笑着，还想阻止司钺的想法。“怕只怕春燕她出身卑微，配不上三皇子，反而因为出身的缘故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让邱伦国小瞧了咱们天朝上国的……且，若是她的身份被揭穿，只怕不但不能为两国的和平有所进益，反而会惹怒了邱伦国。” 她略微顿了顿，“咱们自然是不怕一个小小的邱伦国的，可是苦的还是边疆的百姓。皇上爱民如子，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的。” 司钺深深的看了林苏一眼，端起了一旁的酸梅汤喝了一口并没有说话。 林苏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是不喜自己这样。因此，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春燕，想了想才挥手示意她下去。 等到春燕离开了，林苏这才低声叹息了一声。 “臣妾是真的不舍得春燕离的远了……邱伦国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疆，臣妾听闻那些地方民风彪悍。这三皇子今日一看到还算是文雅，可是私底下是什么样子就又是另外一番情景了……”林苏抬眼看着司钺，“皇上，难道除了和亲就没有别的办法？” 司钺看着林苏，双眼中带着一种说不明的意味。 “苏儿，和亲并不是为了朕贪图安逸。”他低声说：“如果让朕来说，和亲是耻辱。可是，那些大臣也说的没错。如今我朝兵力虽然不算弱，却没有一个能够完全撑住场面的良将。本来文景轩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可是他如今双眼失明，将养在家中多年。而其他人……” 司钺摇头，“朕需要时间，你明白吗？” 林苏默然，低下了头许久才低声道：“臣妾但凭皇上做主。不管是春燕也好，还是阿菱也罢。”她抬头，双眼含泪，深深的看着司钺。往日灵动的双眼中似乎包含着诉说不尽的情谊。 “在臣妾心中，皇上最重要。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以夫为纲，以君为纲……”她说着轻轻的握住了司钺的手，“只要是对夫君好，臣妾愿意做一切事情。”她说着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看的司钺心酸又感动不已。 司钺一把把林苏搂进了怀中，轻轻用脸颊斯磨着林苏的脸颊，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今生，朕定然不会负了你的。” 林苏微微的点头，没有说话。 第二日，司钺一早起身，林苏伺候他穿了朝服洗漱，用了一些早点，这才送他出了扶柳殿。等到他离开，林苏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夏妍道：“你去歇息吧，换了春燕来伺候。” 夏妍抬头看了林苏一眼，这才应了下，招手叫了夏荷和春雀过来伺候林苏，这才后退了两步离开。 等到春燕见到林苏的时候，林苏正斜靠在美人榻上，手中拿着一本《昭君记》，心思越似乎完全不在上面。春燕走了过去，给林苏添了些茶水，这才拿起一旁的羽扇轻轻的给林苏扇风。 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凉意，林苏这才回过了神。看着春燕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露出笑容，她这才伸手扶着春燕略微正了正身子，这才低声道：“昨天皇上的意思也是听到了的，如今我想问问你是如何想的。若是你不愿意，那么我想方设法也要改变皇上的主意……” “主子……”春燕抬头看着林苏，一双眼睛透着一丝丝的亮光。“有着主子这句话，奴婢就心满意足了。”她微微的笑着放下了扇子，第一次主动把手搭在了林苏的手上，“主子待奴婢情同姐妹，奴婢心中向来谨记着这些。如今能够为主子做些重要的事情，奴婢更是乐得高兴呢。” 她说着双眼就有些湿润，林苏别过头，低声道：“就算你嫁到了邱伦国，以公主的身份，那也不能够保证你一世的平安。你要明白，一旦两国开展，那么你就是第一个被拿来祭天的祭品……”她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几乎不能成声。 春燕的手微微颤抖，“奴婢都知道。只是，奴婢也知道。只有奴婢嫁去了邱伦国，皇上才会更高看林家，高看主子。这才能够保证主子的一世平安……” 林苏默然。 昨天她对司钺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她对司钺自然是有情的，不然这后宫为妃的日子又该多难熬。可是，为了司钺而放弃一切，那实在是在骗人。相比而言，她更在乎春燕。毕竟，就算司钺想让春燕和亲，也要看那位唐三皇子合意不合意。 若是唐三皇子不合意，只怕这事也成不了。 而如今，听着春燕为自己筹谋，她心中更是苦涩。 “我不需要你做出这样的牺牲……” “主子又何必为了奴婢而惹怒了皇上呢？”春燕打断了林苏的话，“昨天晚上，奴婢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奴婢若是以公主的身份和亲，那么对我那弟弟未来的仕途也是极有利的。主子就当奴婢利欲熏心好了……” 春燕看着林苏，双眼中带着苦苦哀求的神色。 “奴婢自愿去邱伦国和亲，未来不管生死，都无怨无悔！” 林苏看着她这样，沉默了许久，才猛然吸了一口气道：“好，我亲自为你筹谋！” 349 赐婚 林苏说到做到，不过是短短三四日的功夫，先是林家那边，春燕已经正式更名为林燕入了林家的族谱。 甚至于就连她平日里面的吃穿用度也都换了。衣服来不及做，林苏就翻出了两三套她自己的常服给了春燕。甚至于，就连春燕的住处都另外独独辟出来了一个院子。 如今，改名为林燕的她住在扶柳殿的青霜院中，身边跟着两个小宫女伺候。而林苏又吩咐了下去，现在冬彦正带着两个小宫女在给春燕赶制夏天的衣服。 如果算起来，春燕这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后宫里面的妃嫔、宫女各个冷眼看着，私底下冷嘲热讽的。不过，他们也还算是谨慎，这样的言辞并没有传入林苏的耳朵。 不过林苏也并不是不知道这些，她心中有事，也就懒得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空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春燕的。 “主子不必担心我……” “还叫主子！”林苏瞥了春燕一眼，亲自给她发间添了一根碧玉的簪子，认真的打量着，这才道：“以后要改口叫jiejie了。” 春燕本是比林苏大一岁的，不过鉴于她现在在林氏一族的身份，竟然生生比林苏小了两三岁。如今名义上是双十年华。之所以到了如今还没有嫁人，主要是当初为父母守孝耽误了年龄。又因为是孤身一人，所以才进宫陪伴林苏的。 春燕本身的容貌就不差，自从决定和亲那日开始，林苏就开始把自己用的东西匀出来一份给她，让她好好的保养。甚至找了御医开了内调的方子，每日里面都让春燕喝了调养。 因此，不过是十天过去，春燕整个人看着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容光焕发。而这期间除了保养和调养之外，她平日里面也并没有闲着，林苏亲自教她一举一动，等到成为林燕的春燕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真的是脱胎换骨一样。 “皇上看臣妾这meimei如何？”林苏笑着带着已经变了一个人似的春燕给司钺请安，“meimei这些日子跟在臣妾身边也是闷了，既然今晚有酒宴，臣妾就带着她一起去吧。” 司钺抬眼看着春燕，审视的目光下春燕略微瑟缩了一下，然后才连忙挺直了脊背，努力让自己显得落落大方。 “臣女请皇上请安，皇上万安。”春燕行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司钺嗯了一声，这才让她起身去隔间吃茶。等到春燕离开，林苏这才走了过去，一边给司钺倒了茶递过去，一边低声说：“春燕一直在我身边，识文断字是没有问题的。这些日子来看着，她也是一个机灵的。如今……” 林苏抬头看着司钺，“也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皇上，准备如何介绍唐三皇子和春燕认识呢？” “就今晚的酒宴，今天晚上，朕邀请了不少大臣携家眷一起入宫。如果春燕不成，那么时候朕定然也会找一个配得起她如今身份的夫婿给她……”司钺抿了一口茶，眉宇之间还带着一份疲惫，“不过，朕还是希望春燕能够……” “臣妾定然会尽全力的。”林苏笑着说，而司钺则递给了她一张纸张，“这上面是唐三皇子的一些不为外人知道的习惯和爱好，你交给春燕看看吧。” 林苏接了过去，看也没有看就塞进了袖带之中，“那臣妾就先替她谢谢皇上了。”她说着行礼，低声道：“既然晚上要酒宴款待使节团和大臣，那臣妾就先下午准备了。” 司钺点头看着林苏离去，这才重新低下了头翻开那些奏章。 一切就如同林苏说预料的那般顺利，春燕本就是聪慧的女子，如今又有林苏和一众姐妹的全力支持，加上熟知唐三皇子的喜好厌恶，因此不过是短短月余，唐三皇子就对她另眼相看。偶尔在宫墙之内遇上，两个人也能够相邀去凉亭坐着品茶论诗，别有一番情趣。 眼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情谊一日日加深，司钺是乐见其成，而林苏则心中愈发的担忧。 她以为自己能够狠心让春燕远赴邱伦国和亲，可是，一旦这件事情成了即将定下来的事实，她心中就不舍不安起来。 甚至于偶尔她还会唾弃自己，为了保全自己的女儿而不顾多年的情分…… “主子想太多了，这是奴婢愿意的。这后宫之中不知道多少的宫女羡慕奴婢，能够一跃成为名门闺秀呢！若是能够以公主的身份嫁给唐三皇子和气，也是皇上对奴婢的恩赐呢！” “傻瓜，这和亲岂是说着玩的。”林苏摇头，“两国若是一直没有战事还好。若是有战事的话，只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和亲的公主。更何况，你还不是真正的公主，那三皇子……” 林苏握着春燕的手，再次说：“若是你不肯……” “主子！”春燕叫了一声，打断了林苏的话，“jiejie，如今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了。若是这个时候meimei我反口，只怕难做的就不止是你了。更是会丢了我天朝的颜面，让皇上为难。” 春燕神色平静，“若真的到了主子所说的那种无可挽回的局面，奴婢定然一死以求保全自己的清誉。” 林苏手微微一颤，然后才紧紧握住了春燕的手不再说话。 夏日似乎就伴随着宴请使节团的一次次酒宴中过去，转眼就到了中秋。这天晚上的酒宴就少了一些朝中大臣，更像是家宴一样。 而唐三皇子也在酒宴正热闹的时候起身，求了司钺的恩旨。 司钺看似吃惊，实在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坐在林苏身边巧笑嫣然，却又羞红了脸的春燕，这才开口道：“朕就赐林燕封号为玉燕，为我天朝长公主，朕的meimei。封地的话，就画南浙州的灈阳县。同时赐婚与邱伦国三皇子……” …… 一切都尘埃落定。酒席下面林苏紧紧的握着春燕的手，脸上带着的帖的微笑恭贺唐三皇子，心中却几乎要痛到滴血。 司钺这话一出，就真的是再也无可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