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慕梓安喉咙有些发哽,掩饰着从柜子里抽出一支笛来,却见这笛子制作得十分简陋,上面的竹节都磨得不太光滑。 “这……是什么?”慕梓安奇怪地问道。 夏云钦有些羞涩,伸手去抢:“我……我闲来无事做的……这支不好,这是第一支,后面就好了。” 说着,他急急地从柜子里找出一支来,果然,这支笛子用上好的紫竹而成,笛声打磨得十分光滑,笛孔圆润,算得上好手艺。 慕梓安手握竹笛,怔怔地看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看,凝视着夏云钦道:“陛下的厚*,臣感激不尽,可是,臣……” 夏云钦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脸上的笑容未变:“梓安jiejie,朕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有话也等会儿再说,别扫兴。” 慕梓安的脸上被蒙了一块细纱,被夏云钦引着,一路出了内宫,来到了缚虎牢前。 缚虎牢一片残垣断壁,焦黑的墙壁看起来触目惊心,几根爬山虎凄惨地挂在上面,稀稀疏疏的。牢前守着几名左骁营的侍卫,一见夏云钦,都躬身行礼。 夏云钦举步走到墙边,抬手摸了摸,顿时,手指沾上了一片焦黑。他的神情痛楚,显然是想到了那惊魂一夜,那无可挽回的断肠之痛:“梓安jiejie,我好恨……那天原本我早就要来看你,可是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那帮大臣缠着我让我杀了你,我……” 慕梓安心里也有些发酸,她当时不得不走,却也明白,夏云钦虽然亏欠了她一份信任,她又何尝不亏欠了夏云钦对她的那份信任? “后来我才明白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那个老虔婆恨不得你死,趁此机会兴风作浪!”夏云钦的眼中闪过一丝戾色。 慕梓安神色复杂,叹息了一声道:“她心魔太重,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她话音未落,却听见缚虎牢里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一个嘶哑的声音隐隐地传了出来:“陛下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陛下!陛下!” 那声音虽轻却凄厉无比,听得人汗毛耸立,浑身发寒。 慕梓安呆在原地,倾耳细听,忽然便急急地抢进了缚虎牢内,缚虎牢内幽暗无比,只有一点微光勉强可以看到路,一直走到缚虎牢的中间,慕梓安便看见了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缩在地上,看不清是什么玩意儿,一根长长的锁链从顶上掉了下来,那声音正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慕梓安只觉得整颗心都要从胸腔中蹦了出来,脑袋嗡嗡作响,半晌才哑声问道:“陛下……这……这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其实小黄桑也很用心…… 第78章 夏云钦厌弃地看了一眼那团东西,随手燃起了手旁的一盏油灯,地上那团东西动了动,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头发杂乱得象一堆杂草,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皮肤皱皱巴巴,瘦骨嶙峋。 这老妪的眼神茫然,嘴里一直念叨着,目光在夏云钦和慕梓安的身上来回看了半晌,忽然浑身一震,伸出鸡爪一样的双手,朝着夏云钦爬了过来:“陛下!陛下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那声音嘶哑,却带着几分熟悉,慕梓安终于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一年前风韵犹存、雍容华贵的丽太妃! 她虽然恨这女人的歹毒,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沦落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一旁的夏云钦往侧旁一闪,丽太妃顿时落了个空,她趴在地上,涕泪交加,嘴里不时地求饶、哭泣,让人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夏云钦蹲了下来,抬起了她的头,轻蔑地笑道:“你且看看,她是谁?” 丽太妃哆嗦着朝着慕梓安看了过去,忽然大叫了一声,仿佛见了鬼一样地朝着后面爬了过去,抓住了一旁牢房的柱子瑟瑟发抖:“慕王爷饶命……我不是有心要害你……我都是为了陛下!” 夏云钦的手紧紧捏起,骨节咯吱作响,显然是心中愤怒到了极致:“你这个老妖婆还要满嘴雌黄!你是为了朕?你是为了你的荣华富贵!要是那个夏云冲能给你荣华富贵,你早就冲着他摇尾乞怜了!” 慕梓安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温和心软的夏云钦,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陛下……”她茫然地叫了一声,“你……你为何要这样对她?杀了她也就是了……” “杀了她?那岂不是便宜了她!”夏云钦冷冷地道,“像她这样贪婪恶毒的人,我要让她看着她最想要的东西一点点地失去,让她生不如死,这才是对她的惩罚!” “陛下!她,她是太妃啊!你这样,让先帝的颜面何存!让大夏的颜面何存!”慕梓安的声音有些激动了起来。 “丽太妃?丽太妃早就薨了,”夏云钦冷笑了一声,“朕当时问她,想死还是想活,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朕对她算是优厚了,只要她能将这缚虎牢中的污黑全部拭干净了,朕就留她一条命。” 慕梓安环顾四周,这被大火焚烧过的缚虎牢,怎么可能会在丽太妃这种人的手中弄得干净? “陛下,私自施以酷刑,非明君所为。”她看着夏云钦,略带谴责地说。 夏云钦愣了一下,神情阴冷了起来:“梓安jiejie,你在怪我?怪我的手段太狠毒了?” 慕梓安丝毫不惧地凝视着他,点了点头。 “实话说吧,梓安jiejie,我恨不得抽她的筋,剥她的皮!我一想到她逼你喝下那毒药,我的心就像被火烧了一遍又一遍,我恨我为何没有早点看清她的真面目,还把她当成亲人一样看待!”夏云钦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是我害死你了你,我日日夜夜都无法安眠,恨不得跟着你走了,要不是你的遗书……要不是皇兄说你有可能还活着……” 慕梓安的心一颤,夏亦轩的那句话忽然便钻进了脑中,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也明白了自己犯了怎样的错。 “你就没想过,如果你有了万一……*你的人……会如何地伤心难过?” 她对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没有想到,她的生死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无论是夏亦轩还是沈若晨,无论是方于正还是她的家人侍卫,他们都早已和她的命运息息相关,更何况是这个从小在深宫中孤苦寂寞的小皇帝。 她明知夏云钦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却执意为了广安王府离他远去,又怎么能怪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小五!”慕梓安握住了夏云钦的手,仿佛想把自己的力量传交给他,“小五,都过去了,真的,我回来了,你别再恨她了,也万万不要恨自己了!” 夏云钦的双唇发白,眼神茫然地看着她,良久,他颤抖的双手才慢慢地平稳了下来,低声道:“我一直怕我在做梦……还好……这次是真的……” 慕梓安又痛又悔,拉着他就往外走去:“走,小五,你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她不配让你再看到她,就让她自行了断了吧。” “好,梓安jiejie,我听你的,我再也不来了,”夏云钦被拉得踉跄了一步,却嘴角带着笑意,快活地跟在她的身后。 慕梓安跨出了牢房,回头一看,阳光下,这座缚虎牢焦黑阴森地坐落在一片花红柳绿之中,显得如此不协调。 “把这缚虎牢封死吧,再也不要抓人进来了,外面好好粉刷一下,这黑乎乎的看着都让人心慌。” “好,梓安jiejie,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夏云钦乐呵呵地说。 慕梓安紧走了几步,离开那缚虎牢远远地,看看左右无人,神色郑重了起来。夏云钦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一下子便明白她有话要说,忍不住便顾左右而言它了起来:“梓安jiejie,你是不是很闷?我今天叫了乐坊的人来给你解闷,还有戏班子,你喜不喜欢听戏?不然你陪我去批奏折,我一个人……” “小五,”慕梓安不紧不慢地叫了一声,“我有话说。” 夏云钦垂下头来,语声中带着几分忿然:“就不能晚点说嘛,我好不容易才开心一会儿。” “小五,你看着我,”慕梓安微微一笑,“你从小就是个聪明善良的孩子,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一直捉弄欺负你,可你却从来没放在心上,还一直怯生生地跟在我身后,后来我才知道你死了母妃,又被李妃排挤到我们慕府,这才良心发现对你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