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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想他死,便让我带他走。”

    火神缓缓走上祭台,绘着火焰纹的眼里,攒着雪亮的光芒。

    梵笙警惕至极,紧抱着同伴问:“你是谁?”

    “我叫司烜,是你们部落的火神。”司烜看着濒死的少年时,既无悲悯之色,又无怜爱之意,平静得近乎冷漠。

    梵笙擦一把眼泪,追问道:“你真的能救他吗?”

    “能。”司烜回答,“但你再不放手,他就要命归九泉了。”

    左右都是死路一条,梵笙决意一搏,放下昏睡的崇炎。司烜一拂袖,便斩断锁链,俯身将人抱起,一路走下山去。

    飘着鹅毛大雪的祭台上,只余梵笙一人抱膝而坐,等待着死亡。

    陈川见得此情此景,无奈说道:“原来你还是巫燧的救命恩人。”

    司烜不忿,冷声道:“若是知晓救了个狼崽子,我一定不会多事。”

    “为什么救他?”比起探讨这个,陈川更关心原由。

    司烜只冷哼一声,并不肯说。他才不会承认,当初是见崇炎生得好看,才出手相救。

    就在二人说话时,祭台上又出现幻象。

    年幼的梵笙即将昏倒在严寒里,本应就此死去。但是,命运总会在不经意间留下惊喜。

    雪山深处,有沉如闷雷的声音传来:“梵笙,你愿意成为神的奴仆吗?”

    少年竭力撩开眼帘,虚弱地翕动着嘴唇:“谁……”

    “你愿意虔诚地侍奉执掌这片雪域的神吗?”那个声音在引导他,“只要你足够虔诚,神明会让你活下去。”

    将死之时握住救命稻草,任谁都知道如何抉择。孩子咬紧了牙关,竭力高呼:“我愿意!只要能活下去,我愿意!”

    “很好,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主人——容晦。”沉如闷雷的声音回想在寂静雪地,“告诉我你的名字。”

    “梵笙。”

    作者有话要说:  颜控一时爽,生怀流火葬场

    后面还会怀的,嗯,就是这样

    ☆、二十三、前尘往事

    二十三、前尘往事

    “残念曾说过,梵笙曾是容晦的仆从。”

    陈川看见幼年梵笙与雪山容晦大神缔结的情形,便知晓残念所言不假。

    司烜却是今日才知道,惊愕又兴趣盎然:“站在诸神对立面的叛逆者,竟曾是容晦的奴仆。”

    二人说话之间,景色忽变,天光骤暗。

    夜幕下,已经长成清俊少年的梵笙走向祭台,看着雪中白骨,面露悲戚:“对不起……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我还不够强,所以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更无法保全无辜的人。”

    他捧着一十二瓣琉璃莲花灯,施法收走死在祭司中的生魂。寒风凌冽,呼啸而过,少年站在漫漫大雪之中,衣袂烈烈飞扬。

    时空飞速地变幻着,夜幕散去,簌簌飞雪消失,红日又东升,照亮了雪山一角。

    陈川看见,祭台上又跪满了孩子。

    但是这一回与以往不同,送孩子来到祭台的领路人,正是已经成为巫燧的崇炎。

    故人相逢,本应有千言万语,而如今,只余寒风呜咽。

    二人寂寂相望,只有寒风回旋咆哮,嘲笑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为什么?”梵笙看着跪在风雪中的孩子们,质问巫燧,“崇炎,你我当年就深受其害,你怎能信奉此道?”

    “许多年前,我就听说圣山上有一名少年,是容晦大神的仆从。”巫燧却不肯正面回应,露出少见的欣喜颜色,自顾说道,“今日能看见你,我便安心了。”

    梵笙却执着于一个答案:“回答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巫燧漠然望向他,说得理所当然:“在这片雪域,谁能不供奉雪山容晦大神呢?”

    “你命知道神明无道,却还信奉他们……”梵笙满是失望,有那么一瞬,甚至希望崇炎就死在年幼的那场劫难里,“崇炎,放过那群孩子吧。”

    巫燧望向朝阳下的雪山,沉声说道,“如若不按时祭祀,容晦大神一怒,雪崩骤至,山下部落皆难道覆灭之灾。”

    “我舍弃他们,是为了更多人能活下去。”

    梵笙紧攥着琉璃莲花灯,压制着愤怒:“但他们也是人。”

    “我们都是人。”巫燧讽刺地勾唇,“但在神权之下,我们又不该生而为人。”

    梵笙仍试图劝说巫燧:“崇炎收手吧。”

    “你已是侍神仆从,怎能违抗容晦大神?”巫燧却是心意已决:“如果你妇人之仁,无法决断,便由我来帮你。”

    说罢,他毅然下令斩杀祭品。

    按照规矩,活祭的孩童应该锁在祭台上,慢慢被风雪摧残而死。但近几年来,总有孩童逃离,雪崩也越来越频繁,所以这一回,巫燧决心就地处决。

    直到今日,孩子能逃离圣山的缘由,巫燧终归是知晓了。

    巫燧一声令下,刽子手动刀。梵笙眼睁睁看着孩子一一倒在血泊中,心如刀绞,悲愤异常,与刽子手过招数十回,终救下最后两名孩童。

    “收手吧。”他还对巫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巫燧缓缓摇头,声音飘忽在呼啸北风中,苍凉而缥缈:“你还记得我们成祭品的那一年吗?我被火神所救,你也消失无踪。”

    “那一年,一场雪崩倾覆了部落,我赶回去时,一个活人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