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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弥知晓前因后果,不禁为巫梵忧心:“这该如何是好?”

    “待我神力复原,定会竭尽全力为他解开禁咒。”司烜给须弥一颗定心丸,又说道,“你已知晓缘由,自此以后,不必再与巫梵针锋相对,更不许再动杀心。”

    须弥见司烜极为在乎那人,心生狐疑:“你是火神,为何要救梵笙大人?”

    “在我眼中,梵笙已死,如今这人世间,只有陈川一人。”司烜说罢,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须弥孤立在雪地之中,望着司烜远去的身影,眉宇渐蹙——看来,是目下无尘的神祇情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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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梵一路往山上搜寻,果真看见一间茅屋。大抵是猎户入山时的暂居之所。

    巫梵推门而入,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只得掩鼻环顾四下。近来大雪封山,想来此地已许久无人居住,但好在锅炉床榻皆有,总比在山洞落脚好上许多。

    巫梵草草打扫一番,就忙不迭赶回去,带司烜来到小屋。

    这屋子窄□□仄,两个大男人挤进去,就快转不开身,更何况还有须弥和明焱。

    巫梵见得此情此景,无奈说道:“等雪消得薄些,得去搭个新房。”

    须弥亦是尴尬,知晓真相以后,愈发不知如何面对巫梵。他苦恼地想了半晌,闷闷说道:“我去打猎。”

    行至山间,须弥才发觉巫梵跟在身后,惊诧地回身望去:“你怎么跟来了?”

    “你赤手空拳,能猎到什么?”说话之间,巫梵将柴刀抛给他,“茅屋里寻来的,虽已生锈,但总比没有好。”

    须弥自幼习武,自云身手不俗,接来柴刀笑道:“倒也称手。”

    他这一笑,倒教巫梵诧异。自相识距如今已半年有余,还从未见过他的好脸色。

    巫梵蹙起眉宇,满心狐疑:“司烜与你说过哪些话?”

    那些话自不能如实道来,须弥言简意赅地说:“劝我不要同你作对。”

    巫梵嗤笑,只以为天方夜谭:“你听得进去?”

    谁料,须弥连番点头,神情不似玩笑。

    “果真是神明,蛊惑人心倒有本事。”巫梵虽这般说着,但眸中蓄含笑意。

    须弥见此神情,竟窥到几分宠溺之意,不禁试探道:“你很在乎他吗?”

    “与你有何关系?”望向须弥的时候,巫梵猝然敛去笑意,又变得如平素那般凛冽而肃然。

    须弥听闻过许多关于梵笙大人的事情,在他眼中,“梵笙”二字十分沉重,寄托了亓风部的信仰与希望。

    现如今,转世真人就站在跟前,却对他冷言冷语,须弥心底难免要失落。与其说是失望,其实更多的是懊恼。实在是天意弄人,竟让他遇到的是被巫燧控制的巫梵,而非原先那个陈川。

    就在他出神之际,巫梵栖身上前,骤然拔刀出鞘,直击而来。须弥始料未及,又为摩罗金刀锋芒震慑,一时两眼圆瞪,只以为即刻就要血溅三尺。

    谁知,那长刀破风而去,与他颈侧擦身而过——

    刹那之间,血迹迸溅到少年面颊,只温热了一瞬,就在凛冽寒风下凝成冰碴。

    “躲开!”

    巫梵箍住须弥肩头,将人带离雪狼齿关。那恶狼野性难驯,本存了同归于尽之心。好在巫梵身手敏捷,携须弥旋身错开。

    方才若是再慢片刻,须弥定会葬身狼腹。

    长刀正中雪狼腹部,殷红血迹染红了白皮毛。巫梵收刀入鞘,与须弥问道:“你会烤狼rou吗?”

    须弥惊魂未定,一愣一愣地望着地上呜咽抽搐的狼,又将眸光缓缓移向巫梵:“多谢。”

    “举手之劳而已。”巫梵看着一命呜呼的雪狼,再度问他,“你会不会烤狼rou?”

    “会倒是会些,只是这深山老林之中没有盐湖。采不到盐,只怕滋味不好。”亓风部靠山吃山,须弥自是通晓方法。

    “能果腹就好,其余的日后再说。”巫梵拿来柴刀,分皮剥rou,“狼皮我要送给司烜,rou便给你料理。”

    须弥并无异议,顺口应道:“你对他真好。”

    巫梵对此话深感认同:“他是我的爱人。”

    须弥不曾料到,巫梵竟如此直白道出心意,不禁陷入深思之中。

    等到再稍晚些时候,满载而归的二人回到茅屋,竟见得炊烟袅袅。

    火神也懂厨艺?

    巫梵与须弥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着。

    巫梵快步走进院落,绕过茅屋,看见石灶上煮着沸水,司烜却不见踪影。巫梵狐疑,稍稍一闻,顿觉酸咸:“这是什么?”

    “是山梧桐果。”司烜自别处走来,与他说道,“山中无盐,可用此物代替。”

    巫梵听得此话,很是惊诧:“你怎会知晓这个?”

    “怎么,我不该知道吗?”司烜被他惊愕之色逗笑,“从前行走人间时,曾见——”

    话说至一半,司烜猝然不言,连笑意都是一滞:“不提也罢,烤rou的时候擦些在上面,便有咸味了。”

    巫梵察觉到些许不寻常,独留须弥一人料理吃食,兀自去寻司烜。

    巫梵将人拦在房中,执着问道:“方才你想说什么?”

    司烜摇头,不愿多言:“说出来反倒惹人心烦,不如不说。”

    “是不是那个人……孩子的另一位父亲?”他越是不肯吐露,巫梵便想得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