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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守敬稍楞,问道,“谁如此大胆,竟敢诋毁当今天子?” 陈泽面无半分神色,冷冷道,“多了,朝中重臣,无一例外。” 不一会儿高仁进殿禀告说内阁和太子皆已至英华殿,陈泽下了榻,一旁小太监忙过来服侍着穿好便鞋外袍,陈泽走出殿外,一顶华贵软轿已候在殿外,陈泽上了轿,太监们抬着往英华殿议事阁方向走去。 英华殿内候着的五位内阁朝臣还带着夜里的雨水湿气,太子陈佶也在其间,却不见韩王陈仪。 陈泽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问道,“韩王还未到?” 正说着,殿外传来皇后秋忆人的声音,“仪儿刚感染风寒,来得迟了些,皇上莫怪。” 皇后带着陈仪一同进了英华殿,陈仪胖胖墩墩,一边用手背蹭着鼻子,见了太子哥哥立马往边上靠过去。 陈泽眉头紧锁,朝皇后严声说道,“内阁商议军机要事,皇后不必前来。” 秋忆人面上尴尬一瞬,随即恢复常色,道,“臣妾只是护送仪儿过来,即刻便回宫,皇上息怒。”说罢浅浅行了礼退出了殿外。 陈泽手指了指传令兵,那骑兵仍一身潮湿,问道,“西北军情如何?” 传令兵叩首跪地,道,“疏勒国大汗塔克忽伦已经一统天山南北,此次亲率大军进犯我西北边防实是有备而来,西北营统领副将纪苒失守关西,节节败退,纪将军已被敌军擒获,总统领颜将军带剩余军部退守西宁,若无援军,则关西七卫将尽失!” 众人大惊,陈泽转向身后怒问,“顾铖,西北军情你可知晓?为何军情紧急到如此地步才通传?!” 兵部尚书顾铖连慌起身跪叩,“陛下息怒,臣知晓,只是边关战况瞬息万变,前几日不曾听闻纪将军失守……” 话音未落,陈泽已然暴怒,“未曾听闻便可高枕无忧了是吗?我大宁南北两道铁骑防线,若不是当年,你们一干人等在朝堂当庭陈述林漠烟玩忽失职,令关西七卫一夜屠城,逼得朕将他撤职软禁在家,会有今日的不堪一击?!” 陈泽痛心疾首,“关西七卫!那是我大宁整个西面的盾啊!若无关西,整个关中便可长驱直入,等到他人铁骑踏破京城,你们一个个再捧着地上的脑袋跟朕说不曾听闻!” 众人皆惶恐伏地,唯祁言之冷静起身劝解道,“林漠烟将军当年失职造成的屠城惨案,并不比今日的军情更值得有借口推诿,陛下当年的处罚已经格外仁慈,只判了个家族流放,且念在他多年镇守边关有过功劳,让他自己软禁在家而已,要说今日西北的紧急战况,若不是当年被屠城狠伤了军民元气,也不至于到如今如此地步,要追究起来,根源还在林氏身上。” 梁洛书听到此言,气得须发皆抖,跪在地上就差老泪纵横,颤抖着说道,“林将军守了边关二十年太平,治下军纪严明,断不可能出现因为玩忽失职而一夜屠尽满城之事,当年惨案发生,你们不深究探查内里究竟有何诡异,反倒一口咬定就是林将军过错,轻易就夺了将军戎马一生打下的铁骑名声,你们……我倒想问问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太傅不必为一个罪人舍身辩护,当年人证物证俱在,玩忽失职是铁案,并无人冤枉林漠烟,他自己也未曾为自己辩护,我们今日又何必在此再为此人舌战。”顾铖如斯说道。 陈泽长袍挥动,怒不堪言,“当年之事暂且不议,朕今日就问你们一个问题,除了林漠烟,谁能再守西北安宁?嗯?你们当年联名推举颜世良,而今可好,出了副将被抓这等奇耻大辱,高仁,传旨给颜世良,若西宁守不住,他颜世良九族去关西陪葬都不够!” 众人跪地面面相觑,陈佶陈仪也一同伏低在地上,不一会只见陈仪抖着墩胖的身子,自袍摆下沁出一滩水来。 一旁的陈佶楞了下,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悄悄朝门边守着的高仁招招手,示意了下地面,高仁一瞧,面上惊异之色一闪而过,转身找了干净棉布过来。 陈泽也发现了陈仪的异样,见地面氲开的水渍,看向陈仪的面色又怒又嫌,高仁连连过来拉起陈仪,说道,“韩王既身体不适,老奴就带他提早回去休息吧。” 陈泽嗯了一声,陈仪抖霍着被高仁拉走,身下一路淋淋漓漓狼狈不堪,众臣见状只摇了摇头不敢言语。 那头被高仁送回皇后寝殿的陈仪,见了母后哭着奔过去,嚎叫着“父皇吓坏孩儿了。” 而皇后秋忆人见状,稍楞片刻之后一把推开他,朝着脸上狠狠扇了过去,“没用的东西!父皇叫你一旁听政,也能吓尿了。”打完看着哭哭啼啼的儿子,眼中狠厉嫌弃之色全然不是白日那个温言可亲的皇后,似是自嘲般自言自语,“怂成这样,哪日真坐上那把椅子,还不得吓得魂都没了。” 陈仪刚从父皇那惊惧而回,又在母后这得了更惊惧的耳光,一时间茫然失措,泪珠子挂在脸上都忘了哭,楞在了原地…… 英华殿议事阁内,内阁众臣迟迟未能拟定出征将领名单,从进殿一直沉默的陈佶此刻抬了抬脸,朝陈泽拱手说道,“父皇,孩儿有一不情之请。” 陈泽摆了摆手,“你说。” “朝中此刻既无人可出征西北,不若让林漠烟将军戴罪出征,林将军视西北如家,必会尽全力护之,加之此番为父皇特设开恩,以戴罪之身前往,为着感恩,也为着家人能再重聚,必然也不会叫关西七卫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