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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来的侍卫们,被房檐遮掩了大半视线,只有小部分人,看见那黑衣贼人跑了,大急:“在那!”

    “别让他给跑了!”

    “大将军在哪?”

    有人终于赶了过来,发现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席远,嘴里正兀自数着什么数:“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好了,”席远转过身,来得最快的侍卫总管,是席远麾下的人,看见他面上的兴趣盎然,略做迟疑问道:“大将军,可看清那贼人的脸了?贼人轻功精妙,我等实在追不上。”

    本不抱希望,哪知席远却说:“看清了。”

    侍卫总管大喜,“长什么模样,可有特征?”

    席远勾着上挑的凤眼,微微一笑:“不必,我认识他。”

    侍卫总管闻言微愣,转而肃了脸,“是谁?属下这就去发布通缉,全力捉拿。”

    “不,现在不能说。”席远却摇头,嘴角笑意未消,“跟上去,如果寻到他的踪迹,不得伤他,立马告知我,我要验证一件事情。”

    一路动静颇大,引来各方的眼目太多,若是刚才就把他抓到了,很难不动声色处理好。

    “封锁皇宫,今夜谁也不能外出。”

    他要验证,一个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猜测。

    侍卫总管虽不知所以,仍是肃然道:“属下听令。”

    吩咐完毕,席远遥遥往师南离开的方向望来,不作犹豫跟了上去。

    ......

    师南从席远手上侥幸逃出,直奔向他作为被赏赐的“美人”,居住在李斯年临住处的那间房。

    悄无声息地推开门,侧身而入,反手掩上,师南才松了口气。

    对席远的举动,他虽不得其解,但总归是好事,只当席远年少成名,心性受不得激。

    路上他想了想,实在无处可去,又不知皇宫有什么隐蔽的密道暗室。

    略做思索,皇宫的出口肯定有人把手,外逃不在他的考虑中。

    于是师南深谙灯下黑道理,片刻不停,直接返回了原住处。席远既看到了他的面目,必然不会认为他能蠢到自投渔网。

    师南直奔床底,俯身从床板背侧掏出个不起眼的包,揭开包袱皮,里面无数瓶罐子露了出来,不由分说寻找需要的东西。

    他当然不会真的以为席远不搜这里,非要回来,无非是为了藏在这里的药,这张脸是不能再出现了,他得卸除伪装,重新装扮个别的模样,危机才算解除。

    事态紧急,师南不再多想,手脚麻利在脸上涂涂抹抹。

    他没注意的是,屏风后阴影处站了个人影,盯着背对的师南,眸子里幽光一闪。

    不多时,灰色的药粉涂抹后,有微黄的粉尘黏附成了一团,其下似雪的肌肤,渐渐露了出来。

    再过会儿,备好的帕子在脸上粗暴一抹,对其下娇嫩的肌肤毫不怜惜,真正的五官终于浮现。

    危机解决了一半,“李延”消失了。

    师南将脏了的帕子藏起来,深深的一口气还未吐出,背后犹如幽灵般出现一道人影,“你在干什么?”

    “......”

    噼里啪啦一阵响,桌上的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谁?”师南迅速转身,瞳孔炸成了针尖,这是他极度惊吓下的生理反应。

    寂静的房间里,突兀的质问声,在空气里回荡。

    黑影从阴影里走出来,那张如雕刻版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师南面前——正是李斯年。

    “你怎么在这?”师南努力平复胸口飞快的心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今晚真是意外状况一出跟一出。

    李斯年自角落走出,“这话该我问你,你究竟是谁?”

    越走越近。

    停下时,两人隔得很近,近到呼吸可闻。

    “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师南往后仰了些,背却碰到了桌子,无处可退,仗着李斯年不知皇宫情况,嘴里胡说八道:“储君来之前,这间屋子是我住的,只是落了重要的东西,不敢打扰贵人,夜里偷偷来取。”

    他在赌,赌以人族的视力,进来时李斯年看不清他的模样。

    方才离得太远,李斯年又没有师南的天赋异禀,并不能看清他的容貌。

    此时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的距离。

    李斯年借着月色,隐约窥见这信口开河之人,掩在黑暗里的绝色轮廓。

    还看不太清。

    “是吗?”他道。

    话音刚落,随着极轻的一声吹气,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李斯年的面目清晰地出现在面前,印在暖黄的光亮下,手上还拿了个火折子,刚点燃了一根蜡烛。

    紧跟着,蜡烛凑近了些,火折子被他扔开,空着的手直接将师南的下巴微抬。

    师南的面容,被李斯年看了个清清楚楚。

    流动的细碎的光影,从黑暗中初次对他展示的容貌,终于显示出惊心动魄的魅力。

    李斯年此生从未见过有比面前这人,更出色、更美丽的存在——

    只肤浅的从容貌来说。

    因为方才为了改变形貌,束起的黑发被解开。

    此时魅惑人心的昳丽脸庞后,长发如瀑,微卷着披散开,沉入黑暗的如墨黑发,是世间最神秘的色彩。

    李斯年足足失神了五个呼吸时间——似乎很短暂,这对早已心如铁石的他而言,已经是不可想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