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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浓情已是在一处卖藕粉的小摊旁坐了下来,问摊主要上两碗甜羹,见我两眼炯炯地看着他,似乎已从最初的尴尬中走了出来,这才托着腮回忆道: “起初我也只是有些困惑,毕竟鸣香姑娘的身份确乎有几处疑点,每次同裴子淮提起时,他也一副想笑而又不得不憋着的模样;可我毕竟已经决定收了那心思,便也从未细想过。直到……” 萧浓情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莫名的情绪: “直到三年前你还未离京的那段时日,某晚喝得酩酊大醉,自己把对我做过的事全都竹筒倒豆子讲了一遍。” 我:“……” …… 得了,我还道萧浓情是聪明到猜出了这其中种种,敢情还是本大侠自个儿挖的坑。 若是放在三年前,暴露了身份的裴小侯可着实得慌乱一番;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补救和解释的必要了。 我双眼无神地端起甜羹,见早已得知真相的萧浓情看上去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表情,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便又收了回去。 我倒是忘了,已经对本大侠情根深种的萧浓情对这个事实似乎确实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地方,若是放在我二人还交恶的那会儿,心高气傲的探花郎没准儿直接去砍了裴小侯都不奇怪。 见不以为意的萧浓情又摸出他那幅游玩地图细细端详起来,我看着他,脑海里忽然又掠过一道光。 “等等,”见萧浓情抬头看我,我微蹙着眉道,“那赵鸣……我现在的身份你又是何时认出来的?” 萧浓情了然地放下地图,似乎也懒得卖什么官司,淡淡便道:“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第一眼?” 见我诧异,萧浓情向摊主付过银子,叹了口气便解释道: “这种事,我看走眼一回,还能走眼 第二回 不成?也是钦差大臣初访渝州,前来围观的老百姓无一不是惊艳之色,人群中却只有你一个别过头去懒得看我;这样的人物,除了你还能是谁?” 我目瞪口呆。 “就这样?” 萧浓情顿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颇有几分奇怪,压根儿不曾质疑这般可笑的逻辑:“以前未能识破鸣香,是因为对自己认知舛误甚多,觉得天下间不喜欢我的人定然多得是;现在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毕竟这世上除了晟鸣你,又哪可能还会有第二个对我的容貌不服不屑之人。” 我:“……” 好你个自恋狂。 ……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本大侠气鼓鼓地回到家,径自烧了热水去洗漱,没有理会身后尚且心情不错的某人,将屋里的油灯燃得更暗些,拉过被子就蒙住了脑袋。 萧浓情道是第一眼就识破了我的真身,现在想想倒也的确破绽百出;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与他生疏了许多的本大侠的失误。 想来他萧大人一个颇有洁癖的人,若非是认出了我来,哪可能会去睡不入流的厨子没有消毒洒扫过的屋子? 我越想越是心塞,愈发觉得自己那几日厨子的伪装蹩脚又可笑至极,却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 萧浓情似乎坐在床头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出门,也洗漱去了;不多时又回来,站在床头窸窸窣窣地除下了衣物,瘦削许多的身影被映在陈旧的墙上,也同我一样有几分疲惫之色。 我裴家的小破宅子也就堪堪两处居室,此时除了我爹的主屋空着,便是柴房和厨房,以萧浓情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委屈自己,又不愿回府衙,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与我同睡了。 我别扭了一会儿,还是朝墙里躺了躺,不动声色地给他留出了些位置。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像只柔软的猫一样爬上来,安静地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脊背。熟悉的触感和温度令我不由得有些紧张,不过他显然没什么其他意思,额头抵在我的脖颈,呼吸很快变得匀长起来。 我松了口气,稍稍挪了挪身子,本打算寻个更舒适些的姿势入睡,却又在听到他的呼吸声时蓦地停下,眉毛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不是正常习武之人的呼吸声,反倒像是受过某种内伤、还未曾痊愈的带病之人。 想到不久前在那堆木柴边看到的血迹,我心头便不由得一紧,见他似乎已经睡熟,就低下头来拉过他还环在我腰间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不清楚萧浓情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他若身体有恙,莫非是去年皇上那五十大板的缘故? 我医术不精,摸着他的脉象左右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松了手暗暗琢磨着,脖颈上忽然有微热的吐息拂过,萧浓情的声音也在耳边模糊地响了起来。 “……我没事。”他顿了一下,双手又圈在了我的腰间,“只是这些日来天干物燥,有些上火罢了。” 察觉到他方才其实一直醒着,全然将我的动作看在眼里,我乜斜他一眼,皱眉道:“真的没事?” “真的。” 耳边痒痒的,似乎是他的鼻尖在我耳后轻轻蹭了蹭。 我又拉过他的手腕细细探了一番,确定除了稍显紊乱的呼吸声外,倒是的确没什么重症的迹象;既然他说没事,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太大的病症,我终是放下心来,并不觉得他有向我隐瞒的可能。 毕竟他这会儿还在想与我复合,若身上当真有个什么病痛,也没道理会藏着掖着不去利用;我打了个哈欠不再接腔,眼皮也慢慢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