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她昨天都没能出门，还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顾怀陵忙着盯刘氏，顾怀月则在厨房给顾软软打下手，好容易将所有送来的禽rou瓜果处理好了，忙拉着顾软软回房，“快快，阿姐快去梳洗，人就快上门了！”将顾软软推回房间后，顾怀月也去换她的小裙子了。 顾软软也怕自己梳妆晚了，回屋后就将昨晚已经拿出来的衣裳首饰摆在床上。 是那条烟雾紫的纱裙和他送来的一整套紫玉首饰。 这条裙子，只在私塾后院穿过一次后就再没穿过，这套首饰更惨，就没在人前现过。今天是定亲，以后嫁衣颜色没得选，但这次可以，既然他喜欢烟雾紫，就穿给他看。 虽说今天没有喜宴，但来瞧热闹的人肯定也不少，这套紫玉首饰太过贵重，便是不识货的人也知道肯定不便宜，或许以后会有些流言，但没关系，今天是自己和他的好日子，自己很高兴，也希望他很高兴。 只要他高兴，流言蜚语自己不在意。 看了一会衣裳首饰后，笑着去洗面上妆。 * 这边牛大丫也回了门，她嫁的是邻村的汉子，家境虽不富裕，但也比家里好一些，况且那汉子憨厚老实，嫁过去后公婆也算和睦，所以牛大丫很是满意，回来的时候满脸笑意，还特意扭头去看顾家大门，想知道顾软软回来了没。 嫁不出去哑巴的丫头！ 谁知一眼就看到顾家大门挂着的红绸，瞪大眼看了好一会才不可置信的抓着牛婶的手，“顾软软有人要了？” 声音尖锐，引得好几个人来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有人要？人家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没人要了？”牛婶连忙把自己这个不省心的闺女拉进门，牛父也不好意思的领着新女婿进门。 牛大丫顾不得其他，一进门就一迭声问：“定是哪户人家啊？娘你知道情况吗？”一个哑巴，怎么就有人要了呢！ 这事倒没什么好瞒的，牛婶将姜氏的话转述了一次。 “怎么可能，我不信！”牛大丫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一个哑巴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好的后生？一定是姜婶儿骗人的，我不信！” 新女婿都在看你了，你还这般！牛婶恨不得给她几巴掌，顾忌着女婿在场，强忍怒气，没好气道：“人家马上就要上门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一看就知道是不是撒谎，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人的呢！” “我不信，我要亲眼看看！” 自己从小被她压到大，就成亲这桩事赢了她，还没高兴几天呢，她就要嫁一个有能耐的读书人，不信，不信！她一个哑巴，就只配嫁鳏夫！ 牛大丫满心嫉恨，本就不貌美的脸更是扭曲难看，她完全没发现爹娘气的不想说话，更没发现她新嫁的汉子正惊恐的看着她，好似才认识自己的妻。 辰时末的时候，除了在屋里坐着顾软软，顾家所有人都一身新衣站在大门前，其他人见他们这架势，就知道男方要上门了，都站在路边等着看姜氏口里的好儿郎，牛大丫更是小半个时辰前就等在了路边，伸着脖子一直望。 等了片刻后，哒哒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所有人寻着声音望去，来路的尽头，有两人骑着高头骏马扬鞭而来，很快双马就在顾家门前停住，俞墨和叶惊澜下马。 俞墨一身玄黑金边锦衣，玉冠束发，斜斜看过来的时候当真是俊美无铸，虽因是喜事俞墨收敛了周身煞气，但常年久居高位的气势还是让人不敢直视。 姜氏早就说过是十六岁的后生，也说过他家里双亲没了，又因是外地人，所以这次只有他和他舅舅登门，虽惊讶这位舅舅似乎太年轻了太好看了些，但都还是去看叶惊澜。 今天叶惊澜穿了一身烟雾紫的锦衫，绛紫镶玉腰带束腰，脚踏金靴，袖口衣摆是大面积紫藤花，繁复精致，不仅不显半分女气，配着他精致的容貌，反而矜贵天成相得益彰，上午还不怎么晒的太阳撒在他的身上，碎金渡边，恍如仙人临世。 叶惊澜的脸太能打，今日又是盛装，围观的村民都傻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后生！ 慢了几步又有马蹄声传来，原是后面还跟了两辆马车，那车厢极大，马车亦停在了顾家门前，车门打开，先是陆湛从车厢跳了下来，陆湛的身后，是满满当当的两马车的红纸礼箱。 “哇。” 人群有人惊呼，这是定亲的“小定”啊，意思一下的表示表示而已，居然就比村里所有出嫁姑娘的正经聘礼都要多了！ 而且看这舅侄两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肯定都是好东西。 家世好，会读书，生的又好，这顾家丫头有福气咯！ 牛大丫已经彻底傻在当场。 虽然叶惊澜在村民面前出现过一回，但那会还是隆冬，而且那时候的他刚被俞墨调/教，还没去戏园子，一身血气尚不知收敛，村民都不敢直视他的，如今他一身爽朗，灿烂双眸，极为和气的模样。根本就没人把他和冬日里的那位猩红大氅狠戾少年联系起来。 可牛大丫不敢忘阿！ 那可是一千两银子！ 随随便便荷包里就揣着一千两银子的人，怎么可能是娘口里的小本生意？ 顾软软要嫁的人，居然是他？？？ ☆、 86 第八十六章 震惊以后, 牛大丫就心道：果然吧, 那时候自己就说了，他和顾软软果然不简单，肯定是顾软软使了手段去勾引他的，自己当时就说他们两个有苗头，肯定早就暗度陈仓了！ 自己就嫁了个庄稼汉, 她一个哑巴，就因为一张狐媚子的脸就能嫁这样的好儿郎, 凭什么！一时情绪涌动, 牛大丫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只拼着一腔怒气就往前挤。 不行，不可以, 她不配嫁这样好的人家！ 因怕牛大丫在人家大喜的日子上闹事，牛婶一直牢牢的看着她, 见她神色动作不对，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招呼着牛父一起把牛大丫给强行拉回了家。 也不用在家里吃饭了, 直接回去吧，免得闹事丢人！ 牛大丫兀自挣扎, 被强拉进了家门后更是破口大骂, 什么肯定坏了身子要送她去沉塘的话都说了出来, 牛父再顾不得新女婿还在场了, 直接拿过棍子就开始打她。 “关你什么事！” “人家都要定亲了！” “软软跟你素日里都没交流的, 你怎的那么恨她？你都快成疯子了你知道吗！” “啊啊啊———” 牛大丫抱头乱窜, “爹，我都嫁人了，你怎么还打我，你一点都不顾我的面子吗！” “你都要去毁别人的好事了！”牛父手里棍子不停落下，“你都不在乎我们和顾家身为邻居的面子和交情了，我还在乎个屁的你的面子！” “我今天就要把你打老实了，看你还敢不敢胡言乱语了！” 牛大丫一直尖叫，牛婶没拦，而牛大丫的新丈夫也没拦，一向憨厚老实的汉子，正一言难尽的看着牛大丫，本来爹娘相看时说她好生养，瞧着也是老实的，自己并不重女色，只要老实愿意孝顺父母就好了。 可她现在满脸扭曲破口大骂的模样，真的，一点都跟老实搭不上边…… 牛家这边发生的事情顾家全然不知，顾父顾二叔正引着俞墨叶惊澜陆湛往家里走，乡亲们都围在门口张望，倒没有跟着进去看热闹，就在门口看聘礼有什么，这定亲的红果子得午饭后等主人家发，这时候不能跟着进去，免得扰了人家议亲之事。 “快，都请坐吧。” 俞墨等人依次入座。 看着锦衣加身容貌出众的三人，顾父心中愈发忐忑，家里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但和他们还是格格不入，不过心中忐忑，面上倒是愈发崩的紧，如果不看他僵硬的坐姿，倒也有老泰山相看未来女婿的严肃风范。 俞墨看向顾父，“顾大哥，听闻顾家有好女，温婉娴静，德行出众，堪为良媳，特为侄儿前来求得鸿约，来日择佳期正约。” 叶惊澜起身，面带微笑，拱手长作一揖，声音郎朗。 “诚心求娶，万望应允。” 顾父太过紧张心里一抖，差点张口答应了，站在他身后的顾怀陵拍了拍他的肩，顾父回神，板着脸，严肃以待。 哪怕两边早已同 意，但求女也得多求几次才行，多求几次才显女儿家的矜持。 俞凛带着人将聘礼搬了进来，搬一盒就报一次。 “聘金一万两白银整。” 一，一万两？ 门口竖着耳朵听热闹的乡亲发出好大一声惊呼，这，这就是个定亲啊，还不是正经的聘礼呢，就一万两？看着小厮抬着四箱明晃晃的白银进去时，乡亲们傻了，除了顾怀陵，顾家其他人也都傻了。 这，这哪里是小本生意，家里得多有钱啊！ “茶饼四盒。” “八式聘饼。” “锦缎十匹。” “粉珠十串。” “……” “………………” 俞凛念一次，小厮们就搬一次，所有箱子都是打开的，数量虽不多，但都是上好之物，金饰璀璨，宝石耀眼，门前的乡亲们早已被震住，里间的顾家人也都彻底傻了，其他人都是惊叹，除了刘氏，看着满屋子的聘礼，尤其是那几箱银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 礼单唱完后，本该叶惊澜再求，顾父考验几句再表态，只是顾父太紧张了，唱完后，俞凛一看向他，他就马上扭头看向怀月，“去，请你jiejie来。” “好。” 怀月清脆应了，小跑着去找顾软软。 不过这时候没人说顾父“失礼”了，外面的乡亲们可都听着呢，这么多聘礼，还不答应，你想什么呢？好些人挤进了院子，伸着脖子看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都暗道：顾家发达了，得了个这么有钱的女婿。 “快，看软丫头！” 有人出声，在院子里看热闹的都顺着声音看去，当看到那位烟雾紫的倩影从廊下缓缓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昨儿听到牛婶说软丫头变成了仙女都不敢忍了，只当她是说笑，软丫头是生的漂亮，但也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还能认不出来？ 可是今天，看着盛装的顾软软，又都认同了牛婶昨日的话。 若是无意撞见这样的她，是真的，不敢喊她了…… 院子里人的异状里面的人也察觉了，见他们神情不对，呆呆傻傻的，顾父还以为顾软软出了什么岔子，若非顾怀陵按着他的肩膀，他都要跑出去看了。 叶惊澜面对着门口的方向，等着她的到来。 外院堂屋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耳尖准确的分辨出了她的足音，她走的既缓又慢，人还未至门前，她的足音已让自己心跳震动，时间过的很快又似乎很慢，心跳擂鼓中，一双月白缀珍珠的鞋面最先出现在眼底，顺着鞋面上面，是烟波一般的紫霞，曼柔如云。 看到她站在门前的这一刻，叶惊澜漆黑的瞳孔缩了缩，情绪全无只觉心跳骤停，耳内鸣鸣。 衣裳是自己送的，首饰是自己送的。 它们很美，却没想到，穿在她的身上，竟美的不似凡物，她踩着一片紫霞而来，美目水润玉颊含羞，额间一朵绛紫紫藤花极为点睛， 比她乌云鬓间的紫玉钗还要美，漫天霞色汇于她的额间，紫罗兰的耳铛也不能分走她丝毫的夺目。 只能看着她，定定的看着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顾软软亦在看着叶惊澜，不需言语，他此刻的神态专注已经说明了一切，见他深邃瞳孔中满是炙热，不由浅浅一笑，颊边一对酒涡若隐若现，迎着他万般克制还是异常灼热的目光跨过门槛慢慢走了进去，和他并肩同站厅内。 顾父呆呆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玉人儿，所穿衣裳配饰竟是同出一源的，都是烟霞紫绛紫紫藤花，就能腰间悬着的精雕蔷薇花都是一分为二的一对，明明只是定亲，穿的也不是嫁衣，顾父竟恍惚有了新女婿来敬茶的感觉。 “咳。” 站在他身后的顾怀陵清了清嗓子，顾父这才回神，坐直身子看着顾软软，告知她，“今叶家郎君携礼登门，想与你定下鸿约，来日择佳期迎你入叶家门，你可愿？” 你可愿？ 早已说好的事情，只差临门一脚，刚想点头，却又不知道为何忽然顿住，抿了抿唇，悄悄抬眼去看叶惊澜，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脸颊紧绷，相处近一年，这还是第一次在他向来璀璨爽朗的眸中看到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