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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天翊见许明哲沉默,无奈补充了一句:“《长兄》拍完我就息影了。”

    许明哲想了想,说:“以后我也不接主角了,演演配角算了。”

    褚天翊毫无原则地赞同:“嗯,想演就演,不想演就回家安心做褚太太。”

    许明哲一乐,顽笑道:“怎么?你要养我啊?”

    褚天翊颔首:“我养你。”

    连下了两天两夜的风雪,到现在还没停。

    空中棉花糖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到一片银装素裹的东篱山上,脚下的积雪仿佛又厚了一层。

    脚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飘入许明哲耳朵里变成了一串甜蜜的乐章,许明哲拢了下衣领挡住了往脖子里钻的雪花:“瑞雪兆丰年,来年肯定是个好年头。”

    褚天翊抻着衣襟把许明哲给裹进了他的长风衣里,拥着他别别扭扭地往保姆车上挪:“嗯,是个结婚的好年头。”

    许明哲忍不住乐,仰着头笑问褚天翊:“哎,哥,你这是情商突然上线了吗?”

    褚天翊抬手按着许明哲的头顶让他藏好脖子:“情真意切,不需要情商。”

    男神这么暖,在这个隆冬里,在这漫天的风雪里,许明哲仿佛看见了春暖花开,一整天心里都暖暖的,连带着拍今天的戏份的时候都觉得穿着破补丁旧棉袄在雪地里爬没有想象中那么冷了。

    连着三天的雪,积雪的厚度总算达到了徐子峰的要求,终于拍了这部电影的开头。

    承受不住同村人的指责,承受不住巨额债务的重担,郑宝志一时想不开,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将烂摊子留给了软弱的妻子和四个儿子。

    彼时,长子不过才20岁,次子18岁,双胞胎幼子16岁。

    从骤闻噩耗开始,到接父亲回家,再到给父亲出殡,都要在积雪融化之前拍完。

    时间紧任务重,在雪地里翻来覆去地拍,一直到凌晨才收工。

    褚天翊既要演郑宝志又要演戏份最重的郑春来,许明哲则是要演双胞胎幼子,一整天下来他俩几乎没捞着多少披上大衣中场休息的机会,到了收工的时候简直被冻成了一对冰棍。

    许明哲鼻子里的清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淌:“真瘠薄冷!”

    褚天翊拿着大衣往许明哲身上捂:“伸胳膊。”

    许明哲擦了把鼻涕,把胳膊塞进了大衣袖子里:“亲哥,三层了,都迈不开步了。”

    褚天翊面无表情的说:“我扛着你。”

    许明哲也不矫情,直接往褚天翊身上一靠,跟徐子峰打了声招呼:“徐叔,我们俩先撤了啊!”

    徐子峰难得大发慈悲,主动给褚天翊和许明哲放了半天假:“走吧走吧!明天上午补拍别人的镜头,你俩不用过来了。”

    许明哲一乐:“谢徐叔体谅,我跟褚哥可就不客气了。”

    徐子峰摆手赶他们:“甭搁这儿跟我客气了,赶紧回去喝姜汤泡澡喝药吧!再不走小褚该心疼哭了。”

    快哭了的小褚瞥了一眼徐导,施施然地说:“徐叔,哲哲要是感冒严重了,他明天下午也不来。”

    徐子峰险些又把手把件丢到褚天翊身上:“快滚!看你就手痒痒!”

    ☆、此生圆满

    许明哲果然重感冒了,不仅第二天下午没能到片场开工,而是一连三天都没能开工。倒也不是他娇气,而是他挂着鼻涕哑着嗓子实在没办法达到徐导的高标准严要求,只好老老实实窝在A3做了一个尽职的病号。

    这几天许明哲缺席,徐子峰便毫不客气地把褚天翊的戏份往前提了,还在剧组群里说得特别冠冕堂皇:“你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许明哲病了,褚天翊不上谁上?”

    许明哲要端人设,而且徐子峰导演毕竟是长辈,不能在群里开口怼。

    褚天翊则是为了给许明哲争取更长的休息时间,不得不选择了沉默。

    于是,在最后的拍摄期里,两个人过得跟牛郎织女似的,不是许明哲养病褚天翊早出晚归的拍戏,就是褚天翊戏份将近杀青许明哲还在早出晚归地赶进度,明明睡同一张床,交流却基本靠手机。

    这种日子熬了十天,总算到了最后一场戏。

    三十年后,兄弟四人给父亲郑宝志上坟。

    三十年前的这一天,郑宝志以死亡来终结了自己的苦难,留下孤儿寡母来面对更加艰难的人生。

    郑春来以年轻的肩膀挑起了家中重担,还清了欠乡亲们的债,协助警方抓住了骗子经理,把三个弟弟全部培养成了栋梁。

    二弟郑夏来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如今是全国知名的生物学博士,妻贤子孝,和和美美。

    三弟郑秋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五年前公司已经成功上市,女娇妻美,生活滋润惬意。

    四弟郑冬来成了一名小提琴演奏家,演奏会场场爆满,也是功成名就。在郑冬来三十岁的时候,郑春来在村里给他物色了一个知根知底的媳妇。

    只有郑春来,一生未娶。

    《长兄》正式杀青,许明哲心里莫名有些遗憾,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直至杀青宴结束,在信都飞往故市的飞机上,许明哲才恍然,跟褚天翊说:“郑春来这一辈子,太苦了。”

    褚天翊想了想,说:“这是他的选择,他的担当,他自己并不觉得这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