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我mama十年前去世了,没过几年,爸爸再娶,和继母生了个弟弟,我jiejie也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只有我是一个人。那是我第一次生出去死的念头。”有眼泪从他的脸颊滑下。

    看了眼餐盘里垒起的烤rou,我夹了一筷子进嘴里。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吃,但就是吃了。人家辛苦烤了半天,是吧。

    “大二的时候我和同学一起去军队服役,总是被前辈欺负,饥一顿饱一顿,服完兵役之后,同学邀请我一起去z杀。那是我第二次生出去死的念头。”他稍稍抬起了一点头,我看到了一个尖下巴。

    其实即便吃不出味道,牛rou的口感也不算差。我想。

    “今年大学毕业了,连续好几个月找不到工作,只能帮家里打杂,天天看着别人跟同事聚餐,勾肩搭背去下一摊,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我想,读这么多年的书,难道就是为了在家打杂吗?这是我第三次生出去死的念头。”他也从筷子筒抽出筷子夹rou吃了。

    由此我看到了他完整的五官:上挑的凤眼、高挺的鼻梁、薄而长的嘴唇、利落的下颌线。以我作为艺人经纪的眼光来看他也挺耐看的。

    吃完一块rou,他问我:“你也遇到和我类似的问题了吗?”

    大概是想以类似的经历安慰我,让我打消轻生的念头。我不想骗他:“我父母双全,没有亲兄弟姐妹,没服过兵役,没有就业难。”

    “耶?”他瞪大了眼睛,“那你还跳崖?”

    “我再最后重申一遍,我不是跳崖,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我说。

    “哦,哦。”他放下筷子的动作停在半空,“嗯?不对,你怎么没去服兵役?”

    就h国整体的舆论环境来说,如果哪个男人没服兵役,会被轻视甚至指责,因为几乎所有男人都受过那些罪,凭什么有人可以逃脱呢。这个时候我就愿意骗他了:“我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李玉特意找精神科朴医生给我开的诊断证明和就医记录。

    即便我这周目没被误以为杀狗取乐,我还是没躲过朴医生。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陆东植连连给我道歉。

    我没好意思说没关系。我更没好意思跟人说的是,我要真去服兵役了,被欺负了,那绝对是免不了要炸营、哗变的。不服兵役,对我和军队双方都好。

    大小是个公司领导了,我问陆东植:“你觉得你为什么找不到工作?是什么工作都找不到,还是本专业相关的工作找不到,还是眼高手低,还是‘阉割焦虑’?啊,就是指渴望成功,又怕自己成功之后被惩罚,非常焦虑,紧张,‘故意’让自己失败,然后就告诉自己,‘我果然不行’。”

    他愣愣地看着我。

    是不是太直白了?说人眼高手低之类。于是我换了个角度问问题:“你有什么爱好?那个爱好和你的大学专业、应聘的工作岗位有关系吗?”

    “我喜欢看悬疑探案小说、电视剧、电影,但我大学专业是金融专业,应聘的工作岗位是证券经纪人。”他很老实地回答。

    “写过小说吗?”

    “没写过。”

    “剧本呢?”

    “没写过。”

    “喜欢美术和摄影吗?”

    “……不。”

    我越问他的头埋得越低。

    我简单总结:“所以你要不然就从头开始学写作、摄影之类的,努力做到以爱好养活自己,要不然就继续应聘证券经纪人,别只看大型的证券公司,小的也别放过。”

    “从头学写作和摄影?”

    “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天才下笔如有神,剩下的都是靠长年累月的写作获得经验,审美需要培养,发现美、展现美是一种能力。”

    陆东植看了一眼忙前忙后的陆钟哲:“可是我爸爸希望我能去证券公司上班。”

    他这样的性格,要排除亲人的干扰几乎是不可能的。当演员更不行。我从储物格子取出两张名片,一张赵英民的,一张徐仁宇的,递给他:“你是你,你爸爸是你爸爸,为你的选择承担后果的只有你自己。给你,多一个选择。”

    “mr.陆rou共和国”门外有人按响了车喇叭,我扭头一看,是保镖来了,连忙从座位上站起,留下一叠现金跑路:“我要回家了,谢谢你的烤rou。”

    他拿着钱往外追:“不需要钱,我爸爸说请你吃的。”

    “走走走。”我上了车就催。就当是买陆钟哲衣服的钱。

    后视镜里,陆东植拿着钱和名片,还在呼喊。

    回李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完浑身舒畅,我刚穿好浴衣出来,就看到了在卧室等待已久的魔鬼柳。

    “有事?”我边擦头发边问。

    他说:“河立,啊,就是徐冬春,看见你了,你去他所在的音乐工作室干什么?”

    “路过。”我一屁股坐上单人沙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kbs正在播放老牌综艺节目《全国歌唱大赛》,我当它是背景音乐。

    “我不信。”他坐到我对面。

    我白他一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要是说我还考虑让河立和金怡景合作,你估计还是不会信。”

    “怎么会有人输了不想赢回来的呢?”他疑惑地看着我。

    “河立现在很好,金怡景现在也很好,我很好,你也很好,你认为我输了?”我将湿毛巾随手扔到脏衣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