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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把人想得太差。”盛淮摇头,“你所说的这个解释,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在此之前,我问过何小姐,她给出的解释是——” 【师傅只想自己的小徒弟过得开心,有时候知道的太多,远远承受的也要更多。承受的东西多了,自然开怀不起来。他的小徒弟生来被抛弃已经很惨了,这后半辈子,何必过得那么精明。天真一点,乐观一点,才是在这世上存活的最畅快的姿态。】 【我有一篇没有发表的番外,里头有一句话,师傅是这样说的:“他要那么聪明做什么?总归有我在,不会叫人欺负了他去。”】 “只可惜,世事难料。”纪从骁一阵唏嘘。 盛淮随之叹了一声。 “这样一来,那这个角色的难度可翻了不止一倍。”纪从骁回归正题。 他原以为师傅对江执裴一早便是心生防备,后期的提醒,也不过是动了恻隐之心,仁至义尽。但眼下这么一解释,这个角色的心里可谓复杂了不少。 江妃的养育之恩,自己曾经许下的千斤重诺,还有一手抚养长大的小徒弟,数十年的相依为命,到底哪个更重要,到底该放弃哪一个? 从故事一开始,到故事结束。所有人的内心都是坚定的,哪怕是江执裴,早期的纯善深情和后期的黑化报复,哪怕转变之大,却也是一遭确定后便一往无前。 唯有江镜宣,打从一开始内心便在挣扎,两方拉锯,势均力敌,硬生生将他的血脉心房磨出一道血口,鲜血汩汩奔流。 …… 盛淮的镜头感不错。没用多久,单人照便完美呈现了韩略和何留留要的效果。紧接着,是书粉们称之为“全书最温馨的画面”—— 江执裴还小的时候,少年心性,留书出走,扬言要名扬天下再回来。结果,涉世未深,遭人哄骗,给两个罪大恶极的魔头当了替罪羊,被武林正道追杀,东躲西藏。最惊险的一次险些被人展于刀下。当然,这并不可能。 因为江镜宣一直跟在他后头。 看小徒弟吃够了苦头,这才现身把人救了回去。在回去的路上,江执裴害怕被训,扯着嗓子装重伤,用苦rou计,江镜宣看破不说破,遂了他的意,不仅没骂他,还背了他一路。江执裴就在师傅的背上,手舞足蹈,给他说这一行几日的见闻。江镜宣其实都知道,却没有打断他,时不时应一句,偶尔给他出出主意,难得带上了些少年时的肆意潇洒。 这只需要拍成一个画面,拍一张照片,按理说,对于盛淮和纪从骁应当不难。可偏偏,两人就卡在这里,怎么都拍不好。 不是盛淮的问题,而是纪从骁—— 他的表情太假,虽然确实在笑着,但看他的表情,却像是下一秒便要哭出来。 盛淮拦住韩略即将开口的训斥,径自走到垂首出神的纪从骁身边。他的脚步声惊醒了纪从骁,后者抬眸瞧了他一眼,当即开口: “抱歉盛哥,累得你陪我一块重复……”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捧住了脸。温热的手搁在脸颊边,动作轻柔,没有半点强迫的意味,只是让他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双宽和的眸。 眼前的面容被划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效果,一双眼睁得挺圆,长发被尽数用发带绑在头顶,刻意被弱化了年纪,少年感十足。只不过那眉间的折痕和眸底的难过却硬生生将这少年感打了个折扣。 盛淮看着他因自己的动作受惊,将皱起的眉和眼底的情绪尽数惊退,这才露出个笑。 “信我吗?”他问。 纪从骁点头。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将你的脑袋清空,把你交给我。” 纪从骁望着他许久,最终眼睑轻垂,低应了一声:“好。” 盛淮拍了拍他的发顶。 小朋友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开朗活跃,心里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往。眼下这种情况,无非是触碰到和以前有关的记忆,入不了戏,只能做自己。 …… 盛淮在纪从骁身前弯下腰,抬手将人背起。纪从骁揽着他的颈脖,将头发拨到了一侧。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盛淮开口,背着他往前走去,稍稍往纪从骁那里偏了偏头。 他们不需要看镜头,由摄像师抓拍就成。 “什么?”纪从骁凑过去,问了一声。他如盛淮所说,将脑海中的一切尽数抛开,任由身下这人牵引着自己的方向,也牵引着自己的思维。 盛淮唇角一扬:“从认识到现在,我背了你可不止一次。头一回在我家睡着,我把你抱回了房间;第二次在餐厅喝醉,我把你架上了车;第三次你非要学小孩儿蹦蹦跳跳崴了脚,又是我背着你走;还有后来……你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变了吗?” 纪从骁听着他数自己的黑历史,不由轻咳一句。他仰头寻思着,犹豫地答了一声:“我们关系越来越好了?” 盛淮摇头:“是你越来越重了。” “怎么可能!”纪从骁张口就是反驳,随即嘁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你就睁着眼说瞎话吧,我手机里有身体数据记录呢,等着等拍完——” 话音戛然而止,忽然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乱动的手揽回了盛淮的脖子上,脑袋也跟了过去,下巴磕在他的肩头,低声笑着:“我真的重了吗?” 盛淮见他反应过来,随之轻笑。摇头道:“没有,还是一样轻,你的小伙伴告诉我你不爱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