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再遇男神
易容术纵然再高明,也绝对做不到毫无破绽,更何况她沐浴时他不经意闯入过,那时的她面容素净,即便少了脂粉,也与平常无异。 项天礼敛下眉眼,心思转了转,抬脚回了寝殿。 王府内上上下下忙里忙外,张灯结彩,乾陵悦绣的大红灯笼也高高挂起,虽然绣字看上去不怎么高明。 宴会主角之一乾陵悦被按在流火居内打扮,铜镜已然磨得光亮,她终于看清自己的脸。 本以为是妖媚模样,没想到清纯得不得了,一双水汪汪的鹿眼,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弯月似的细眉衬得她更温柔,小而高挺的鼻梁隐隐含着傲气,自带上扬效果的微笑唇和和气气。 这么一张脸,到底是怎么被逼成怨妇的。 她实在无法想象。 “王妃,您起色好久没这么好了。”绿竹一边给她上腮红,一边眯起眼笑着。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大红的装束,生出二婚的怪异感,“今天只是庆宴,怎么搞得像成亲一样?” 绿竹眼睛眨了眨,替她插上金步摇,捋顺流苏,又为她戴好珠玉耳环,“衣服是王爷差人送过来的,还一道送了许多其他衣物。” “转性了?”他竟然还会给自己送东西。 “听师黛说王爷已经约了城内一等的木匠。”绿竹补充道,小丫鬟对这些细枝末节心思敏感,边说边为她整理衣角,“您现在可是王爷心尖好。” ……算了吧。 乾陵悦浑身抖了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很高贵,他不配。 又过一个时辰,项天礼差人来请,乾陵悦站起身,长裙垂落,她深吸一口气,今天是个大日子,就算再不喜欢项天礼,也不能丢脸。 至少不能让项天礼看不起她。 一身大红在喜庆的王府内没有那么扎眼,但从人群中走过仍然会引得其他人的注目。 对她不怎么熟悉的下人打量的时间格外长,纷纷低声议论莫非王爷对王妃的态度回暖。 乾陵悦一向懒得理会,而且也不在乎,大大方方地从注目中经过,而项天礼在主殿门口等着她。 他也是一身大红,看向她的眸子在阳光的映衬下柔和温暖。难得见他穿艳丽颜色,她有几分新奇。 等走近了自觉开怼,“王爷,难为您穿这么喜庆了。” “本王并无不妥。”他没有丝毫噎住,反而真的喜欢似的,甩了甩袖子。 “四弟。”熟悉的温润,尽管只听过一次,却深深印在乾陵悦的脑海。 纵然再三提醒自己他并非自己的男神,可她还是忍不住投去炙热的目光。 “二哥好。”她和项天礼的声音几乎同时,后者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默默往前跨一步,挡住她的视线,“二哥来得挺早。” 项天义温温和和地回礼,“毕竟是四弟的宴会,怎么能不来早。”他说完偏头使了个眼色,后头的婢女立刻上前,双手捧出一个盒子,他继续道,“这是为弟媳准备的礼物,不贵重,还请收下。” 都这么说了,当然不能推辞。 项天礼一边应着一边想替她收下,乾陵悦从后头冒出来,冲项天义弯眼笑得很开心,“谢谢二哥。” 随即利落接过。 项天礼接了个空,面色僵了一秒,而身边小巧的人已经喜滋滋地打算打开盒子看看是什么宝贝。 刚打开一边,王爷一脸凛然地按住她的手,嘴上教训着,“在客人面前打开礼盒,太失礼了。” 乾陵悦讪讪放手,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转脸对项天义笑得格外灿烂,“再次谢过二哥。” 两人的来往互动看在南王眼中,他笑着回应,“看来四弟弟媳关系和睦,倒是我和大哥多虑了。” 被点名的两人尴尬地笑笑,关系和睦,呵呵。 “大哥二哥不必多虑。”项天礼礼貌寒暄。 “怎么不多虑?”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让路,着着一袭黄袍的人缓缓走过来,不怒自威,微微上翘的嘴角显出几分愉悦,“你和陵悦前阵子闹得满城沸沸扬扬,上次家宴还以为你要提休书之事。” 项天仁毕竟是一国之主,那双眼已看透太多,项天礼的打算恐怕他早就知悉于心。 身为弟弟的人被说得脸色有点尴尬,乾陵悦视线在两人间流转,主动跳出来解释,“臣妾与王爷的确偶有争执,但还没到和离的地步。” 也不知道天天吵着要休书的人是谁。 项天礼在后头看她一眼,接话,“二位皇兄请主殿落座。” 三人一行在前面走,跟在后头的乾陵悦视线忍不住落在项天义身上。 思念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汹涌。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唯一熟悉的人就在跟前,可是她碍于身份不能过多搭话,上一次搭话毁掉了到手的休书,这一次一定要克制。 “陵悦,给大哥二哥满上酒。”项天礼的吩咐将她抽离自己的思绪,她“哦”了一声,端起酒壶走过去。 男人在身后的打量愈发深邃。 旁人皆是一脸看好戏。 殿内那么多婢女不用,非要堂堂王妃去倒酒,显然是侮辱,在众人面前让她下不了台面。 可乾陵悦毫无所觉,甚至还美滋滋。 毕竟可以近距离接触项天义。 替项天仁倒酒还算顺利,等回个身给项天义倒的时候不知手抖或是分心,手中酒壶脱落,大半壶的酒一滴不剩地洒在他的白衣上,颜色瞬间深了大片。 “抱歉!”乾陵悦吓得一愣,忙把酒壶放在边上,脑子一抽捏住袖子手忙脚乱想给他擦擦干。 项天礼眼色更沉,不悦道,“只是倒个酒,王妃都能倒出幺蛾子来。” 乾陵悦咬咬牙,心说你不安排什么事都没有,现在好了,反而让她出丑。 “没事,只是一件外袍,无妨。”项天义永远都是最温柔的那个,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安慰她的慌乱,转头对项天礼道,“陵悦毕竟是王妃,端茶倒水的自然不熟练,我知四弟有心,不用为难弟妹了。” 轻巧两句为乾陵悦解了围,可始作俑者偏不罢休,“好不容易热闹一回,还笨手笨脚的,要你何用?” 乾陵悦万万没想到他连日来的隐忍不发是为了今日的当众刁难,默念着要平静,委屈却潮涌似的翻上来。 前几天都好好的,他要她去学女红,她就乖乖去学,后面两人有来有往,亏她还以为至少是朋友。 “是臣妾无用,不如王爷休……”她的话还未说完,被项天义打断。 “陵悦莫要说气话,四弟他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只怕是担心你受伤。”他的情商比黑着脸的人高出一大截,三两句止住剑拔弩张的气氛。 “谢二哥解围。”乾陵悦收声道谢,起身白了项天礼一眼,又歉疚地对项天义道,“二哥,我去拿些干布来。” 虽然不如纸巾好用,至少可以让衣服更干。 绿竹动了动想代替她去,被王爷一个冷眼止住。 众目睽睽下乾陵悦缓缓走出去,路过柳榕时毫不意外得到她的一声冷笑。 她还以为得到项天礼的尊重,可公众下,他如此表现,不是摆明了她这个王妃不受宠吗。 一边恨恨想着,一边熟练地从偏殿翻出吸水性比较好的干布,刚出偏殿,便撞上寻出来的人。 “陵悦。”项天义语露担忧,走上去,“四弟这个人,情绪比较外露,说话不过脑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情绪外露?不过脑子? 她看他过脑子得很,先给十颗枣,再狠狠打一巴掌,正常人想不出这么损人的方法。 心里诸多吐槽,可面对项天义那张熟悉的脸,她实在说不出,也不想表现自己负面的一面,只好假笑着,“嗯,我不会放心上的。” “嗯。”他似乎安心,接过她手中的干布,“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回宴上吧。” 她一点都不想回,“我帮您,毕竟是我的错。” 而且她还打算继续上次没有说完的话题。 项天义意外地没有反驳,随意坐在院外的石凳上,乾陵悦在边上坐下,拿着干布帮他一点点沾干。 果然还是男神好,体谅她的心情,没有强硬要求她回宴会。 “令堂今日怎么没来?”项天义看着认真清理的人,扯开话题闲聊。 “可能没时间。”她随口撒谎,竟然还想着保全项天礼的面子,不过看他讨厌她的样子,压根就不会发请柬。 南王理解点头,“丞相的过世大概给夫人不小的打击。” 他似乎知道点过去的事情? “嗯。”但和她无关,她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 “听说乾祖父苏醒了?”他紧接着问。 乾陵悦有些惊讶,祖父苏醒之事极为隐秘,相府内留下的又都是年长之辈,应当无人会无事泄露。 连项天礼都不知道这事。 “哦,不要惊讶。”听她久久未回答,南王自知失礼,解释着,“我会定期送东西到相府,听下人提过一两句。” 他竟然还会接济相府吗?她停下手中动作,讶异之外有些感动,“二哥真是个好人,我以为不会有人记挂前相府。” 项天义温和笑笑,“怎么会,丞相之才为举国敬仰,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是啊。”她附和一句,只是单纯慨叹,心中没有多少波动。 一朝天子一朝臣,父亲在朝堂更替之际发生意外,都是逃不过的命运。 “其实当年的事……”项天义眼神落在她平静的脸上,缓缓出声。 乾陵悦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