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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对!忘了给你介绍,他是季明锋。”

    钟芳林话说一半,就看到霍深抬手挥散巩涛凝在半空的能量,径直进了会馆大门,于是转眼忘了刚才还在说什么,忙追上去,“霍深!”

    萧寒平看了薛熠一眼。

    和之前在新闻频道里见到投影不同,真正和好友面对着面,他发现薛熠不如表现出得那么平静。

    曙光陷落之前,每次见面,薛熠的衣服永远一尘不染,衬衫永远笔挺顺滑,连头发都打理得极其服帖,没有半分毛躁。

    而现在,薛熠身上的白色工作服不止一处褶皱,看起来至少三天没换,那张精致的脸上竟然冒出一层青茬,连眼睛里都有明显血丝。

    从他身旁走过,萧寒平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

    巩涛和他的对话从身后传来。

    “你真的就这么让霍深进去?”

    “怎么说他也是破晓的团长,你把他拦在会馆外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

    这时,霍深已经走到会馆大厅门前。

    联盟会馆,是猎团联盟在中央地下城的重要据点之一,一切重大决议,都需要联盟高层亲自来到这里,面对面商议投票表决。

    也就是在这间宽阔的会议大厅里。

    但今天,会议大厅正中的椭圆形会议长桌及椅子被搬离,没有它们遮挡视线,站在大厅门前,就能看见摆放在内侧的——

    一副水晶棺。

    棺内,一道身影静静躺着,胸膛没有起伏。

    在冷清空旷的大厅里,他显得这样孤单。

    霍深站在门前,脚下却再也挪不动一步。

    他想上前,更不敢上前。

    在看到这副棺椁的瞬间,他连心跳都仿佛停止。

    三年前就体会过一次的无力与绵密痛楚,今天再度擦着骨缝埋进四肢百骸,如同尖刀一般,在体内游走。

    钟芳林已经追上了他:“霍深——”

    看到他脸上近乎无措的茫然,她说不出话来了。

    霍深却蓦地开口:“老师。”

    钟芳林立刻应声:“什么?”

    “那不是他。”霍深这么说着,目光却长久地钉在门内,细语喃喃,“不可能是他。”

    钟芳林顿时心如刀绞:“霍深……”

    霍深往后跌退一步。

    他看向钟芳林,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祈求:“老师,那不是他,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

    钟芳林鼻子一酸,含泪说:“霍深,别这样好吗……”

    萧寒平来到时看到这样的画面,眉心微动。

    霍深已经看到他,眸光骤然亮起:“你说过,萧寒平还活着!他在哪儿,我现在就要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句话,随后赶到的薛熠和巩涛对视一眼。

    巩涛冷声说:“霍深,你在说什么胡话,团长已经去世了,他就躺在里面,还能有假不成!”

    霍深突然暴怒!

    “你住口!我说过,萧寒平没死!”

    他双目冷厉,话落抬手,虚空猛然一握,无形的酷寒气息转瞬掐住巩涛脖颈!

    巩涛反应不及,忍着喉咙剧痛抬手试图反击,攻击却无一不被霍深的防身异能弹开,双眼不由流露骇然。

    钟芳林离霍深最近,自然感受到他不做掩饰的杀意,抬杖为巩涛挡了一招,也被迫退出三米多远:“霍深!”

    薛熠没有异能,站在原地道:“霍团长,是真是假,你进去一看便知。如果是真的,你难道要当着寒平的面,杀了他的旧部吗?”

    听到这句话,霍深五指狠狠一颤。

    随即手腕微动,将人甩落一旁。

    巩涛翻身单膝跪地缓冲,猛咳几声才抑制住喉间的痒痛,再看向霍深,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萧寒平也看着霍深。

    只是来看尸体,霍深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即便真的认为没能及时回援曙光,导致他身亡,也没道理连确认他死亡的消息都这么抗拒。

    还是说,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缘故?

    薛熠在这时从他身旁走过,在霍深身前站定:“霍团长刚才一定要闯进来,现在到了,怎么又站在门前不肯进去?”

    霍深冷眼看他。

    薛熠脸上早没了丁点笑意:“请吧。”

    霍深顺着他手势指引的方向转过脸。

    会议大厅内,头顶的灯光璀璨如星,照耀着这条伸向水晶棺的路。

    “不敢吗?”

    薛熠又往前一步,倾身慢慢贴近霍深耳畔,说的话,除霍深外,没人听得清楚,“当年你带着破晓出城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会是害死他的凶手?”

    霍深狠狠压抑着颤抖的呼吸:“滚开。”

    薛熠侧过脸看他,冰冷的声音宛如蛇蝎划入霍深的血管:“你说,寒平临死前在想什么?”

    霍深圆润的指甲扣进掌心,下颚冷硬如铁。

    “我认为他会恨你,”薛熠轻声细语,“毕竟,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选择抛弃他,带着破晓离开了曙光。”

    只这一句。

    霍深紧握的五指悄然松开。

    薛熠的话,撕开他三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厚厚血痂。

    空洞的伤口裹着刺骨的冷风在胸膛内拉扯,像无声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