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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薛遥心里还没想好一会儿的说辞,就在拐角处迎面遇上了林晋桓。 “四哥,好巧。你怎么在这儿?”林晋桓问。 他在这如水的凉夜里笑盈盈地在薛遥面前站着,也许是今夜星光太好,他的眼里也含着细碎的光芒。 薛遥没想到会突然在这里遇见林晋桓,有一瞬间他的心里有一丝局促。但好在薛遥也是在各种明争暗斗里一路走来的,他的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声色,他只是看了林晋桓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说道:“从六相宫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你呢,要上哪儿去?” 林晋桓若有似无地瞄了眼薛遥来的方向,挑了挑眉,眼里的笑意更深。清心堂可不往这个方向走。林晋桓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坦荡地说道:“我正要去清心堂找你。” 薛遥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那句话的疏漏,心里正懊恼不已,眼见林晋桓递了台阶,于是借坡下驴道:“哦?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林晋桓心想这可让人怎么说,总不能说想见你一面吧。于是林晋桓只得装出一幅小女子的情态,左右而言他道:“四郎好狠的心,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吗?” “小门主这说的哪里话。”薛遥被林晋桓故意扭捏的作态逗乐了,他朝林晋桓拱了拱手,笑道:“实不相瞒方才在下不才不慎迷路了,劳驾小门主送我一程。” 林晋桓摊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折扇,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里风度翩翩地摇了摇,好脾气地笑道:“好说,来,薛公子这边请。” 二人迎着星光边闲聊边慢慢走着,谁也没提白天的事。原本不远的路两位绝顶高手竟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好不容易到了清心堂门前,薛遥请林晋桓进屋喝杯茶。 小半壶雀舌林晋桓喝了半晌都没见底,他将杯子往桌上一搁,又得寸进尺地缠着薛遥陪他下棋。 薛遥大半辈子专注打打杀杀,棋艺着实有限。谁知林晋桓毫不留情,没两下就把薛遥杀了个片甲不留。薛遥耐着性子陪着林晋桓玩了几局,在又一次惨烈输棋之后,他不耐烦地将棋盘一掀,人往后在榻上一仰,说道:“在下认输了,小门主行行好,折磨别人去吧。” 林晋桓端坐在棋桌前,地上还散落着黑白的棋子。他见薛遥微微眯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林晋桓的睫毛颤了颤,抬高了视线,他总算能放任自己仔细打量薛遥的脸。 瘦了。林晋桓想。脸色看着也不大好,回京的时候估计没少舞刀弄剑。 林晋桓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心想着人该看也看了,茶也喝了大半壶,棋也下了半宿,自己是不是该实相点告辞了。 但林晋桓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薛遥,像是要把这两个月的少看的几眼一次性补回来似的。 “怎么了?”薛遥见林晋桓不说话,有些奇怪睁开了眼。 林晋桓连忙转开视线,强迫自己站起了身,正人君子似的说道:“夜深了,我先告辞了。” 薛遥确实有些乏了,方才险些睡着。他强打起精神起身送林晋桓出门,出门前无意间抬头望了一眼廊下亮着的灯笼,灯笼上“四季平安”四个大字在夜里格外清晰,柔和的烛火像一汪温水,将薛遥的心泡得酸酸麻麻的。 他**半天的心肠彻底软了下来。 “诶,等一下。”他挠了挠头,有些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开口叫住林晋桓。 林晋桓不明所以地转过身,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薛遥示意林晋桓稍候片刻,自己走进里屋拿出了一个包裹,“铛”地一声将东西砸在林晋桓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林晋桓望着桌上那坨破布包裹着的东西,眉头挑得老高。薛遥见他有些嫌弃得将破布头挑开。 布里包裹的是五支短刀,每支只有巴掌大小。刀柄朴实无华,上用篆体刻着“不知吾”三个字。刀刃漆黑,看不出是何材质炼成,触手冰凉削铁如泥。 “你不是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吗。”薛遥面不改色地开始扯谎:“在京城的时候路过一个卖古董小摊,见这些玩意儿还算精致,就顺手买了下来。” 这哪里是什么路边小摊买的小物件,这分明就是枢密院珍藏的宝刀,名唤不知吾,相传是百年前飞升大成的一方大能阮颐的遗物,世间绝无仅有珍贵异常。 林晋桓细细打量着短刀,没有吭声。 “你要不要,不要我可要收回去给我小侄子玩儿了。”薛遥见林晋桓望着刀不说话,心下有些忐忑,伸手就要把刀收起来。这会儿他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九天门的小门主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能稀罕他这几柄破刀? 林晋桓像刚回过神一般,一把猛得按住薛遥的手,说道:“你这人羞不羞,送人的东西还有腆着脸要回去的道理?”说着他的另一只手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弹到薛遥的怀里,说:“好在我们九天门从来不占人便宜,珠子收好,说来我的珠子可比你这小玩意儿值钱多了,多的你就不用找了。” 薛遥心里那一点小忐忑被林晋桓不要脸的行径气得烟消云散,他抓起桌上的破布,连布带刀囫囵塞进林晋桓怀里,一把将他推到门外:“滚滚滚,大晚上别在这里碍眼。” 门“啪”地一声在林晋桓的鼻子前合上了,“铛”地一声落了锁。林晋桓站在门外,很想重新敲开薛遥的门,但他只是握紧手里的刀,对着紧闭的门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