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页

    那天时舟的那一下“补砸”不轻,可以勉强分辨的人类器官也全部“归为尘土”,看不出什么样子来了。

    结果他们又“补砸”了一下。

    时舟不答,拉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外套。

    他在一群人的互相的议论声中,起身慢慢踱步到了那所供应室,被傅城重新安好的门上还留着他和变异人撕斗时留下的一个洞。

    他受伤地这段时间,都是傅城一个人在照顾他,吃睡都是在这里。

    进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摆在一边的“铁锅”。下面零零散散地摆着些一头烧黑的木头,还有一些未烧完的食品包装袋。

    望着这些东西,时舟似乎恍惚了一瞬,

    只是一瞬,眨眼之后他便恢复正常神态了。

    他来到这里似乎有着什么目的,绕到自己平常休息的那一个小角落,蹲身从旁边的柜底,掏出一个手掌大的黑盒子,上面还零零散散插着一些断掉的电线。

    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加油站的时候,就在供应室里找到了这东西。

    这是一个数据储存器,上面写编号的马克笔迹有些许褪色,不过能和加油站各处机械上的编号——即这所加油站的编号对应起来,说明是这里的东西。

    从踏入这里起,时舟就开始疑惑,如此一个废旧的飞行器加油站,为何他从来没有在联盟那里看到过记录?

    这个地方就像一个黑户一样,联盟的文字记录没有它,电子地图里也没有它。

    当他拿到这个关键的黑盒子之时,外面有了动静,他将东西顺手藏到柜底,在门口潜伏起来。

    然后就遇到了傅城。

    人体实验的地下室,死后会变回人形的变异人,以及这个本属于联盟的加油站,这一切都在昭示这个地方肯定不简单。

    他即将要返回联盟,自然要带上这个东西。

    他将东西塞到外套内的口袋里,甫一放下,有人开门进来。

    又是傅城。

    傅城轻轻地将喧嚣关到外面。

    二人抬眸对视,傅城先躲开目光,蹭了蹭鼻尖道:“他们在外面清理圆台下的东西,味道有点大。”

    时舟走到门前,打算出去。

    傅城用身体挡住他的去路。

    他眼神越过傅城,盯着后面的门,问:“干什么。”

    傅城笑了一下:“让我嫖,你想好了吗。”

    时舟毫不客气地推开他,伸手开门时候力气大了些,被修复的脆弱老门惨叫了一声。

    他走出去不远,傅城叫住他:“喂!”

    时舟停下,转过头去时,对面扔过来一样东西,他接住,瞳孔缩了一下,是拨号器。

    傅城两手插在兜里,懒散道:“你用完后还给我,我也得回自己的地方了。”

    他伸出一只手指,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让联盟来接应你的地方,离这里远一点,以后也别让联盟牵扯到这里的事。”

    时舟道:“不行。”

    傅城正在头脑发胀,听到他拒绝,又升一肚子怒火,问:“理由。”

    时舟看着他:“这本来就是联盟的东西,而且地下室的事我们会严查。”

    傅城道:“这个地方联盟早就弃了,地下室也已经毁了。现在这已经归方既白了。”

    时舟:“他们不是合法组织。”

    傅城气笑了:“又是这个口吻……你又是这个口吻……”

    他盯着时舟,道:“你是以为联盟有多高贵吗,凭什么全世界的规则都要你们来定。”

    “他们救了我们,养着我们这么多天的吃喝,在你眼里什么东西都算不上……那我呢?我这半斤八两在你心里能卖多少钱?”

    脱口而出的时候傅城懵了一下,无比想收回这句话。

    他好像一个被抛弃的痴妇,在质问负心汉似的。

    时舟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傅城仿佛被泼了一桶冰水。

    他不知道时舟对自己来说是什么,只是一个相识不过月数的人而已,他却空前地在意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

    他希望这个人能够信任自己甚至居然希望他依赖自己。

    他屡次尝试,却屡试屡败。

    他盯着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他想看这个人一副高傲的姿态被揉得粉碎,向他哭泣着求饶的模样。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傅城的脑海里嗡了一声,仿佛电脑主机超荷宕机了一样,重新开启时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缓过神来,许久才吐出一句:“你真这么想?”

    “是。”

    “行吧。”傅城淡淡地回了一声,礼貌地扯了一个笑,“那真是打扰了。”

    他脸上的笑平静下来,轻轻地关上门,走开了。

    傅城没有其他心情去关心时舟的表情,自己方才还没从余震中缓过来。

    他心里乱得如鼓点:我他妈……我刚才在想什么?

    外面的雨突然下大了,唐枣和一群人从外面回来,湿漉漉地烤火取暖。

    在拐角处刚好撞到傅城。

    唐枣见他两眼放空,故意招手叫了一声。

    “傅哥!来烤火呗!”

    傅城眼睛聚焦了一下,把杂念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应了一声:“来了。”

    人们灌了几壶热酒暖了暖身子,舒爽地仰天长叹几声,边搓着手,边奚落着这鬼天气,就着这鬼天气,聊起了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