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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稚子面色一苦,“家主,许良是我培养的接班人啊......这么丢去基层,那人就毁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严隋凉奇怪地看了严稚子一眼,“你还没我岁数大呢,就学着严缕衣培养继承人,惦记退休了?”他转回头,靠在椅背上,“稚子啊,温室里的花朵,永远都成不了才,你看看小昆,他那样历经风雨的孩子,饱经困苦磨难,但是依旧性格纯良品性纯正,那样磨砺出来的,才叫赤子之心。许良那样不谙世事,一张白纸一样的小白兔,那不叫纯良,叫蠢,你懂不?”

    被夸奖的少年一动不动地装透明人。

    并没有生过娃养过孩子的严家家主伸出手指头指点下属,“你别老把许良这么一块良才美玉捧在手心里,当心捧着捧着,最后捧出来一块豆腐!”闹不好还是臭豆腐!

    严稚子叫家主给敲打的又冒了一身冷汗,赶紧连连点头称是,手上给许良发了个讯息。

    等在屏幕上看着接到讯息的严许良安静沉默地退出了喧闹的人群,低着头默默地退回黄金塔,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严稚子这才在心中长出一口气,他是真怕严许良这个徒弟今天就废在这儿。

    严隋凉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安慰他道,“你就是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一点儿风雨和挫折都没经历过,什么苦头都没吃过。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将来总要走出定盘星的,你就当他去给咱们打前站了。”

    这话一出,严稚子看着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严隋凉摇摇头,跟角落里的昆塔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

    楼下越来越热闹了,不到十分钟,从各辅城的方向开过来几只车队,飞快地到达了广场之外,一队队持枪的武装人员大力推搡着崩溃的人们,直直地杀到黄金塔下。

    他们清出一块空地,把护着的几位颤巍巍的老人家抬了过来,放在离坠楼者三四米远的大厅台阶上。

    其中一个老者从抬椅上站起来,走到坠楼者身边,捋着胡子,抬起头向上望去。

    他的视线,在大屏幕上,隔着虚空,和严隋凉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严稚子小声地给昆塔介绍,“这是长老会的领头大长老,严四瓶。”

    昆塔好奇地道,“他跟五句长老是兄弟?四五,他们还有个叫三的哥哥?还是有个叫六的弟弟?”

    正要给昆塔讲严四瓶是有多么飞扬跋扈,对他们家主是有多豪横的严稚子一噎,吭哧了一下道,“不是,他们不是亲兄弟......”也没有三哥和六弟......

    少年撇撇嘴,随意地哦了一声,“白瞎这么好的排行了,浪费。”

    严稚子闭上嘴站好:行吧,反正昆塔知不知道也没关系,他还是不说了。

    严四瓶到了现场,先看了看塔顶,然后又四下里找了找,没见到他想看见的人,拄着拐杖冷哼了一声,这才开口问道,“严稚子呢?跟着家主的那些随侍,都在哪里?”声音苍老嘶哑,看来最近也没少上火。

    很快就有人过来跟严四瓶汇报,用手捂着口鼻在他耳畔窃窃私语。

    严隋凉指了一下,立时有人把镜头拉近,那人半张馒头脸清晰地出现在大屏幕上,袖口处的黑色玄武图案也一并落入众人眼帘。

    竟然是食组组长严冬鳌!

    昆塔惊讶了一下,可是见严隋凉和管家脸上半点异样的神色也没露出来,就知道这人的身份他们是知道的。

    怪不得出了“毒牛奶事件”后,明显有问题的食组在轻描淡写的问话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却原来严隋凉早已经知道食组的组长是长老那一方的人了。

    只是这位严家家主的胆子真肥,叫人捏住入口之物,却半点也不吭声,不得不说他胆大包天,又忍功十足了。

    那头严冬鳌不知道跟严四瓶说了些什么,严四瓶又抬起头向塔顶的方向张望起来,眉头皱的紧紧的,面色很是不善。

    而坐在台阶上的那几位长老,早已经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起来,各个面露焦急之色。

    清晨的风对老人家来说还是有些冷,严四瓶突然打了个冷颤,他挥了挥手,把自己的随侍叫了过来,小声地吩咐道,“去找个偏僻安静的地方,给严稚子打电话!这么半天没看着人,他去哪儿了?再叫人守着电梯口,看哪部电梯在往下走,派人拦住了从楼顶下来的人!”

    随侍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大先生,电话打了,没人接,电梯那里,”他磕巴了一下,“我们到的时候看了,所有电梯,都,都停在一楼,刚才怕您急着上楼,就叫人开着电梯门......”

    因此这么半天了,电梯一直在一楼没动过。

    严四瓶甩了个耳光过去,“蠢货!我上去干什么!再去叫个医生,去看看,到底那个是不是家主!”

    随侍捂着脸,应了声“是”,转身跑掉了。

    楼上的监控室里,严稚子默默数着大长老抬了几次头,他问道,“家主,这大长老一直抬头往上看,怎么不自己上来呢?这么远他能看见什么。”

    严隋凉冷冷一笑,“上来?他怎么敢,我活着他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我死了,他也不敢第一个踏上这黄金塔顶楼。”

    他掐灭了指尖即将燃尽的清喉散,用烟蒂瞄准了大屏幕上那张苍老的脸,丢了过去,“他啊,那点儿胆子,在三百多年前就用尽了,怕我死后在这楼里设了埋伏,要他的一条老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