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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歌在妙音门内可谓是尝遍了天下好茶,略微一闻就能知道这是什么: “西湖龙井?” 峨眉掌门欣慰一点头:“不错,正是今年的明前新茶。就剩了这么点了,一直舍不得泡,原是想找个闲散的时候好好坐下来品茶的,未曾想门主来了,那正好拿出这个来招待贵客——远来是客,门主先请。” 杜云歌当即便侧身一让:“无德无能,不敢在掌门面前托大,还是掌门先请。” 峨眉掌门笑道:“本来今日找你也没什么要紧事,无非就是和小辈一起品品茶而已,还请门主不要这么拘礼,松快下来就是。” 正在她们说话的当口,有侍女送来了配茶的茶点,共计六样精巧的素糕点放在一个梅花攒盒里,先不说好不好吃,至少看起来赏心悦目得很,在梅花攒盒的最中间放着的,是杜云歌小时候吃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糖,也是让夏夜霜头疼不已、三番两次地写信给峨眉请她们少送点这东西来要不杜云歌会牙疼的罪魁祸首。 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高明,看到这玩意儿之后,峨眉派掌门和杜云歌便齐齐笑出了声,那种过分客气的拘礼又疏离的感觉便刹那间就在她们之间消失了。 西湖龙井素有盛名,“茶新香更细,鼎小煮尤佳,若不烹松火,疑餐一片霞”说的便是它那存之弥久而不散的清香,在西湖龙井中,尤以明前茶和雨前茶最为著名,其中的正宗明前龙井一年也就产出那么几棵树的量,无非会这么珍贵了。 杜云歌端起手中的茶盏,发现那一汪杏绿色的茶汤底果真有数枚被冲泡开了的明前龙井叶,芽芽匀齐,直立成朵,栩栩如生,哪怕只是这么看着也颇为赏心悦目,小饮一口之后更是唇齿留香,便由衷地赞了一声: “好茶!” 这可算是把峨眉掌门的话匣子打开了。这位老人原本就醉心于风雅之事,在遇到了杜云歌之后更是将其引为知己,两人谈天说地了好一会,不知怎地就说到了琴上。恰巧峨眉掌门对妙音门的天魔妙音也很感兴趣,便极力相邀: “门主若得了闲,可以去我们的琴房练习天魔妙音,介时只要提前派人来说一声,我定帮门主提前清空琴房,管保旁人不学了你妙音门的不传之秘去。” 一说起这个来,杜云歌就愁云满面地叹了口气,摇摇手道:“别提了罢,掌门,这天魔妙音弹起来可真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还未正式修习,只起手弹了个音出来,就毁了我们习武堂里的一把琴,还差点就伤着了我的手,幸好师姐替我挡下了那一根来势汹汹的断弦。后来换了飞瀑连珠,都险险没能降得住这天魔妙音,就连在一旁听着的人都会感觉心烦意乱、气血翻涌,稍有不慎就是真气行岔。” “我此次下山,只是为了将我们初代门主的遗物接回忘忧山而已,可万不敢在峨眉山上做此等危险之事。” 峨眉掌门沉思了一会,道: “或许是琴的问题?门主你也说了,用你们习武堂里的普通的琴弹奏的时候差点连你都伤到,那么用飞瀑连珠的时候可曾有过这种情况?” 杜云歌想了想:“还真的没有……可是即便如此,飞瀑连珠也不是能用来弹奏天魔妙音的琴。” ——要是真的琴越好、对演奏者本身的影响和反噬就越小的话,那岂不是要找一把举世无双的好琴来配这一手天魔妙音?可是飞瀑连珠就已经是一把千金难觅的好琴了,能和飞瀑连珠相提并论的也就那么几把,难不成要一一试过去才行? 藏有次等好琴的人家,怕是连拿都不会拿出来的,当年能把飞瀑连珠买来纯属是捡了个大便宜,藏有飞瀑连珠的那户人家在官场倾轧中输了个底朝天、透心凉,万不得已才拿这把传家宝的琴出来当街叫卖换钱的。现如今,还要去哪里找这么赶巧的藏着绝代名琴的、又即将破产贬官不得不变卖家中至宝的一家人呢? 正在杜云歌苦恼不已之时,峨眉掌门若有所思地开口了: “这么说来……我们好像对妙音门初代门主的琴有点印象。虽说江湖上俱传杜抱琴门主的随身佩琴和琴谱都已经佚失许久了,但是既然琴谱还藏在我们这里,那么她的佩琴就一定也藏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只要门主有心去寻,定是能寻到的。” 这番话粗略一听很有道理,但是细细想来却完全就是一通无用的废话,但是再仔细一想,还颇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禅机。杜云歌心想果然不愧是峨眉山上的名门大派,堂堂普贤菩萨的道场上的人就连说起话来都颇有深意,不能细想,一细想就云里雾里的。 就在这时,峨眉派掌门又开口了: “不知门主可曾听说过九霄环佩?” 杜云歌心想,怎么没听说过呢,这可是跟绿绮、焦尾、春雷和飞瀑连珠齐名上名琴谱的好东西,做这把琴的木头还是从你们峨眉派砍来的,便点点头道: “自然是听说过的。” “如果门主真的有心修行天魔妙音的话,那定当要试一下九霄环佩。”峨眉派的掌门浅啜一口茶,娓娓道来: “人人皆知门主的佩琴是眼下万金难求的飞瀑连珠。不是说这把琴不好,只是飞瀑连珠是前朝那位被誉为‘慧心天悟’的亲王所斫的大雅之琴,他博览群书,自称奇士,更是打小便在各方名师座下进学,想来在君子六艺上当是很有造诣的,用它来弹普通的曲子定然出不了什么差错;但如果用作杀伐之琴修习天魔妙音此等精妙武学的话,总是少了那么几分果决的意思。”